“你是說,那李明昊可能會反叛?”
另一邊,史天澤看著手中的信件,雙眉不禁皺起。
“正是!”張宏圣躬身回道:“因為根據我等所知,那赤賊所用的虎蹲炮已然出現在軍中。他雖是狡辯乃是俘虜到的,然而赤賊軍紀甚嚴,我等和對方屢次交戰數次皆為得到此物,為何他們就能得到?”
史天澤聽罷消息,不免露出幾分無奈:“看來被這赤賊一鬧,這天下又要不安生了。”目光之內,擔憂之色難以遮掩,顯然正在為這事而煩惱。
昔日蒙古奪取這中原之地,所依仗的不過是刀兵之利,所到之處造成的殺戮可以說是罄竹難書,如今整個中原大地一副安寧景象,不過是屈服于蒙古淫威之下,故此不愿出頭罷了。
然而今時今日,那蕭鳳卻率眾而起,以女子之身攻下兩路十七州之地,更以火器之利屢次挫敗蒙古大軍,可謂是轟動全天下。
若是他們這次無法順利殲滅赤鳳軍,只怕這中原大地之上,就要狼煙四起了。
屆時生靈涂炭,可不知道究竟又要造成多少殺孽。
想及于此,史天澤對那赤鳳軍的怨恨更是提高三分,真的是直欲殺之而后快。
“正是這樣,所以家父才令我過來向史元帥通秉情況,好確保到時候我等應該如何動手,才能夠徹底殲滅那赤賊,并且懾服天下宵小。要不然滅了一個蕭鳳,又起來了一個李明昊,那可就了不得了。”張宏圣一臉擔心。
“此事我自會處理,你無需擔心。”又是看了一下手中的信件,史天澤登時運起體內雷力,將這紙條焚盡。
這上面所寫的機密事件甚是重要,絕不能泄露給別人知曉,就連如同張宏圣、張弘范這等心腹之人也無從知曉其中究竟是什么內容。
未免令整個計劃徹底失敗,史天澤自然將其徹底焚燒殆盡。
張弘范見到史天澤似是下定了決心,心中也是了然,旋即告辭離開。
這天下之中所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剿滅赤賊也極為重要,然而尋找和氏璧、抵御南朝侵略的事情也同樣重要,他為了確保自己父親的計劃能夠成功,自然只有四處奔波操勞,好能夠在即將到來的中原巨變之中,讓整個家族能夠順利度過劫難。
史天澤也沒理會離開的張宏圣,思慮良久之后卻將張德輝、仲威、史揮等人,當然還包括那新近加入的元裕、李治等人召來,準備吩咐事情。
等到眾人齊聚之后,他看著堂中諸人,忽的說道:“今日來連番戰爭,我軍損失慘重,若非爾等操勞,只怕此行斷然難以成型。史某再次先敬過各位!”
取過一邊侍衛地上的烈酒,史天澤便對著諸人一一敬去,然后一飲而盡。
“元帥!你召集我等到此,莫非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吩咐?”
張德輝卻覺整個大堂之中盡數彌漫著一股緊張氣氛,而這般氣氛他跟隨史天澤多年也未曾見過。
輕嘆一聲,史天澤一臉懊惱,本是挺拔的身子也稍稍露出幾分疲態:“沒錯!想必爾等也知曉前日我曾經在夫妻谷之中和那蕭鳳有過一場鏖戰吧。”目光移到元裕、李治之上,他又是拱手道謝:“當時候若非你們兩人相助,只怕我也葬生在那里了。”
“我等自然知曉。”張德輝心中咯噔一下,頓感有些不妙,低聲問道:“難道將軍你——”
“沒錯。在那次戰斗之中,我的身體已然被那妖孽所破,雖是勉強將體內的清凈琉璃焰盡數逐出,無奈那烈焰著實威力霸道,其制造的傷勢直到現在還未消解,以至于我根本無法運轉九霄陰陽雷,令身體痊愈。”史天澤緩緩說道:“正是因此,我方才決定暫時將軍中之事卸去,準備找個地方潛心修行,以求能夠恢復傷勢。”
“暫時將軍中之事撤去?”
眾人一聽,皆是感覺震驚。
在這之前,若非史天澤一直統領全軍,并且針對諸多攻擊一一統籌,連消帶打卸去那赤鳳軍的攻擊,只怕僅憑初次上陣面臨火器的舊式軍隊,早被如同那李明昊一樣被赤鳳軍徹底擊潰。
“沒錯。”史天澤微微頜首,忽的說道:“張德輝!”
“屬下在!”
“你隨我出征多年,對軍中之事甚是熟悉,更兼沉穩持重,于軍中也是威望甚重。自我卸職之后,軍中之事便有你全權代理。記住了嗎?”史天澤緩緩說道。
“屬下明白。”
應聲回道,張德輝雖是感覺有些困惑,然而既然領頭上司都已經發話了,那他自然也就只有應允下來。
史天澤這才放心下來,忽的又道。“仲威!史揮!”
“我等在!”
聽到聲音,仲威、史揮兩人具是感到驚訝,紛紛俯首拜倒在地。
自跟隨史天澤之后,他們也得到了史天澤耳提面命,可謂是得益良久,此時儼然將其當作父親一般的存在。
史天澤這才囑托道:“自我卸職之后,你們兩人勿要懈怠,須得謹記兵兇戰危,切不可掉以輕心,務必要確保全軍安全,不得有輕近僥幸之心,以免中了那赤賊詭計。爾等可知曉。”
“我等明白,定不會有負元帥重托。”
兩人亦是應了下來,彼此互看一樣,卻不免有了些許爭執之心,皆在心中想著要好好表現一下。
史天澤只見兩人一派和善,稍微感到欣慰,又見那元裕、李治兩人束手而立,便道:“當初時候,幸虧兩位出手,否則史某可就危險了。只是不知兩位有什么需求?”
元裕、李治兩人當機雙手拱起、頜首拜道:“我等并無多少掛念。只是聽聞那赤賊所造火炮甚是厲害,便是我蒙古大汗集中全軍之力所鑄造的火器也稍有不及,其中應當有著一些奇門之法。既然如此,可否請史將軍允諾提供人力物力,若是能夠將他們所焚燒摧毀的那些器材重新恢復,興許能夠讓我軍中火炮在進一步?”
“自然可以。”
史天澤登時大喜:“而你們兩位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也盡可以向張德輝提,只需要是我軍中所能夠滿足的,也盡可以答應爾等請求。”
縱使無法完全仿制出赤鳳軍所裝備的火炮,然而他們只需要能夠讓軍中裝備的攻城炮、手炮更進一籌,也是大功一件。
幾人吩咐完畢,史天澤又對著其余的幾位千戶還有萬戶吩咐起來,并且將自己離去之后的職務還有人選一一安排好之后,便徑自從榆社城離去,獨自一人深入叢林之中潛心修行。
而他究竟在什么地方,那是任何人都不知曉。
大抵是因為處于戰事之后,本來是安寧的沁州城,已然是殺聲滾滾、氣沖云霄。
一列列士兵自城門口走過,身姿挺拔、目光如炬,端的是威武雄師,一縷寒芒掠過,更顯出背后銃槍銳利,管教那敢前來犯境的敵人屁滾尿流,只能連滾帶爬灰溜溜的逃回去。
這般場景,當真可以說的上是戒備森嚴了。
挎著戰馬,趙志望著眼前之象,這才稍微有些放心。
外面就是蒙古大軍,若是在這個時候全城還不維持警戒,確保城中機密不被敵人所竊取,那豈不是坐以待斃嗎?
“嗯?”
利目一掃,趙志頓時注意到遠處有一人頭戴草帽遮住臉色正在附近徘徊,心中頓生疑心。
依著此刻軍中頒布的條例,可是禁止任何人靠近赤鳳軍軍營的。
此人如此模樣,難不成是想要探測軍中底細的奸細不成?
不敢懈怠,趙志立時驅著身下戰馬走來,低聲喝道:“你們是誰?為何在這附近逡巡?”
“老趙。你莫非不認得我了?”
一揚草帽,楊輝忽的笑道。
趙志只見那熟悉的模樣,通體一震,聲音顫抖著說道:“是你?可是我不是聽人說,你死了嗎?”話語之中尚且帶著不可思議。
想當初他乍聞楊輝死去,可著實悲傷了太多,甚至險些都無法履行公務了。
“本以為是死了,只是后來被人救下來了,這才活下來了。”想著自己死后所遇到的一切,楊輝一臉滄桑。
距離當初他犧牲時候的時光,只不過過去了數月有余,然而這其中經歷,對他來說卻似滄海桑田,再見面竟然生出恍如隔世的感慨。
“那就好。要知道我可一直都以為你死了呢。”想著軍中那些思念的戰友,趙志連忙翻身躍下,一伸手便將楊輝拉住,一邊走著他還興高采烈的笑道:“既然你沒死,那不如跟我前去參謀部去和列位敘敘舊,說一說這些日子你的情況。要知道聽到你死了,我們好多人可都是哭的臉都花了。而且待會兒聚會的時候,你可少不得要多喝幾杯,就當是你這些日子欺騙我們的賠禮如何?”
絮絮叨叨,趙志此刻的德行就似見到了許久不見的老友一樣,只想要大醉一場。
楊輝正欲跟隨,腦中之中乍然閃過自己現身的緣由,腳步不由得停滯下來,搖搖頭說道:“不了。我暫時估計還不能路面,所以可能無法和別人見面。所以你說的聚會,估計辦不成了。”想著自己的任務,他更覺擔憂。
“怎么回事?”趙志只覺疑惑,也是定住腳步回過頭問道。
“老趙。你知曉我的性格,若是恢復傷勢,肯定會早早歸隊。”雙目微闔,楊輝細細思考心中所想,聲音甚至沉重,這其中更似帶著一絲顫抖:“但是我卻沒有歸隊,你知道究竟是因為什么原因?”
自昔日在汾州城之外被那李太痕、孫武吉兩人所救之后,他便跟隨兩人身后一邊探索敵軍情報,一邊修養生息恢復傷情。
在平陽府之外救下張世杰之后,他便和孫武吉、李太痕兩人分道揚鑣,一邊有李太痕、孫武吉將關于張柔軍情通報赤鳳軍,他則是繼續潛伏下來,暗中潛入史天澤大軍之中,探察其中的狀況。
其中兇險自是不用說,但若是因此無法將自己所探察到的關鍵信息傳給蕭鳳,那可就要功虧一簣了。
趙志越感困惑:“不清楚。難道說是?”
“沒錯。關于我的事情,主公也知曉,只是她卻從來不跟你們提及。因為她需要我潛伏下來,暗中偵查對方的一舉一動。為了避免暴露,所以一直都沒有和你們聯系,這一點還請你諒解。”楊輝一臉嚴肅,說話之聲更是莊重無比。
趙志又問:“那你今日出現又是為何?”
“很簡單,因為我發現了敵人有新的舉動了。”楊輝低聲回道:“為了避免造成嚴重的后果,所以方才現身準備向主公稟報此事。當然,為了避免讓某些人知曉,所以還請你幫我向主公稟告,告訴她我就在距離沁州城三十里之外的臥龍崗等候。到時候我自然會將整個事情一五一十全部說出。”
聽聞此話,趙志更覺嚴重,低聲問道:“就連我都不能說?”
“沒錯。為了防止打草驚蛇,我只能如此。”楊輝搖搖頭,神色極為嚴肅。
“打草驚蛇?你是說我軍中也有敵軍的奸細?”趙志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顯得有些氣惱。
“以我軍目前態勢,全是依仗著主公威嚴壓下來的,更何況軍中多數乃是降軍,置身此刻心中存有別樣心思的自然是不在少數。”微微頜首,楊輝緩聲提醒道。
被這一說,趙志也只能無奈應道:“你這說法,倒也合理。”
此番說話雖是殘酷了,不過趙志也知曉這才是正常現象。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就連多年相處的夫妻都會因為外界壓力而分裂,更何況人數多達數萬有余、人員構成更是魚龍混雜、魚目混珠的赤鳳軍呢?
能夠在這個時候上下一心,那才是異常狀況!
楊輝這般說辭雖是殘酷了,但自然有其合理一面。
“好吧,我知道了。”趙志雖覺無奈,卻也曉得軍情重要,旋即告辭之后便走到府衙之中。
而那楊輝也四下看了一下周圍情況,也將那草帽壓了壓遮住臉上神色,徑直從這里離開,更不知曉究竟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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