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熊孩子的帶領之下,小公爺看了一圈他從多處秦舊馳道上找來的遺物。
總算是明白了一個大概。
馳道和直道一直都以為是同一事物,但刨根究底的熊孩子很快的發現了這兩者的區別。
馳道的五十步正好是雙馬可并行的大小,若是作為驛道使用卻又不合常理。
而如此規格的馳道中,發現了殘留抑或是沉積下來的原木。
它們被榫卯釘接在了木板上,形成了一條條軌道。
這又符合了古籍上載的“厚筑其外,隱以金椎”,為何要“厚筑其外,隱以金椎”?!
就是為了筑起這條軌路。
被發現廢棄、還未腐朽的石輪板車,和車前的車轅都無聲的說明了它的用法。
這簡單說就是專屬于運送物資糧秣的,并非是行軍的。
行軍的路線采用的是“直道”,就是那些用鹽炒熟了土重新覆蓋下去導致不再長草的“直道”。
那些是日常行軍、往來所用,但運送物資則是采用的“馳道”。
這…就是秦代版本的貨運專線啊!
小公爺心里苦笑,果然!一個熊孩子不可怕。
一個聰明的熊孩子,而且還是擁有著巨大能量的聰明熊孩子才是可怕的。
比如朱厚照小朱童鞋這樣的…
“秦時的工匠果然厲害!本宮著人仔細研究了一番,發現其釘板都極為講究。”
小朱童鞋對于自己的發現,很是興奮。
“底層板木,相隔間距正好為馬踏空隙!”
說著,小朱童鞋兩眼放光:“就是說,戰馬每踏出一步都正好踏在板木上!”
“如此一來馱馬則不敢稍歇,馳道均輸可快直道數倍!載重多之數倍!”
小朱童鞋說到此,頓了頓幽幽的道:“大秦工匠,奇才也!”
玉螭虎并沒有說話,而是走到了那輛停放在鐵軌上的馬車邊上默默的觀察了起來。
馬車的車廂是特制的,有著三對車輪長約兩丈有余。
車廂為鋼鐵骨架,輔以硬木為板。頂部可開合。
車輪也很特殊,外寬可扣在車軌上內里則是多出一截卡在鐵軌上。
這與后世的老式火車輪轂極為相似,而前面比較特別的是有車夫趕車的位置。
打開車門往里看,上面還有個桿子似乎是用來減速剎車的。
“有鐵軌負重,此車雙馬之下可載八十石!”
小朱童鞋兩眼放光,走到了這馬車前嘿嘿的笑著道:“咱們如今的驛道,車馬行馬車一個時辰三十里。”
“而此車滿載,可一個時辰達五十里!跑上四五個時辰不是問題!”
張小公爺呼出一口氣,這已經算是了不得的速度了。
畢竟馱馬不同于戰馬,即便是戰馬保持勻速在老式泥路上飛馳一日跑八百里已是了不得了。
戰馬畢竟還是生靈,它會累、需要歇息換馬。
而馱馬以勻速行進的話,老舊泥路上時速能夠達到十里就算是不錯的好馬了。
大多數商賈都會愛惜馬力,一日頂多行進二百余里就會停下來。
新式的水泥板路上這種情況得到了巨大的改觀,一個時辰滿載下跑三十里已經讓無數人很是驚艷了。
載重直接多了二十石,而速度提高了十五里!
“本宮琢磨,此可仿于各地驛站。”
顯然,熊孩子的思維是徹底的放飛了:“每五十里一站、百里為一驛,換馬、馬夫可保證馬速!”
“若遇臨急,可日夜飛馳!一日夜可跑五百余里,邊關有事均屬糧秣亦不過數日可達!”
說著,熊孩子的兩眼放光:“還可運兵、戰馬、軍械…等物,只需數日便可以抵達!”
“平日里可用作貨物、人員均輸,如此車馬自然比外間的快上許多了。”
這特么…不是火車的作用么?!
張小公爺目瞪口呆,這熊孩子的腦子轉的可真夠快的。
“此事雖是大好,但現下直接開建卻是不易…”
熊孩子倒是沒有反駁這點,他也知道這事兒的成本到底有多大。
現在這一截的鐵軌不過是不到三里地兒,花費的銀子就燒掉了近千兩之多。
雖然這是實驗性質的制造,但即便是大量產出那成本也低不了。
即便是二三十兩一里地兒,那也足夠可怕的了。
畢竟相較起直道的修筑,這直接高出了十倍的成本啊!
再說了,這上哪兒找這么多馬匹沿途備著等車輛過去換啊?!
沿途站點的營造、人手,養馬的成本,這些可都得要錢的。
這成本算下來,又得多少錢啊?!
直白的說,就是四個字:投資巨大!
如果還要加四個字的話,那就是:回收時間過長。
各家勛貴、商賈、商幫們自不必想了,現在直道方面的修造雖然已經開始盈利了。
然而這成本還沒有收回來呢,且各家現在鋪開的攤子很大。
每年的盈利是不少,但要砸錢的地方也不少啊。
“邦邦邦~”張小公爺踩了幾腳這地上的鐵軌,疑惑的道:“純精鋼所制?!”
小朱童鞋聽得這話一臉高興,放下了想法點頭道。
“是哩!本宮翻了好些古籍,讓鑄造司大匠們反復試了百余次試出來的!”
張小公爺頓時對小朱肅然起敬,他沒想到這位太子居然會如此上心。
甚至都將這精鋼給煉出來了,而且明顯這已經比之前的銅鋼合金更加的堅硬、更有彈性。
“殿下,長大了啊!這精鋼,恐怕是耗費了殿下不少精神罷?!”
被小公爺這么一夸,這太子頓時笑的是狗牙齙出。
便見他叉著腰哇哈哈哈的笑著:“那是必然啊!本宮出手,豈能空手而回?!”
“這精鋼耗費了本宮好些時日,幾乎是日夜不斷在試呢!”
說到這里,這位太子爺不由得嘆氣咕噥:“父皇就是個小氣的,不過燒點兒材料就罵本宮…”
小公爺聞得此言不由得一愣,正好張永這個時候過來了。
于是便打著眼色過去,張永見狀不由得苦笑作揖。
“小公爺,您是不知道啊!太子這段時間,燒掉的材料都近五千兩了…”
小公爺點了點頭,這就難怪弘治皇帝心疼了。
五千兩啊,這不是五兩、五十兩。五千兩,足足可以在京師買下數百畝好地了。
這娃子玩上些許時日,就把這銀子給燒沒了。
弘治皇帝不心疼才怪了,沒一把掐吧死那都是親兒子了。
“莫擔心,此時我親自去與陛下說項。”
大明朝的這些人不知道,張小公爺怎么能不知道?!
要做科研試驗,這本來就是要燒錢的。要大把大把的燒錢的!
尤其是小朱童鞋這種材料學的研究,那銀子簡直就是水一樣嘩嘩嘩的往外潑灑。
張小公爺上輩子可是接觸過這類做科研的,知道玩科研試驗這個到底有多燒錢。
一些小小的材料看著不起眼,甚至聽都沒聽過。
然而市價那比黃金不知道高了多少倍,比鉆石亦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甚至有些材料那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還得等、得找。
一部分的材料采購的時候,那都不是按克算的。
是按微克算的,一微克是百萬分之一克。
若是按一克出售,那么這一克的價格將飚升至上億刀。
初次知道這個事情的時候,張小公爺那是目瞪口呆。
實驗室里的東西,看似隨便擺放著的材料說不準就是啥天價玩意兒。
“只是,你這精鋼的有多么堅硬?!”
張小公爺對此很好奇,用腳踩的這鐵軌對著朱厚照問道。
“必須堅硬,而且本宮打造了幾副鎧甲、刀劍都很好用!”
頓了頓,朱厚照俏瞇瞇的拉過小公爺輕聲道:“做炮,應該也好用!”
張小公爺瞇起了那雙丹鳳桃花,他現在想的卻不是直接用來做火炮。
“能夠鉆開,之前我們所用的那種炮的炮膛么?!”
朱厚照聽得這句話不由得一愣,隨后下意識的點了點:“能啊!極為簡單!”
小公爺聽得了這句話先是低頭沉思了一會兒,隨后一擺手。
“走!我們到鑄造圖司去!”
熊孩子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老實的點頭跟了上去。
鑄造圖司,是各部大匠們要造新玩意兒之前會來的地方。
各部需要聯合起來,包括了鑄造、鍛造等司部。
統一進行規劃、繪圖,然后先造出小模具。
再討論修正,最后才會進入正式鑄造。
這是張小公爺在之前軍械鑄造局初建的時候,立下的規矩。
現在所有的匠人們都習慣了,他們也發現了這么干的好處。
這樣首先就極大的避免了浪費,其次還縮短了很多時間。
鑄造圖司里守門的軍卒見得小公爺過來,不由得激動的行禮。
這是前國防軍里老秦地方出來的軍卒,隨小公爺去過粵北、打過韃靼。
回來后因為立下功勛升職了,被調來了這里。
“總帥好!”
小公爺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回頭申報考個軍事學院!搏殺個前程出來!”
“是!!”
帶著朱厚照進入了鑄造圖司,小公爺沉吟了會兒拿過木條開始在沙盤上畫了起來。
小公爺想做的不是用精鋼來制作火炮,而是做另一種模式:線膛炮。
熊孩子雖然熊,但在這種事情上他不會說大話。
這些精鋼的硬度高與原本火炮材料的話,那么它們就可以用于制造手工切割膛線了。
手工切割膛線其實奧秘沒有那么深,甚至這個時候歐洲已經出現了線膛槍了。
最早刻制膛線的國家應該是意大利,因為1476年的一份文獻目錄載有“帶有螺旋槽槍管的火器”。
而他所描述的“螺旋槽槍管”,很明顯指的就是槍膛線。
但被記載用于實戰的,卻是丹麥。
克里斯琴四世,亦便是1577~1648年之間他們曾在軍事上應用這種槍械。
而且這應該是真的,因為英國的博物院保存著一支丹麥1611年制造的來復槍。
可這個時候,多數線膛槍都是停留于實驗階段。
他們不斷的對膛線的多寡、深淺,進行射擊實驗。
卻從來沒有將線膛槍用于裝備實戰,或許是那個時候滑膛槍已經能包打天下了。
直至后來美國脫離英國的戰爭爆發,當時的美國人用線膛槍把英國人揍的滿頭包。
這個時候歐洲才驚覺了線膛槍對于戰爭的影響,于是才開始大面積的換裝。
而無論是槍膛線還是炮膛線,要制作起來其實也并不難。
美國殖民時期,很多人就是自己制槍。
他們采用的就是簡陋的手工膛線拉刀,只是做起來比較麻煩些而已。
“刷刷刷…”張小公爺先是在沙盤上畫下了草稿,然后讓朱厚照畫在草紙上。
很快的,一門特殊的火炮還有炮膛橫切面就被畫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