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達默默的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時候,文杰、李大禮回到了營地內。
收拾了一番之后,便開始等其他白蓮的門徒們下工。
“少使,文某建議以香頭帶隊再用貨車運抵為好。”
文杰對著李大禮躬身抱拳,輕聲道:“否則,數百人出行實在太過扎眼!”
李大禮琢磨了一下,覺著似乎也是如此。
盡管在這營區里足足數千人,數百人消失并不會太過起眼。
可一下子數百人出現在官道或者郊外,這就太打眼了。
畢竟路途上哪怕幾十號人聚在一起,都非常的扎眼。
更別說幾百號人呼啦啦的湊一塊兒了,這特么不是告訴人家:我要搞事么?!
“唔…文副總使此言有理,可臨時臨急如何尋來如此多車駕啊…”
有道理是有道理,可車從哪兒來?!
“少使,文某倒是有些車馬行的朋友。”
文杰拱手對著李大禮道:“馬車可以尋來些,只是大概都是貨車有些發悶。”
“這倒是無妨。”
文杰點了點頭:“駕車的全部用咱們自己人便是了,外人不方便…”
“屆時文某親自領路,不需給他們說要去何處!只需領他們前往就是了。”
李大禮聽得這話更是點了點頭,文副總使考慮的周到啊!
這樣可以極大的避免事情的泄露,哪怕是這些人出現了問題自家父親也不會暴露不是。
兩人商議了一陣,文杰便匆匆離去。
不一會兒,便有數十輛貨車被人趕來在營區邊上一字排開。
亦是這個時候,下工了的白蓮門徒們也都陸陸續續的回來了。
他們好奇的看著這些貨車,倒也沒有人發問。
一群群的香頭被召集起來,到李大禮的屋子里去敘話。
“不要問去哪兒,只需跟著副總使走就是了!”
這是李大禮的原話,這些香頭們亦慣于李家這幾個人的詭秘。
是以不敢多問,反正跟著走就是了。
而且這些香頭都是分批出屋子的,第一批香頭們出來后便默默的開始聚攏人手。
隨后分批走出營地,開始默不作聲的登上馬車。
登上馬車的人都知道,這一走意味著什么。
但他們沒有選擇,自從成為了白蓮門徒還來到了京師…
他們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國朝再寬容,也不會容忍造反之徒。
尤其,他們是白蓮…
李大禮打開了窗子,默默的看著文杰對他拱手作禮。
點了點頭目送他將第一批人送走。
酉時剛過,戌時方啟之際。
李福達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起身走到了洞外。
幾個下屬見狀趕緊圍了上來,李福達瞇著眼睛輕聲問道:“有沒有動靜?!”
“半個時辰前,一隊精騎剛剛巡查過這條直道。”
李福達點了點頭,呼出一口氣:“我們的人呢?!”
“來了!”
遠遠的,便見得一支商隊模樣的人馬駕著貨車隆隆抵達。
李福達遠遠的看得火把下,領頭的是文杰。
后面跟著趕車的,有幾個都是他認得的香頭。
這才點了點頭,低聲道:“我且不露面,你們去安排!讓文副總使來見我。”
“屬下明白!”
趕車抵達的文杰,很快的被帶去見了李福達。
密室里,李福達皺著眉頭望著他:“怎的如此之晚?!”
“路上遇到了官軍,還好通州的路子在。遮掩一番,掏了些銀子放行了…”
對于這番解釋,李福達似乎并不意外。
點了點頭道:“路繞一繞,晚些也不怕。”
“屬下明白!”
“去罷!注意安全…”
文杰似乎感激的點了點頭,拱手躬身緩緩的退出了密室。
李福達這個時候又轉出來,看了一眼確認了好幾個香頭都是自己認得的。
這才轉身回到了密室里,再沒有出現…
外面的那些下屬則是不斷的開始安置這些個抵達的人手,畢竟隨時可能有騎兵來查驗。
送完第一批人文杰便匆匆回去,準備運載第二批人。
此地距離營地雖不算遠,步行卻亦需近一個時辰。
車馬反而是快多了,但往來一次得半個多時辰。
于是第二波次的人手,文杰近乎加塞了一倍多。
足足將七百多人一口氣拉來了,再跑兩趟的話倒是可以將人都送到這里。
“大仁怎么回事?!怎么到現在都沒把貨送來?!”
李福達再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亥時了。
看了看天色一股不安感從李福達的心頭升起,幾個下屬這個時候走上來躬身拱手。
“少使迄今未歸,但算算時辰應該差不離了。”
卻見一名下屬低聲道:“潮白河坊市夜晚往來人員亦極多,搬運貨物恐怕太過扎眼。”
李福達點了點頭,眼神掃過了一下那些個已經抵達的人手。
猛然間,李福達的眼角抽搐了幾下。
不對!非常的不對!
太…安靜!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些白蓮門徒的脾性,他們…
不可能這么安靜,李福達一擺手讓下屬退下。
自己則是默默的走出了洞口,開始從邊上觀察這些抵達的門徒。
幾個香主站的位置…很不對,他們居然是沒有站在主位上!
而且看起來,他們似乎對于自己手下中的幾個人有些懼怕。
時不時的眼神會瞟過去,但又迅速的回避開。
這顯然不是一般香主會去看屬下的眼神,倒是像自己的下屬看自己的眼神。
“呼~!”猛的一陣勁風襲來,李福達卻似乎早有預感一般。
卻見他已然弓身、彎腰,整個人居然像是腳上裝了冰鞋一般飛速的后滑出數尺。
“鷹爪孫!護我!!”
李福達雙目圓瞪,猛然嚎叫了起來。
“嗷~!”那幾個原本在邊上的下屬目眥欲裂,便見他們“啷嗆~”一聲便抽出刀來。
然而還不等他們動手,幾根包銅短棍“撲~!”的刺中了他們的腰眼。
這幾條漢子“啊~”的發出慘叫,隨即又一棍“啪~!”的抽在了他們的手上。
掌中的長刀“啷嗆~”一聲跌落地上,更是幾條子午鴛鴦拐“呼~”的一下穿過手臂疊住后背。
直接將他們整個人鎖住,同時更是腿窩一陣鉆心的疼!
整個“嘩啦~”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兩道飛索“呼~!”的將他們套住鎖緊。
這幾人僅僅是將刀抽出來,甚至連一招都未曾使出便直接被拿翻在地。
“刷刷刷~!”李福達似乎也沒有指望過屬下能沖過來,立在地上便是猛然身形再退!
同時雙袖中十余枚鋼鏢疾射而出,這些年苦練下的劉海金蟾手在這一刻派上了用場。
卻見那些試圖要沖上來的漢子“當當當~”的打掉了幾枚鏢,卻亦有幾人悶哼一聲翻倒在地。
“莫動!這妖嬈的鏢上淬了毒!”
而這追擊的漢子們被他如此一阻,卻是慢了好幾步。
李福達此時距離密室的洞口不遠,一個竄身“呼~”的便沖回了洞。
“轟隆~!”一聲巨響,那洞口竟是落下了一道巨大的石門生生的擋住了洞口。
亦是此時,一個尖細的怒吼聲響起:“炸開它!!”
人群中竄出幾個漢子,拿著兩個竹筒一般的家伙什便是抵住了這石門。
抽出火折子“呼~”的吹了口,點上撚子便迅速跑開。
“轟!!”的一聲巨響,這石門“隆隆隆…”的向內翻倒。
這些個漢子們抽出長棍舉著盾“呼~”的一下沖了進去,火把同時也點亮入內。
亦是此時,一個面白無須的壯年漢子亦沖了進去。
“直娘賊!給咱家搜!!”
這些漢子得令飛快的鋪開,很快的便有人發現的石板的不對。
幾個漢子“呼~”一把將石板掀開,便看到秘道。
“局座,這處石板有秘道!”
那被叫做局座的白面漢子身上的內甲“嘩啦啦~”響著,但卻幾個縱躍便沖到了石板的秘道前。
“追!!”
這局座臉色鐵青,嘴里“桀桀桀…”的笑著。
“終日打雁卻叫雁啄了眼吶!知道他李福達不好對付,沒成想居然如此奸滑!厲害!”
而在距離此處約一里多地兒之外,一道身影從獵戶屋子中竄了出來。
這人的面目陰冷,嘴唇抿著低著頭走出了屋子。
出了屋子之后他便往樹叢外的山包走,山包下是一間孤零零的茶館。
茶館門前則是官道。
這漢子默默的走到茶館后面,從馬廄里牽出一匹馬來翻身上馬。
隨即催動著戰馬,身影很快的消失在了官道上…
潮白河坊市貨棧,李大仁身上套著繩索跪在地上臉色慘白的怕人。
而他的身邊則是跪滿了,跟著他一并的白蓮門徒。
好一些甚至李大仁都以為,是藏的很深的、決計不可能被發現的。
然而他們現在一個不漏的,全都跪在了這里。
在他面前的是身著內官服飾,輕輕抿茶的一位老者。
他身邊的那些貨箱全都打開了,里面是一幅幅的鎧甲、一把把刀劍。
“咱家不知道你是吃了什么豬油蒙的心吶,居然到這天子腳下來鬧騰…”
那端著茶碗內官模樣的老者“桀桀桀…”的笑著。
“莫非,你李家真當咱家是死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