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皇宮內。
盡管地龍燒的很旺,但弘治皇帝依然感覺自己如墜冰窟。
那種徹骨的冰寒甚至讓他尾龍骨都在發涼,張誠在密奏中沒有任何的隱瞞。
直接將如何拿住了人、自己如何審訊,張小公爺再審訊的情況全部說了一遍。
虎頭老國公穿著一身黑色的軍裝,那金色的將星在燈火下熠熠生輝。
劉健臉色慘白,雙手不住的顫抖。
他完全沒有想到事情居然嚴重到了這種地步,兩個衛所被滲透、對方已經在秦地聚集數千門徒!
甚至晉陽衛的指揮使,都是人家的總使!!
這些人甚至已經打入了通州,如果不是這一次調查局發現了他們的蹤跡。
同時刑部又需要人手修造經驗辯場的話,還不知道這些人會潛伏到什么時候。
亦不知道他們將會在什么時候,發動對京師的襲擊!
想到這些,劉健就不寒而栗!
白蓮、彌勒合流,各地鄉紳豪族與他們暗通款曲…
好在火篩現在已經投靠了大明,否則的話白蓮、彌勒再有火篩配合。
只需要想想,劉健便覺著如墜冰窟。
“幸好!幸好調查局察覺此事!”
弘治皇帝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是完全沒有想到啊。
國朝養士百五十年,這些混帳行子居然還跟白蓮、彌勒勾勾搭搭!
“幸好!幸好癡虎兒細細查探此事,否則…”
否則的話,一旦給他們準備完全再發動。
未必就不能將整個大明,攪的天翻地覆啊!
“陛下,此事干系重大!輕易調集兵馬,怕是會打草驚蛇啊…”
威寧伯王越是不能出現在其他人面前的了,但還可以跟劉健他們見上一見。
現在的問題就是這個啊,知道了他們的存在弘治皇帝寢食難安。
可容易輕易動作,又會打草驚蛇。
“陛下,臣建議先行控制些許妖人、用間并入其中!”
虎頭老國公沉吟了會兒,沉聲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他的意思就很簡單了,現在張小公爺他們在通州動手那么事情肯定瞞不住。
白蓮、彌勒現在都不敢動手,又在近段時間內派人到通州來。
甚至領路的還是一個副總使,說明他們正在準備卻還不夠充分。
所以,現在是一個關鍵的時候。
那位副總使已然招供,他現在就回不了頭了。
若是如此不如將計就計,以他為餌暫時穩住這些人。
而后在秘密調兵,將他們徹底圍住最后一波掃平!
這件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不容易。
首先就是如何保證那被俘的漢子,配合調查局行動?!
其次,派什么人去、怎么切入白蓮、彌勒二處?!
要知道,大明多年對他們的掃蕩打擊讓他們變得極為敏感。
若是這么輕易就能夠被滲透的話,這兩教早就被掃空了。
何至于現在還在繼續作亂?!
“此‘水刑’者,果真如此厲害耶?!”
謝遷看著密奏上所言張小公爺所用的水刑,不由得有些不敢置信。
一塊棉布、一桶水,就能夠把人逼得崩潰什么都說了?!
沒人提出還好,謝遷這么一說弘治皇帝亦心底生出一絲的疑惑。
“那…試試?!”
試試就試試!
為了驗證張小公爺的刑訊是否如此牛批,謝遷謝閣老決定以身試法——親自來試試。
然后…很快的躺在案板上,被潑了一瓢水的謝閣老就知道厲害了。
在水“嘩啦~”一下潑下來后,整個人就跟大馬猴似的“刷~!”一下蹦起來。
鼻涕眼淚嘩啦啦的噴了滿臉,再不敢懷疑這手法取得的證據真假問題了。
開玩笑啊,這玩意兒差點兒“試試就逝世”了。
謝閣老親身體會后痛徹心扉,后悔自己就不該以身試法。
那癡虎兒到底從哪兒學來的這歪門邪道手藝,看著簡單可太尼瑪陰毒了。
(另一個時空的倆老陰批不住的打噴嚏,尼瑪!誰罵勞資?!)
“此法看似簡單,實則…有效!”
看著虎頭老國公那要吃人的樣子,老謝完全不敢說這法子太尼瑪陰毒了。
瞬間改口,求生欲望非常強烈。
“陛下,臣建議不如讓玉螭虎負責此事調配可好?!”
這話倒是很對胃口,弘治皇帝亦是若有所思。
無論再如何解釋這次都是張誠失誤了,居然沒有發現如此嚴重的問題。
算下來的話,這可是張誠這調查局的失職啊!
然而弘治皇帝畢竟是個寬厚的皇帝,且調查局確實剛剛重組整合。
形成廠衛那樣的力量,還需要時間。
廠衛其實也因為弘治皇帝不喜歡太過張揚,這些年收斂了很多。
互相之間又頗有競爭,于是才給白蓮、彌勒鉆了空子。
從這方面來說,這次整合后張誠算做的不錯的了。
白蓮的人進入了通州的第一時間,就被他發現了。
“陛下,老臣認為此事當由老成持重者親自坐鎮!”
虎頭老國公沉吟了一下,起身行了一個軍禮:“老臣建議,以竹樓公為主、癡虎兒可為輔。”
“集調查局、督捕緝事部、國防軍一部…等,多方配合承辦此事!”
這話倒是在理,畢竟這等關乎帝國命脈的大事兒直接交到張小公爺手上吧…
還是有些草率,不是信不過是必須要加保險。
戴義戴竹樓公這就不必說了,堪稱如今的皇家第一忠犬也不為過。
論及能力也是有的,好歹是擊技內監首領呢!
而且確實也出去執行過好幾次的任務,當年也是干過東廠黑活兒的。
“不如,這事兒讓汪公…”
弘治皇帝還是覺著不放心,想要讓汪直也出動去督辦這件事情。
畢竟當年的西廠廠公啊,汪直是真辦了不少事情的。
但遠遠一直沒有說話的汪直卻站起來,行了個軍禮輕聲道。
“老臣謝陛下倚重…”
汪直略有些激動,弘治皇帝還是很看重自己的啊!
“然,老臣現下負責軍務則不好再向帝國內務而進…”
說著,汪直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
張小公爺將很多權力細分,就是為了讓陛下您好掌握帝國全權啊。
如今老臣負責軍伍諜報司,這是最合適的職位、也是老臣最擅長最愿意做的職位。
若是越職看似能將此事解決,但對帝國長遠來說是不利的。
軍伍者只從于軍伍、只服從于陛下,政務者之從于行政、只服從帝國利益。
這應該成為鐵律,才能夠讓帝國、讓皇家更好的發展。
汪直的一番話讓弘治皇帝不住的點頭,這也是很早之前張小公爺跟他闡述的道理。
軍伍者歸于皇家,此為皇家只根基。
皇家只需經營好軍伍、握住軍伍后勤升遷,只要國防軍不垮便能保皇家萬年。
行政則有些時候必然與皇家的利益產生沖突,但只要皇家掌握軍伍其余不過云淡風輕。
劉健表面上古井無波,心底里則是感慨這汪直不愧是先帝看重的人物。
他這一手看似軍伍不涉政務,實際上卻是斬斷了內閣諸部向軍部伸手的可能。
我軍部如此危急都不插手內閣諸部之事,內閣諸部又有什么理由來插手我軍部內務?!
軍部成立其實沒幾年,還在草創階段。
這個階段基本定下的規矩,都將會成為之后整個軍部運作的鐵律。
“善!”
弘治皇帝亦是在朝堂上與這些諸臣們斗了多年了,腦子一轉就知道汪直想表達的是什么。
好容易這軍權收回到了皇室的手里,再給文官們插手的機會?!
這完全不可能啊!
癡虎兒說的好,這軍伍才是皇家的根本。
好容易從文官們的手里,把這軍伍拿到了皇家手中。
再交出去,那豈非是傻子么?!
御書房不大,但這里的任何一個決定影響的卻是整個大明。
是夜,戴義領秘旨率擊技內監十五人隨行連夜喬裝出京。
快馬飛馳,不過是數個時辰便直抵達通州。
整個通州城還在被圍困之中,碼頭上所有人都要被盤查、不得與外人接觸。
城內的人則是只許從碼頭上取貨,但不得直接接觸對方。
守備全都是身著國防軍重鎧、戴著面甲的漢子,你甚至連他們的臉都看不到。
縣衙里,那位可憐的知縣大人已經被趕到了后宅去瑟瑟發抖。
都說“三生不幸,知縣附郭;三生作惡,附郭省城;惡貫滿盈,附郭京城”,自己也附郭京城啊!
怎能如此倒霉?!
前廳里,張小公爺則是和張誠二人在悄然飲茶。
謝玉田不敢放松,依舊在整個通州城里不斷的巡查生怕錯過某些細節。
“那人還有用,暫時不能死。”
張小公爺輕聲道:“誠公,如果確認沒有問題還是讓醫者瞅瞅罷。”
自從張小公爺把那位副總使的嘴巴撬開之后,張誠便不敢再小看這位爺了。
盡管他從前也沒有小看,但這一手審訊的本事他自愧不如。
“伯爺放心,那人的口供前后一致應當不虛。咱家已命人診治了。”
頓了頓,張誠無比誠懇的對著玉螭虎躬身道:“若非伯爺,咱家恐怕將鑄下大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