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就是三思太多,以至于走到了現在這一步!”
卻見顫顫巍巍的童商童成春那布滿了老人斑的臉上,完全沒有老人所應有的慈和。
有的只是滿面的猙獰,在那猩紅色雙瞳的襯托下顯得詭異而可怖。
一如那死而不僵依然還出來害人的惡鬼,在那昏黃的燈火下若隱若現…
“哈哈哈…成春公!他們不敢,我劉伯章敢!!”
那黑胖子劉伯章竟然是跳出來,面目猙獰的一把搶過管家手上的筆龍飛鳳舞的填上大名。
隨后呲牙裂嘴的接過兩眼放光的童商遞來的匕首,在自己的手掌上劃了一刀。
狠狠的按在了那張墨跡未干的宣紙上:“與其等死,不如一搏!!”
空氣中充滿著沉默,良久之后才有第一個人緩緩的站出來。
默默的走到了桌子邊上簽下名字,并劃破手掌按上了血手印。
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所有在場的商賈們都默默的在上面簽了名字,按上了血手印。
那屋子外的憧憧人影不知道何時,已然散去。
“如今吾等都是一條船的人了,老夫也就不跟大家客氣了!”
卻見童商此時似乎鼓起了自己這具已然逐漸朽壞的身體里最后的一絲血氣,沙啞著嗓音道。
“各家都動起來,那些平日里沒少卡要錢財的崽子們現在也該動彈一下了!!”
大同肥龍,九邊軍伍上都知道是條好漢子。
綠林中也都清楚,他是如何落草的。
所以他多次慘遭九邊的衛所圍殺,卻總能帶著人逃出生天。
綠林中人沒有想對他下狠手的,那些個衛所中人雖然不敢通風報信。
但打起來有意無意的放水示意他快跑,這個是能做到的。
那會兒為何他見張家的老親兵們殺來,毫不猶豫的便立馬報上自己的名號?!
因為他很清楚這樣活下來的幾率大,若是打殺起來那可就啥都不好說了。
對于張小公爺梁超是極為感激的,尤其是張小公爺專門來信給他賜了“寧宇”二字。
這“寧宇”二字可牛批了,梁超梁寧宇在專門問過那些被逮去的御史啥意思之后無比激動。
“寧宇”乃是出自于《國語·周語中》,上載曰:
“昔我先王之有天下也…其馀以均分公侯伯子男,使各有寧宇,以順及天地,無逢其災害。”
又有晉代太康之英陸平原作《吳大司馬陸公誄》,其曰:
“位表百辟,名茂群后,因是荊人,造我寧宇。”
這前后的意思就很直接了,讓他多立功勛啊!
尤其是前面的那段兒“其馀以均分公侯伯子男,使各有寧宇”,這就是告訴梁寧宇:
你啊,啥也別多想。好好給國朝辦事“使各有寧宇”,我好為你向陛下請功!
到時候“均分公侯伯子男”豈非一句話的事兒么?!
“小公爺,此事標下絕無問題!!”
是以,現在單膝拜在張小公爺面前的梁寧宇怒目圓瞪的下保證:“此事也僅有標下可辦!”
“是啊!我思來想去,大約也只有你最合適了。”
張小公爺在梁寧宇面前是很放松的,眨巴著那雙丹鳳桃花一擺手。
便見得妙安小姐姐出得門去,將謝玉田、毛銳二人叫了過來。
給三人互相引薦了一番后,張小公爺才輕聲道:“大方略,我已告知你們了…”
“具體操辦我不會插手,而且這次請功也只有你們的名字。”
卻見張小公爺望著他們,輕聲道:“伏羌伯,您也是知道‘帝國皇家軍事學院’的…”
“高級軍事指揮系里面,吾愿可見君之名錄!”
毛銳聽得這話不由得激動的渾身都在打顫,臥槽!臥槽!!天子門生啊,還是高級的!!
“謝玉田,前番計然之戰你大功在冊本有封賞…”
張小公爺笑著轉過頭,望著謝玉田輕聲道:“但我壓下來了…”
“帝國刑部正在改制,司律部已然建起來但‘督捕緝事部’還沒有合適的人選…”
聽得張小公爺的這話,謝玉田的呼吸不由得沉重了幾分。
“‘督捕緝事部’現在只是由刑部侍郎督管,還需有專事‘督捕緝事’之人協助…”
這話就很明顯了,他謝玉田就是那個人啊!
張小公爺亦是不等謝玉田道謝,便讓梁寧宇先起來。
“帝國軍事學院即將開第二期,此期除武舉子可考入外還有憑軍功可入者…”
聽得這話,梁超梁寧宇不由得“咕嘟~!”咽下一口口水。
開玩笑啊,這可是天子門生的名號啊!
自己又有軍功、又有軍伍經歷,以后那前程可不是大大滴有么?!
“此功勛,你三人更需于我…”
張小公爺望著他們,輕聲道:“所以,此事需以你們操辦為主。”
“戴公公會全程隨同,到時候給你們記下功勛好給陛下報上去。”
“讓你們搏一個前程出來!”
這三人聽得此語不由得激動的“嘩啦啦~”一下轟然拜下:“標下必效死力!!”
戴義呢?!此時的戴義卻出現在了羊城中,羊城依舊如往昔一般的熱鬧。
今夜戴義所著乃是一身的道袍,看著如同一個普通文弱儒生一般笑瞇瞇的混在人群中。
卻見他左右閑晃了一下,轉入了一間書坊里對著那招呼過來的伙計笑著道。
“與你家掌柜的說一聲,就說故人竹樓公來訪…”
那伙計聞言先是一愣,再看這戴義的穿著趕緊請他坐下奉茶。
然后回屋里去,沒一會兒便出來恭敬的請戴義進去。
戴義似乎早料到有此一著,笑瞇瞇的隨著伙計進了內屋。
屋內是一個穿著儒衫年紀四十上下的文士,那文士笑著將伙計打發走后。
顫抖的對著戴義直接跪下行了個大禮。
“東緝事廠粵北役頭百戶單爭,見過老祖宗…”
戴義笑瞇瞇的將這單爭扶起來,嘆氣道:“咱家上回見你,還是十年前罷?!”
“一轉眼十年過去了,當年的干事如今也是役頭了啊!”
這單爭似乎對戴義極為恭敬,即便是被扶起依舊是垂首而立。
“全賴陛下厚恩,老祖宗庇護…屬下愧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