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伯章”的黑胖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轉悠著,臉上掛出了一絲獰笑。
“咱們動不得,那張家玉螭虎難道還動不得么…”
那童商聞言臉色猛然數變,直接一耳光“啪~!”的抽在了這伯章的臉上:“噤聲!!”
“你若找死可自去,莫拖累老夫等人!!”話出口時,這童商面目陰騭如厲鬼。
竟是嚇的黑胖子捂著臉連連點頭不復再言,只有他低下頭的眼神中才閃過了一絲的怨毒。
童商臉色陰騭的望著窗外洪舟同漸行漸遠的馬車,聲音冷厲:“此話以后不可再提!”
一眾粵北士紳商賈們皆點頭應是,卻是有幾人臉上雖是笑瞇瞇的點頭應是。
那雙眼睛卻在不住的閃爍著,在想著什么大約只有他們自己知曉…
洪舟同默默的看著這處如同巨獸蟄伏山巒一般,在夕陽中燈火漸明的軍營心下暗嘆。
這位“風云麒麟兒,張家玉螭虎”果真是走到哪里,便是一片腥風血雨啊!
初出茅廬下江南便遇倭寇襲擾,若是一般勛貴家子弟恐怕早跑了。
這位倒好,帶著家中老親兵斬殺不說還殺出海去。
竟是生生的在扶桑,殺出一片天地來!
那些個粵北士紳豪商們不知道,洪家這樣海上根基人家又怎能不知道?!
這位玉螭虎可不是不知道海上情況的勛貴子弟,人家手下還有一支佛朗機人在效力呢!
爪哇那邊的子弟后來回報,乘風離去的佛朗機人沿途打的可都是大明水師的旗幟。
這說明什么?!說明那位佛朗機人和他的屬下,已經全數拜服于這位玉螭虎麾下了。
洪家跑海亦與漕運有些許關系,怎么能不知道那郭彥和與英國公家的關聯?!
斬倭寇、殺扶桑,回到蘇州兩兩則《夜夢金陵》直接干掉的是半數金陵國子監貢生。
甚至還有七八位御史,甚至禍延至京師!這手筆…
回到京師那經筵辯后,凄慘倒霉的數十御史給事中、侍郎。
晉陽那被連根拔起的十余家,外帶九邊剛剛從邸報上傳來凄慘的數十指揮使、千戶百戶…
更有那《肥堆敘話集》后言官、翰林、侍郎…等等一大票人,可說整個朝堂的清流幾乎被洗了一遍。
盡管直接被殺者實際上并不多,然而如此多曾經雄踞一方的狠角色轟然倒地…
“哈哈哈…舟同先生大駕光臨,瑾山有失遠迎還請恕罪啊!”
小周管家笑吟吟的從營盤中走出,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笑意。
似乎絲毫不在乎洪舟同那張蠟黃臉、死魚眼,聲若海潮爽朗如昔。
洪舟同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笑臉比肅臉還嚇人,居然沒有笑而是長揖到底。
“老夫冒昧前來,倒是叨擾瑾山先生了…”
兩人在這營門前互相寒暄了一陣子,說了些許沒營養的恭維話。
然后小周管家這才笑吟吟的邀請洪舟同入營,但他的那些個家丁馬夫們是不能進去的。
洪舟同亦不以為杵,徑直進入了營區內。
看著營區內幾處用“忠武河間王乙型”搭建的陣地,心下不由得一凝。
忠武河間王乙型是營造局均輸司,根據后來武進士們在晉陽之戰中的情況再次改進的。
這一款戰車增加的是鋼架底盤,再鋪設板子。
減輕的重量則是添加到了兩側,同時還有替換的車板防止炮擊后車板被轟開無法抵御。
穿過車陣車板組成的營門,洪舟同跟著小周管家來到了營地里屬于小周管家的那處組合車房。
“舟同先生此番前來,是有事欲教瑾山么?!”
小周管家禮敬洪舟同坐下來,奉上茶后笑吟吟的對著他道。
洪舟同倒是沒有想到小周管家居然會這么的直接,上來就直接開始談核心了。
其實小周管家確實是沒有太多時間跟他周旋這些有的沒的,一句話的事兒。
我小周管家還得收拾碼頭上的籌備、準備鑄造司進駐,又得準備開礦山…
小周很忙,別麻煩了!不爽就一起上唄!
“老夫此番前來,只是求瑾山先生通報一聲…”
卻見洪舟同那死魚眼睛緩緩抬起,無神的掃過小周管家的面龐。
隨即袖子輕輕抖了一下,便見得桌面上“咣當~”一聲多了仨物件兒。
一件是巴掌大小,篆刻著“節節高升”青蒼竹林圖紅珊瑚雕把件。
一件兒是三指大小,純金鑲瑩瑩綠翡翠“馬上蜂猴”掛件兒。
還有一件兒才是讓小周管家微微有些側目,甚至眼神都有些變化的物件兒。
那是一串兒珍珠,每一顆都是指肚兒粗細。
但最重要的是:這珍珠的顏色,是金色的!
這種珍珠是小周管家完全沒有見過的,而洪舟同則是繃著那張臉輕聲道。
“此珍珠謂之‘金珠’,產于南洋。然而產量極少,千百貝中未必可見一顆。”
小周管家吐出一口氣,竟是站起來對著洪舟同躬身作揖:“感謝舟同先生教我…”
洪舟同有些詫異的站起來,那張古井無波的臉色流露出一絲疑惑。
“瑾山從前自詡見多識廣,但這金珠卻為第一次聽聞!”
卻見小周管家認真的望著他道:
“舟同先生以此金珠提醒了瑾山,天外有天人、人外有人。莫可自滿,總有未可知也!”
洪舟同這才真的是有些愣住了,然而小周管家卻沉吟了會兒道。
“舟同先生,若是可以這珍珠請備下兩份。”
兩份?!洪舟同沒有說話,甚至都沒有不高興只是點了點頭。
小周管家似乎也詫異他的表現,隨即笑著解釋道。
“我家小公爺身邊的妙安姑娘、足利鶴公主殿下二女,極是受寵的…”
“若是瑾山如此去求見,恐怕我家小公爺未必會見你。”
說著,小周管家望著洪舟同笑著道:“若是有此珠兩副,小公爺恐怕為了她們也會見你一見。”
“這些…是在下予瑾山先生的,小公爺那邊已有準備。”
聽得洪舟同的話,小周管家哈哈一笑:“瑾山就不必了!先生且把予我家小公爺之禮送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