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虎跟著張懋緩步踏出宮門的那一剎那,看著這天地恍若隔世。
許庭光、江潮兩人卻早已經在宮門外等候,見得唐伯虎出來便迎了上去悲呼:“大兄…”
“莫哭,莫哭…這不是好端端的出來了嗎…”
嘴里說著莫哭,但唐伯虎自己的眼淚就先掉下來了。師兄弟三人竟是在這宮門前哭做一團。
“先上車回去吧!”張懋見狀嘆了口氣,許庭光和江潮趕緊攙扶著唐伯虎上了馬車。
隨后一行人則是開始往英國公府邸行去,沿途上許庭光和江潮開始給唐伯虎說起他進去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告訴他,在他被捕入獄后張侖便讓許庭光前往蘇州。一方面是探知唐伯虎家人的情況,其次就是置地。
聽說自己恩師拿出潤筆,給自己買下了桃花塢三百多畝房地唐伯虎不由得感激的要在車上給張侖磕頭。
想到自己身經大難,若非恩師早有交代或許這次自己便萬劫不覆了。
向死而生,反求諸己!唐伯虎呼出一口氣,若非這八個字和恩師之前對自己的訓斥。
哪兒有自己金鑾殿上的臨危不亂,還能反將那些個清流官員們一軍啊?!
若是那些官員真的同意考校,唐伯虎就有十足的把握嗎?!
那肯定也沒有,即便是在張家莊子里習題如此之久他也僅有七成把握。
然而,已經是到了這種時候別說七成把握就算是一成把握他也必須得上啊。
“大兄,還有些事情你得親自來處理…”許庭光低著腦袋,吶吶的道。
唐伯虎見狀一愣,笑著道:“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還有什么不能處理?!你且說便是。”
許庭光一咬牙,便是把話給說了個通透。
歷史上唐伯虎落魄之后結發妻子便選擇了跟他離婚,家中丫鬟、奴仆不僅惡言相向更有甚者舍了賣身契也出逃。
這件事情張侖是知道的,那些人既然歷史上靠不住現在自然也都是靠不住的。
于是張侖讓許庭光試他們一試,到了蘇州先不去唐家而是傳出風聲唐伯虎被下詔獄十死無生。
和他有關系的,恐怕也會受到牽累。
果然,事情傳出去唐伯虎那些曾經交好的師友們在公開場合就沒少撇清跟他的關系。
家中那位妻子飛快的訂了一張合離,卷上自己的資財帶上陪嫁丫鬟揚長而去。
家中奴仆們更是尋出賣身契文,一把燒了之后卷走剩余家資全數跑了個干凈。
沒了賣身契文你可拿不回他,再投靠另一家舉人老爺大戶賣身為奴訂立個新身份啥都有。
咱投靠你唐伯虎還不是因為你是舉人老爺,咱給你為奴還能狐假虎威的掙個身份、得些許好處么?!
你特么這艘破船都要沉了,我們自然是要趕緊下船另尋舉人老爺投靠了唄。
許庭光默默的注視著這一切,默默的將這一切都記錄下來買了那桃花塢之后便啟程回京。
“和離書我已經拿到交給了恩師,恩師說等大兄出來自行處置…”
叫許庭光意外的是,唐伯虎竟然是灑然一笑。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隨他們吧!”
能夠大難不死已經是難得之事了,曾經向死而生唐伯虎自然是對人生有了更深的體驗。
歷史上他是被迫、被動的,沒有任何人開解的去接受這些磨難。
但這次張侖給他先打了預防針,又給了他定下了計策自然是情況跟歷史上不一樣的。
唐伯虎到了英國公府邸,下了車周管家便端著火盆到大門前讓唐伯虎跨過去除除穢氣。
待地唐伯虎進門來,又領著他到廂房里讓人伺候他沐浴更衣。
更有醫者早已經在等候,唐伯虎沐浴更衣出來醫者便給他開始診治、上藥。
當唐伯虎再次見到自己那位少年恩師的時候,張侖正在用著黃泥小碳爐架著鐵壺煮水。
外面白雪皚皚,席間便有茶墊燒杯。幾個精致的花鳥瓷兒盤子上,擺著各色的糕點。
“坐下罷…”張侖一擺手讓唐伯虎坐下,然而唐伯虎卻眼睛一酸后退兩步拜倒三叩首:“恩師…”
張侖吁出了一口氣,即便是接到唐伯虎已經被提往御前自辯的時候他依舊不敢相信自己改變了歷史。
直至此時唐伯虎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他才確認自己是真的改變了歷史!
走到唐伯虎跟前將他扶起,張侖嘆氣道:“堂堂七尺男兒,莫做那兒女之態!”
若是這句話在一老成持重的人嘴里說出來,那會顯得很是豪邁。
但在張侖這唇紅齒白的如玉佳公子嘴里說出來,卻顯得有那么一絲孩童之態。
唐伯虎這會兒看著恩師,竟然是有些忍俊不禁。
“好了~好了~想笑你便笑罷…”張侖無奈的擺了擺手,自己的思想是成人了。
也能對著姑娘家賣賣萌、賣賣乖,但威懾力卻沒有那么足。尤其是對自己的這仨徒弟。
唐伯虎見狀趕緊躬身道:“學生怎敢笑話恩師?!學生感激還來不及呢…”
一擺手打斷了唐伯虎的話,讓他坐下。同時招手讓遠處的江潮、許庭光過來。
許庭光早已經準備好了那桃花塢的地契,還有唐伯虎前妻的和離書。
“這桃花塢本就是為你買的,無論這次事情結局如何我都認你是我徒弟。”
張侖認真的看著唐伯虎,道:“即便是除了仕籍,也莫要在意!為師自會尋找其他途徑,為你搏得前程!”
“恩師…”唐伯虎聽得這番話,不由得眼淚又要掉下來了。
張侖將和離書放在了唐伯虎面前,嘆氣道:“這是你的家事,為師自然是不便插手的。你自行處置吧!”
“她既求去,如何不允?!”唐伯虎低著頭,輕聲道:“還請老師遣人將我簽署好的和離書給她…”
張侖笑著擺了擺手,道:“和離書,你先留著。讓人抄一份,你簽名畫押交給她就是了。”
“一會兒給你接風去穢,這段時間你哪兒都別去了。就在家里養傷,跟你兩個師弟好好溫習功課。”
張侖站起來,拍了拍唐伯虎的肩膀。只是他太過唇紅齒白,看著完全沒有慈師的樣子。
“雖說他們未必敢試,但我們也得做好準備!”
唐伯虎聽得張侖那一句“就在家里養傷”,不由得眼淚都出來了。
俯身拜倒:“全憑恩師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