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3章追亡逐北,虜酋授首“汗王,汗王…明軍追上來了,您快醒醒啊!”等小王子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在逃亡的路上了。[.千千聽書]《網網友 從火篩敗退,大軍突然崩潰的那一剎那開始,他就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其實他很清楚的,他知道明軍不追瓦剌,只追自己,是為了引起草原新一輪的內訌,而且這次不是假的,而是真的。
盡管他和火篩都很清楚,明軍勝了此戰之后,很快會把目光瞄準草原,蒙古人要團結一致,才能想出抵擋的辦法。可是,誰為主,誰為次,總是要決出個上下高低的,自己此番敗得這么慘,別說火篩,就算是韃靼內部恐怕都不會消停了。
他也很清楚,潰逃的損失會比整軍撤退多得多,戰場的地形很糟糕,蒙古騎兵是自南向北攻的,西邊是桑干河。打贏了的話,這地形就很有利,借著河流,可以輕而易舉的將明軍包圍殲滅‘可打輸了就很要命了。
逃,只有東南兩個方向可以選擇,而明軍的騎兵是從左翼壓過來的,尤其是那些隊形散亂的游騎,更是莫名其妙的兜了個圈子,把東面的去路都給堵住了。
留給韃靼潰軍的唯一方向,就是沿河南逃,等到了水淺或者有橋的地方,再渡河西去,越過邊墻,逃回草原。
正常情況下,這樣的逃亡路線自然難不倒草原人,他們的機動力比明軍高,在大同也是輕車熟路,只要能整軍而逃,損失肯定會有,可卻不會致命。
但是,現在的麻煩可就大了,追殺的明軍也以騎兵為主。而且和苦戰半日的虜騎不同,明軍的騎兵是在最后一刻才投入戰場的,之前他們一直在養精蓄銳,哪怕中軍的同袍多次陷入苦戰,幾乎不保。
小皇帝很陰險,而且他的處心積慮也得到了回報,虜騎崩潰后,明軍的輕騎追擊順利展開,戰果輝煌。
他們殺了人也不下馬割首級,見到倒地不起的傷兵就直接縱馬趟過,甚至殺了人還不搶馬!他們機械的重復著一樣的動作,縱馬向前,揮刀過頂,重重劈下,每次都能帶走一條性命,每次他們都頭也不回,而是抬起頭盯上了下一個目標。
小王子一直呆呆的坐在馬上,可這一切卻是清晰的反映在他心頭,若是有可能的話,他也想阻止大軍潰散,象火篩一樣的整軍而逃。
但是,他做不到。近日的苦戰,以及連番受到的挫折,一直在壓抑著大軍的士氣,最終在火篩逃跑的時候,終于一泄如注了。
進攻時的瘋狂勁同樣體現在逃跑上面,無論他是咆哮還是怒吼,是揮鞭子抽還是用刀子砍,都擋不住他的王帳精兵,就仿佛過去無數次征戰一樣,精騎們跑起來,就勢不可擋,只不過這一次,他們是在逃跑。
之后,小王子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或者說他知道了卻不愿意去想。在今天之前,在一個月之前,他還是名震天下的韃靼小王子,還在做著恢復大元榮光,入主中原的美夢。可現在,他卻只能當一個惶惶逃竄的喪家之犬。
他的大軍已經煙消云散,能回到草原的恐怕十不存一;回到草原后,面臨的是可以預期的連番內訌;就算他能平定內訌,即將面臨的又是明國的北伐…
未來看不到希望,黑暗找不到盡頭,他也只能呆呆的任由親兵們擺布,坐在馬上,隨著大股的潰軍逃亡。
可是,現在親兵們卻想把他喚醒,這是出了什么事呢?他是知道的,一股明軍,就是那些坑殺了他的數百斥候的山地騎兵,他們追了上來,似乎認定了自己是個大人物,所以緊追不舍。而追在最前列的,就是那個在前哨戰中大展身手的女人。
親兵們已經多次分出人手去斷后,可卻都沒起到什么作用。要是去的人多,對方就會用火器轟炸;人少的話,更是會死的慘不堪言,或是套索,或是暗器,不等靠近,就會被打成篩子了。
看到有人斷后之后,那些騎兵更興奮了,他們甚至連其他潰兵都不理會了,只是狂催戰馬,緊緊的追在伯顏猛可的后面。
而那些潰兵卻也沒了王帳精兵的驕傲,明知道對方在追殺他們的大汗,卻沒一個人上前阻擋,反而是遠遠的避開了大汗,很多人臉上還露出了慶幸的神情。
被打成喪家犬的王帳精兵,跟普通的牧人也沒什么兩樣,在不可戰勝的敵人面前,他們也不過是欺軟怕硬的豺狗罷了。
“你們在干什么?不過就是幾十個漢狗而已,有什么好怕的,跟著本汗,沖上去,殺了他們,然后集結大軍,反敗為勝!”小王子突然暴怒而起,他咆哮著從親兵手里奪回了馬韁,然后拔出彎刀,調轉馬頭。
“汗王,您先走,小的殺光明軍之后,就去跟您匯合!”
詐敗吸引明軍追擊,然后以伏兵攻襲,這是韃虜很喜歡用的戰術,尤其是面對文官指揮的部隊時,幾乎百試百靈,韃子們平時也是津津樂道,小王子的說法也不是沒有道理。
可現在完全不是那回事,他的親衛都是族中嫡系,放出去也是一方大將,都是深諳兵法的。如今潰敗之勢已成,所有的騎兵都已經是驚弓之鳥,別說是伯顏猛可,就算成吉思汗復生,或者長生天顯靈,也不可能讓他們恢復士氣了。
沒錯,不考慮前因后果的話,周圍的騎兵加起來足有上千,前后也都有潰兵在,這支先鋒的明軍已經深陷敵陣,被團團包圍了。可實際上,形勢確實反過來的,近千人被幾十個人追得狼狽無比,除了自己這些親衛之外,根本就不肯能有人回頭迎戰。
回頭迎戰也不過是送死罷了,要不是這些親衛都是小王子的族人,彼此同氣連枝,他們也不肯做這種效死之舉啊。
“走什么走?與其象狗一樣死在逃跑的路上,莫不如拼個痛快!”很多騎兵的戰馬已經脫力了,說話的工夫,就不斷有人落馬,落馬的人也不知是死是活,摔下來之后,頂多掙扎兩下,然后就沒動靜了。
現在還沒渡河呢,等到再逃出幾里地,就是淺灘了,到時候會有多少人因為自相踐踏而死,又有多少人葬身水中?至于渡河之后,還要越過半個大同鎮,向北向西逃亡,路上那些堡寨還會不會默不作聲,火篩會不會等在邊墻之外,小王子已經想都不敢想了。
“汗王,實在不行,還可以去寰州,王勛不是…”這么一耽誤的工夫,后面的追兵追得更近了,親衛們甚至都能看得到為首的那個女人的眉眼了,那張臉眉清目秀,換在其他時候,只會激起他們的獸欲,可現在,他們感受到的卻只有森寒的殺機。
“他?哼,他自身難保了,你以為大明和草原上的部落是一樣的嗎?咱們完蛋之后,只要小皇帝去寰州亮個相…嘿嘿,不怕死的就跟本汗上,其他人本汗也不勉強,要是不能聚集起來一支隊伍,逃出去也是個死!”
小王子不知道瓦剌具體損失多少人,不過依照他的估算,瓦剌至少也能保有半數以上的戰力,不得不說,火篩見機確實挺快的。
他要是身邊沒有足夠的人馬的話,一定是到不了興和的,與其死在自己人手上,莫不如跟明軍拼一下呢,身后的這支明軍是先頭部隊,后援還遠著呢,他堅信,只要打掉這些人,就有機會重整旗鼓。
“殺!”在小王子的帶領下,幾十個親衛齊齊調頭,發動了自大軍潰退以后的第一次逆襲,看到汗王的英勇姿態,不少虜騎都受到了鼓舞,他們放緩了馬速,靜靜的看著,眼中似有期待。
“來得好!”扈三娘并不知道敵人是誰,她只是本著追擊要先瓦解敵人斗志的原則緊追不休,這一小撮韃子還有抵抗的意志,要是放著不管,他們也許有機會將潰兵組織起來一部分,所以,擊潰他們是當務之急。
“來了個大肥羊。”響馬們眼中卻都放出了光芒,依照他們綁票勒索的經驗,完全可以確定對方的身份,八成是個酋長什么的,不然怎么會在這個時候還有親衛在?
大功在招手啊!小七哥去倭國殺了幾萬倭人,就當將軍了,現在可是韃虜的酋長啊!他們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一個個眼中冒著綠光,大呼小叫的追在扈三娘身后。
飛刀,又見飛刀,能以女流之身縱橫戰陣之上,扈三娘依仗的就是一個快字,刀快手更快。前一刻她還雙手舞刀,下一刻就已經刀交左手,右手入懷,然后抖手就是一道白光,迎面而來。
要是在平時,伯顏猛可也許能躲過去,可久戰之后,他的動作已經不怎么靈便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柄要命的飛刀飛過來,扎在他親衛首領的身上,讓其翻身落馬。后者是護主心切,擋過來的。
他驚怒之極,抬手就想以弓箭回敬,可一抬頭時,卻發現各種暗器漫天飛舞,其中甚至還夾雜了一根套索。幸虧有親衛沒把盾牌丟了,并且及時擋在了他身前,否則他就成馬蜂窩了。
不過,盾牌不是萬能的,響馬們的武器是很雜亂,可明軍的震天雷卻是統一配置的,小王子并沒注意到,那些暗器中,同樣夾雜著一個黑鐵球,直到火光一閃,兩個持盾的親衛應聲而飛,他才發現,原來他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
火光過后,刀光連閃,虜酋授首,余者大潰。
其后明軍追亡逐北,直追出百里之遙。沿途尸橫遍野,血水甚至染紅了桑干河,小王子在逃亡路上的猜測,一一應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