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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2章 以暴制暴

王鑒之頭臉雖然還算整潔,可身上的衣服卻頗有褶皺,顯然剛到京城,連衣服都沒換,就直接上門來了,那么,他帶來的消息恐怕  “王來,你去傳老夫的命令,讓人不得靠近書房,你親自守著,明白了嗎?”王鏊轉頭吩咐道。(看文字‘’)

  “是,老爺。”管家應命而去,幾聲低沉的叱喝聲響過后,書房外變得更加寂靜了。

  “如今京城賊子氣焰猖獗,就算老夫身為閣臣,又在自家府邸,可卻也不得不處處謹慎吶。”轉過身來,王鏊先是一聲長嘆,算是對自己適才行為的解釋,這才向王鑒之問道:“明仲,究竟有何要事,要勞你這般奔波?”

  “京城同道深受荼毒,犧牲甚重,即便身在南京,下官也常有耳聞,并且感同身受,王閣老和諸位同道為社稷付出的實在太多了,鑒之代天下萬民一拜。”王鑒之眼圈通紅,很是動情的把天下百姓給代表了。

  “誒,明仲這是何苦來由,老夫再苦,又豈能比得上宣之,只可惜我等也是力不能及,明明知道他身處囹圄,更是日日飽受折磨,卻不能相救,真是,真是・・・・・・唉!”王鏊急忙辭謝,再提起洪鐘時,眼圈也是紅了。

  “事情與王閣老何干,都是那奸賊猖獗,昏君無道,才會有這等人間慘事,下官也正是為此而來。”王鑒之的語氣非常激動,到了后面更是語出驚人,王鏊、梁儲都被嚇了一跳。

  “明仲,這里是京城,慎言,慎言吶!”梁儲起身勸道,說話間,還向門外張望了一眼。

  畢竟在自家地盤,王鏊就從容多了・他安坐在主位上,不慌不忙的問道:“可是謝于喬又有了謀劃?”

  “正是。(看文字‘’)”王鑒之點點頭,語氣沉痛的說道:“當日的遼東事變,下官與江南諸位同道也是痛徹心扉・不過正邪不兩立,鋤奸之心依然未息,痛定思痛之下,最終琢磨出了一個辦法。”

  “哦?”王鏊,梁儲精神俱是一振,王鑒之素有實干之名,又意識到了謝宏的妖孽處・這樣還能如此篤定的說出,有鋤奸之策,想必也是很值得期待的。

  “那就是以暴制暴。”王鑒之森然說道。

  “這是謝于喬的主意?”王鏊差點沒跳起來,以暴制暴?謝遷去年的苦頭還沒吃夠?十萬對四千都輸了,現在又哪里來的兵馬?

  要知道,算上擴充完畢的近衛軍,單是京城現在就有十萬大軍,再加上三大邊鎮・・・・・・就算擁立某個藩王起兵・然后天下士紳群起響應,萬眾一心,勝負恐怕也是未知之數・再算上士人內部的各懷心思,不用打也知道結果了。

  難不成謝于喬真是瘋了么?

“這是江南同道的共識,也得了謝閣老的首肯。”王鑒之搖搖  那就是江南同道都瘋了,南京那些人不會是閑傻了吧,還是說他們自視過高,以為自己這些身在中樞的人太廢物,這才導致了京城如今的局面?

  梁儲想要譏諷兩句,可最終還是自重身份,勉強忍住了,只是面帶冷笑的看著王鑒之・神色頗有不善。

  王鏊倒還沉得住氣,可神色間卻也有些赧然,顯然對江南同道的決議不怎么欣賞,甚至為他們的愚鈍感到慚愧。

  不過下一刻,,梁儲的神情卻是舒緩起來・王鏊臉上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看文字‘’)

  “今上雖然多有倒行逆施之舉,不過多半還是因為謝宏的蠱惑,癥結還是在謝宏身上。而今年之所以形勢驟變,以至于難以收拾,卻是因為他在海上的活躍,所以,我等皆認為,應該首先在海路上抑制他,然后局勢就會豁然開朗。”

  “莫非・・・・・・”王鑒之此言與王鏊平日所思也是不謀而合,他緩緩開口問道:“明仲的意思難道是要集中各家船只,與謝宏假天子之名的船隊一戰?”

  “閣老英明,正是如此。”

  “詳情如何,可有必勝的把握?”梁儲追問道。

  “兵兇戰危,誰又能保必勝?我們能做的,也不過多方籌謀,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盡量增加勝算而已。”王鑒之緩緩搖頭,突然話鋒一轉道:“這也是下官為何力邀梁大人來此的原因。”

  “老夫?”梁儲愣了一下,遲疑道:“明仲的意思莫非是・・・・…”

  王鑒之一字一句的說道:“不錯,廣東水師。”

  禁海,總得有人稽查,何況南海一帶海盜很多,所以,即便禁了上百年的海,可廣東還是保有一支水師的,而這支水師的指揮使姓梁,正是當地大族梁家的人,也就是梁儲的親戚。

  梁儲何等聰明,聞弦音而知雅意,也不需要王鑒之再多做解釋,他微微頷首,道:“關乎江山社稷,梁家自是義不容辭,可是明仲你也應該知道,那支水師的船艦多破舊,休說和那個奸賊造出來的戰艦相比,就算和江南各位同道家中的船只,也是無法相提并論的・・・・・・”

  “無妨,船只好說,要的就是水師中的兵將。(看文字‘’)”王鑒之不提梁家那支規模頗大的船隊,只是斷然應諾,將裝備問題一口氣攬了下來。

  江南的船塢雖然都很隱蔽,可若是各家合力,全力開工,年內想趕制幾百艘船還是不成問題的,相對而言,那些經歷過水戰,經驗十足的水手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如此,梁某若是再推托,就真是愧對圣人教化了。”梁儲也是一直奮戰在鋤奸第一線的,被江南人豁出去的信念一激,他當即慨然應諾道:“梁某即刻修書一封回廣東,盡快將水師調赴江南。”

  “梁大人果然高義。”王鑒之大喜,隨即又拋出了一個重磅消息,“除了江南各家的船隊之外,鑒之還遣人分赴澎湖、舟山,聯絡上了包括許氏兄弟在內的多家海盜,到舉義之時,也可讓他們一同參與。”

  “許氏兄弟?”那二兄弟本來就是在南海活動的,梁儲也略有耳聞・想到要和海盜一起行動,他有些遲疑,生怕污了自家的名聲。

  王鑒之斷然道:“鬧老,梁大人放心・與海盜聯軍本就是鑒之提出的建議,而出顧招撫他們也是下官出的面,日后縱有不協,污名也由下官一力擔之,不會連累其他同道的聲名。因此,二位只管放心便是。”

  “明伸說的哪里話,這也是為了鋤奸大業・又豈有什么污名?何況以毒攻毒,此計大善,那些海盜本也是大明子民,沒受過圣人教化,誤入歧途也不為怪,今番給他們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堪稱大仁之舉。”王鏊擺擺手,給招撫海盜的事情定了個基調。

  “王閣老此言不差・是梁某想的差了。”梁儲也反應過來了,用海盜打奸佞,這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反正誰死了自己都不用心疼,比派水師還劃算,付出的也不過是個空頭的虛名罷了。(看文字‘’)

  “多謝閣老。”王鑒之也不是愣頭青,王鏊既然放了話,他也是順桿就爬,“下官僭越,許了些武職出去,最大的一個是許給許氏兄弟的…”

  好人做到底,王鏊不以為意的笑笑,然后問道:“事急從權・也是難免,明仲承諾給許氏兄弟的是何官職啊?”

  “…・・・福建總兵官。”王鑒之猶豫了一下才說出來,顯然他自己也覺得事情辦得不是很靠譜。

  “從權之舉,無妨,無妨。”沉默片刻,王鏊寬和的笑聲又響了起來・“這些海寇常年在海上廝殺,海戰實力應該很不錯,許出的官職雖然大了點,不過兩害取其輕,只要能成大事,倒也無妨。”

  “閣老寬厚,若是讓許氏兄弟得知,想必會感激涕零,立時就細心革面了,只是下官無能,卻沒能讓他們徹底幡然醒悟,反倒讓他們有了奇貨可居,試圖兩面逢源的心思。”

  王鑒之嘆息道:“如今,那兩兄弟雖然動了心,并且也將船隊從澎湖調動到了琉球左近,可以下官看來,他們卻未必有進攻福江島的念頭,反倒可能會和那邊接洽,說不定…”

  “蟀!”

  王鏊終于怒了,他這個閣老都讓了這么多次步了,那些海盜居然還是這么不知好歹,雖然談判的是王鑒之,可他還是感覺失了面子,冷哼一聲,他沉聲說道:“隨他們去好了,明仲也無須多慮。

  “閣老此話怎講?”王鑒之驚奇道。

  “民間風傳謝宏仁義大方,不過以老夫之見,那不過是欺騙愚夫愚婦的假仁假義之舉,那奸賊遠沒有傳說中的那么大方,從他對待奸黨的態度中就可見一斑。”拂著胡須,王鏊恨恨不已的說道:

  “他存心凌迫士人,所以多方設計,以求降低士子地位。可笑的是,他居然連那些沒節操的奸黨也一并納入了其中,哼,那些人先自污了名聲,然后又沒得到報償,要不是賊勢太大,恐怕現在京城的局勢就已然翻轉了。”

  王鏊冷哼道:“叔厚,明仲,那些海盜又能從這樣一個人手中得到什么?比福建總兵官更大的官職?還是比現在更多的財富?最終,那些人還是會棄暗投明的。”

  “閣老高見。”梁儲拊掌而笑。

  謝宏行事怪異,對普通百姓總是顯得很大方,可對朝堂上的大臣卻很吝嗇,很有一種分不清主次的小家子氣。而且他行事又沖動,那些海盜不是良家百姓,他們想在謝宏身上撈取更大的好處,的確很難。

  “若是這樣,那許家兄弟的舉動反而有功無過啊。”王鑒之笑得更加燦爛。

  “此話怎講?”梁儲奇道。

  “按時日,許家兄弟的船隊應該已經到了琉球附近,甚至已經和福江島接觸過了也未可知。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若是雙方談判失敗,謝宏必得調集重兵防守福江島,甚至會全力向琉球方向進攻,對于我等的謀劃實是大大有利啊。”

  “明伸,難道江南的各位同道計劃的,不是攻略福江島,重開航路,而是…”梁儲驚疑道。

  “正是,若是進攻福江島,即便勝了,也沒有傷到謝宏的根本,他那船速度快,體型小,制造想必也比較容易,就算一時敗退,他也隨時都有可能卷土重來,再來時勢必愈發難制,不是長久之計。所以,必須攻其根本所在,才能讓他一蹶不振。”

  王鑒之從袍袖中掏出一卷輿圖,在桌上攤開,在上面某處用力戳了戳,昂然道:“旅順!據說那奸賊在旅順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作坊連綿數里,每到開工之時,在十數里外都能聽到動靜,港口、船塢皆在此處,若是能一舉攻克,那他就再無回天之力了。”

  “調虎離山,然后施以雷霆一擊,果然好計。”梁儲拍案叫絕道。

  “唯一可慮的,就是那飛輪戰艦,那船只以及上面的武器都極為古怪,就算數量遠超,也難保必勝…”這計劃在江南已經被反復推敲過了,王鑒之自然也不會和梁儲一樣興奮,他的顧慮還是很不少的。

  “此事倒也未必沒有解決之法。”王鏊突然說道。

  “閣老的意思是…”

  “邀天之幸,那奸賊在朝鮮…”金判書的話再次被轉述出來。

  “果真可以買得到?”梁儲眼睛瞪得溜圓,一臉的不能置信,“不會是那個奸賊的奸計吧?也許是他在船上動了手腳,然后威逼朝鮮派出使臣,誘使我等進圈套。”

  “不妨事。”王鑒之一擺手,嘿然道:“是真是假,一驗便知,飛輪戰艦雖然古怪,卻也不出中原之學,不過是改裝的車船罷了。江南人杰地靈,名匠眾多,只要能拿到樣品,內里玄虛一窺便知,仿制又有何難?”

  “是這個道理,那朝鮮使臣就在鴻臚館,等明日老夫與周尚書再提此事,然后盡快安排明仲與他會面,商談購船事宜。”

想了想,王鏊又補充道:“為防夜長夢多,江南那邊也不能松懈,應該速速打造船只,操練水師,一待時機到來,立時便以雷霆之勢北上,直取旅順!”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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