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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文濤很聽話,真的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門前。盡管謝宏告訴他,現在出去還太早了些,可他還是覺得早點出來才更安心。
縣尊會來,他腦子很亂,曾幾何時,縣尊這樣的大人物,他別說見到,就是連遠遠望一眼的機會都不經常有。可現在呢?在京城的御醫之后,縣尊也會上門來拜訪?
馬文濤也有些見識,原本也不大相信星君下凡的傳言,可是現在,他糊涂了,不是星君下凡能有這樣的本事嗎?那件佛寶,別說是制作了,謝兄弟解釋了那么半天,自己還是沒聽懂,再到現在設下的這個局,竟然把縣里的大人物全都算計了,這也太了不起了。
他仔細回想一下從前的謝宏,發現記憶竟是已然模糊,怎么都沒辦法拼湊出一個清晰印象。難不成是真的?還是娘有眼光,早早的就讓自己跟著謝兄弟,將來沒準也有雞犬升天的一天啊。
他胡思亂想著,連面前多了一個人都沒發覺,直到這人跟他打招呼,這才驚醒。
“馬兄弟,你這是忙著呢?”付班頭臉上笑瞇瞇的,問的卻是一句很沒營養的話。
“是付大哥啊,你來找謝兄弟?”對這個前輩,馬文濤可不敢托大,更沒必要怠慢他。
真是雞犬升天啊,付班頭心里嘆息一聲,十分艷羨。原來馬家這個小子算什么東西?一個跑腿打雜的幫閑而已,等閑見自己一面都不容易。現在呢?看看剛才他怎么稱呼老付的?付大哥!老付還得笑著應答,不能得罪了,他靠的是什么?還不是他抱上了謝主簿的腿。
每當付班頭想起上次的猶豫,都想抽自己兩個耳光,多好的機會啊。那個時候要是早點沖出來,既不會受傷,也不會得罪謝主簿,結果…唉,命啊。
“是啊,知縣大人得知謝大人回來了,遣老哥過來相請,不知…”他往院里面望了一眼,他是地頭蛇,昨天的消息自然也是知道的,對那個七寶玲瓏塔更是好奇不已。
“知縣大人相請,那是肯定要去的,只是…”語氣很恭敬,話里意思卻有點不對。
“可是謝大人有什么難處?”付班頭老油條了,一聽這話心里就有了數。
“不瞞付大哥,這里確是有些難處。”馬文濤搓著雙手,很是不好意思的樣子,可說話卻借著梯子就下,道:“謝兄弟昨天才從外面長途跋涉回來的,明天又要啟程去京城,他一個文弱書生,嘖嘖,你也明白的。”
“我明白什么啊?糊涂著呢。”付班頭心里暗罵,可他也不敢發作,只是臉上卻很為難。“那兄弟也不好復命啊,馬兄弟,不如讓我見見謝大人如何?”
馬文濤也不拒絕,只悄悄遞過去一個錢袋,道:“跑這一趟,付大哥也辛苦了。顧家人很不好應付吧?”
“可不是嗎。”付班頭注意力全被錢袋吸引了,他順手接過來,正掂量著里面的分量呢,被馬文濤這么一問,他順口就答了一聲。
說完才發現不對,不由苦笑道:“馬兄弟,你這可太不厚道了,連老哥哥你都詐。”話里指責對方,語氣中卻沒什么惱怒。這也是自然,那袋子里的銀子不下二十兩,快到他一年的薪俸了。
“付大哥,知縣大人遣你來的時候,是怎么說的?”
“這個…”付班頭略一遲疑,看了一眼手里的錢袋,這才下了決心,“反正馬兄弟也不是外人,與你說說知縣大人的風采也是無妨。”
“正是,正是,小弟早就仰慕知縣大人了,只可惜一直無緣得見,付大哥給小弟講講。”要不說這衙門里鍛煉人呢?這兩個都是聰明人,應答的非常登對。
付班頭贊賞的看了對方一眼,道:“知縣大人其實也是為難的,謝大人可是縣尊一手提拔的,他怎么會胳膊肘往外拐呢?不過知縣大人也不想得罪了顧御醫,所以老哥我就只好跑這一趟了。出來前,看知縣大人臉色,他也是很煩惱的。”
說著,他又笑笑,語氣一轉:“不過既然謝大人長途跋涉,身體不適,那么老哥也好回報,縣尊大人想必也不會見怪。”
“那就有勞付大哥向大人說明情況了。”
“都是自家人,說這么客氣干嘛?那哥哥我就回去復命了。”
“付大哥慢走。”大小兩個衙役相對一笑,一個進了門,一個回了頭。
見馬文濤進了屋,謝宏就是一笑,剛剛外面兩人的對答他也聽見。雖然王知縣那里出問題,謝宏也有應對的辦法,但是沒意外自然是最好的。
“謝兄弟,一切都如你所料,接下來…”
“等著就是了。”明天就要去京城的事情當然是假的,謝宏特意吩咐馬文濤送銀子,就是為了讓付班頭把話給帶回去,等顧御醫得了這個消息,想必就坐不住了吧?這佛塔到了京城,對顧御醫來說,可是比弄不到這個佛寶更糟糕的情況。
這東西價值一看便知,就算自己到了京城的結果是被人強取豪奪了,最終這東西八成還是會進了皇宮大內,只不過經手的那個幸運兒不知道是誰罷了,顧御醫只要不傻,就會想得到吧。謝宏嘴角一挑,智珠在握。
謝宏料的不錯,顧家人果然忍不住了。
馬文濤再次出去后,還不到一刻,顧家的那個管家帶著那個黑臉顧杰就到了。馬文濤也是驚嘆,縣衙離謝家倒是不遠,不過這速度也太快了點。
只見那兩個人都是氣喘吁吁的,顧杰一抬頭看見馬文濤,連忙換上了笑臉,道:“這位小哥…”見馬文濤臉色一肅,急忙虛搧了自己一下,又換個稱呼道:“叫錯了,是大哥,你看我這嘴。這位大哥,在下想求見謝大人,不知能否行個方便?”
“不行。謝大人車馬勞頓,正在休息,”馬文濤黑著個臉,聲色俱厲:“大人吩咐說,閑雜人等一律不予通報。”
呃,顧杰被嗆了一下,這話很耳熟啊,好像在哪兒聽過?當然聽過,這就是他一個月前自己說的。他看著馬文濤本來就眼熟,被這樣一提醒,猛然想了起來:
“你就是上次跟著謝…”
“啪!”管家在旁邊弄明白了,顧杰臉黑嘴臭,一直做看門這樣的罪人的活兒。現在很明顯,這位一定是被得罪過的,他揮手就給了顧杰一個耳光,然后自己湊了上來。
他笑著也遞上一個錢袋,道:“這位大哥,給通報一聲吧,這銀子是辛苦錢,過后還有重禮奉上。”
顧杰捂著臉退到一旁,心里有點幸災樂禍,“這看門的明顯是報復呢,上次他們送銀子,老子可是理都沒理,老不死的,一天打老子兩次,這次也讓你碰一鼻子灰。”
“嗯,禮物什么的交給我就行了。”跟顧杰料想的不同,馬文濤老實不客氣的收下了銀子,還順便預定了禮物。只是人卻沒讓開,依然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
這是什么情況?管家懵了,他也不是沒去官宦人家拜訪過,門子臉難看很正常,但是通常收了銀子后,臉色都會好看些啊。就算不好看,至少事情也會給辦了啊。謝家門口這位難道不懂規矩?太離譜了吧,不懂規矩也敢出來看門。
顧杰倒是看明白了,人家這報復方法明顯是收了錢還不辦事,他很想哭,這人怎么比自己還操蛋啊,那謝主簿不是讀書人么。
看著這倆人傻眼,馬文濤別提多得意了,心里偷笑:“謝兄弟料事如神,這些人果然被打完左臉又伸出右臉,順便還要給老馬送錢,哈。”
兩邊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一會兒,終于還是顧管家服了軟,老爺可就在后面呢。
“這位大哥,知縣大人和我家老爺隨后就到。如果謝大人不方便出迎,也請通報一聲如何?”很難得的,顧家人把自家老爺放在了后面。沒辦法,管家也是逼急了,謝家這小混蛋明顯不打算買自家的帳,不然能放這么一個混賬玩意在門口嗎?
知縣大人的震懾力果然不同,管家欣慰的看見這個油鹽不進的門子起了身,晃悠悠的推開門,走了進去。管家使個眼色,顧杰會意,連忙上前,想跟著進去,沒走兩步,卻直接撞上了一堵墻。
顧杰嚇了一跳,定睛看時,卻見原來是一個比他還黑的黑大個,媽呀,是張二牛那個怪物。
張二牛的聲音還是甕聲甕氣的:“你鬼頭鬼腦的想干嗎?想偷東西得先問過俺的拳頭。”
“不敢,不敢…”顧杰連連后退,等躲到管家身后的時候,發覺后背上涼颼颼的,已經被冷汗浸透了。管家也是腿軟,不過重任在身,他也不敢跑,好在張二牛沒出來,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等了好半響,也不見看門的人出來,管家頭上也是冒汗,他是派來打前站的。顧老爺交待給他兩個任務,一個是報信,讓謝宏出迎,另一個是最好能提前看看東西。
結果他兩個都沒完成,遠遠的,平安坊已經傳來了喧鬧聲,老爺和知縣大人就要到了,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