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闖我鹿島國,可知罪犯滔天,奪我神器,就是舉國之敵!我奉詔諭!”
織田信原本準備了大段慷慨激昂的話語,誰知道對手完全不給他陳述指責直斥其非的機會,驚怒之下,織田信噎下險些咬到舌頭的半截話,一刀斬出,刀身和古濯黑劍,在天空綻放一朵絢爛的火花。
織田信天賦不凡,身負天玄二品修為,因為自來處身將軍世家,俗務太多,以至于不能全身心投入修行方面,否則說不得修行之上,還會更上一層樓。
這一刀之威,乃是織田信畢生功力所聚,原本以為根本無法抵擋對方一劍,卻沒有想到,刀劍相拼之下,他竟然略占了上風,織田家家傳真氣,沿著對方黑劍,迅速侵襲進入對方的體內去!
這一刀,還將對方劈得朝后退仰!
光是這樣的效果,在一直以來完全被壓制,情緒低落灰暗的織田家族之中,不亞于迸發出一朵炫目的火苗,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織田家眾人,情緒大振!
“哈哈,看來其他五郡,簡直是繡花枕頭,我織田家主出手,立見分曉啊!”
六小子,不管你來自哪里,最好束手就擒,否則其余五郡援兵趕到,我們就是拼著大量傷亡,也要把你滅殺!”
“嗄嗄,織田家主,若不將這囂張的小子拿下,實在難解我等心中之火啊!”
在眾人眼里看來,無疑噴薄著榮耀的狂熱之火。
對方毫無預兆的降臨鹿島國土之上,然后連續闖入五大郡的本家城中,在五大家族眼睜睜的目睹之下,搶走了八尺瓊天玉。五大家族除了在后面如失戀少女般追逐之外,都拿他毫無辦法。如果在織田家被阻擋,那對于織田家族而言,恐怕明天一夜之間,就能躋身八大家族聲威第一的位置上去!
八大家族雖然拱衛皇權,但這么多年以來,一直明爭暗斗,誰也不服誰。正應了那句老話,只有在亂局之中,才能出英雄!
楊澤麻著手仰身,織田信的真氣沿著他的雙臂絞殺而上,他的小臂之上,無數血管朝外迸裂出血絲,像是無數把尖刀從他肌肉上刮了過去。
然而面對這種痛苦,楊澤眉毛只是微微的擰了起來。暗惱自己太過大意。
他在沒有領悟半道劍意的時候,曾經靠著三千涅磐功自己本身之力,戰勝過天玄巔峰的大日宗尤利。
是以面對氣勢顯示位于天玄二品修為的織田信,他并沒有太過重視。
織田信雖然修為是天玄二品,但手中的長刀,乃是五品靈器,利器之利,足以讓織田信實力大增。楊澤只是找準對方弱點攻擊,但他畢竟只是地玄境界,和天玄上差了境界的距離,雖然不似天玄境界和道通境界的鴻溝,但那也是線性的大段差距。
若是以強對強,沒有達到天玄境界的他,可能早敗了!
也只有天墟的三千涅磐功,才能賦予他跨境界作戰,以自己之強擊對方之弱的能力,不過忽略了對方手中的靈器之利,便立即吃虧!
織田信眼見自己一刀,取到了他意想不到的效果,更沒想到,對方的實力,雖然之前看不透,但交手之后,竟然遠不是自己所想象大修行者的境界!
這樣的修為,居然敢來奪八尺瓊天玉。他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嗎?
而且前五家,還讓他成功了!
境遇流轉,立即勢漲人氣。
一股怒火,從織田信胸中沖天而起!
六小子你若只有這點本事,那明日之后,我織田一家,便會大宴群臣!”織田信高喝一聲,長刀化作無數雪亮的刀芒,劈頭朝楊澤宣泄而去!
楊澤之前輕敵之故,雙臂被織田信勁氣所侵,一時之間,居然連抬起古濯都做不到,眼看著這些長刀刀芒,就要劈頭斬落!
“楊大哥,小心!”楊澤身后的宗守暴喝一聲,雙腳在道尊背脊上一蹬,從后彈跳而起,朝刀芒撲去!
他盡管戰斗經驗不長,直至現在,心臟都“噗通!”狂跳。但是這一刻,眼看著楊澤危機,他再也顧不得其他了!
宗守也不顧自己是不是在百丈高空之上,踩著道尊身體的節突,猛跳而起,同時身體罡氣噴薄四溢!
武圣戰體,頓時周轉全身!
拳頭如缽盂一般,朝著頭頂刀芒轟擊而去!
“宗守!”楊澤怒叱!他知道宗守的“武圣戰體”堪比他的“金剛相”乃是天墟強大的防御功法。尋常靈器刀槍不入。但織田信手中的可是五品靈器。靈氣兵刃在不同的人手中,威力也大有不同,而織田家主織田信,修為可是天玄上的境界!
宗守功法再強,他的修為,也僅僅只是地玄境界!
“嘭!”“嘭!”“嘭!”
長刀的黑色刀芒,和宗守拳勁相撞,爆發出撕心裂肺的氣勁激蒂!
“什么!?”方圓織田家中人,任平時這些人如何鐵血,也為之震驚。就連織田信也不敢相信,這天底下竟然有人,能夠只靠一雙拳頭,就可以和自己五品靈器的長刀對撼!?
宗守通體如遭雷擊,不斷隨著刀勁翻滾!拳頭每一次轟向長刀之時,都會有鮮血伴隨著氣勁,激爆出來!
他通身黝黑的皮膚,迸發出鮮紅的血液,便極為顯眼。很快那些條狀像是河流一樣的鮮血,便染紅了他身體的各處。
宗守狀若瘋狂,心中只有一個信念:擋住對方的長刀,擋住對方劈向楊澤頭頂斬首的長刀!
“愚蠢啊!”織田信雖然心中驚駭,但隨即怒意澎湃,就是因為此人橫插一手,從而錯過了斬殺那小子的最好時機!當下怒意之盛,手中長刀翻轉,一刀比一刀凌厲,劈向宗守。刀刀轟穿他支離破碎的護體真氣,劈得他通身鮮血淋漓。
長刀雖然無法斬開宗守“武圣戰體”但撕裂他的表面皮肉,讓他皮開肉綻,還是沒有問題!
宗守已成為一片血人,卻還在兀自“啊!”“啊!”“啊!”中揮拳,企望擋住長刀對他的不斷絞殺!
然后宗守狂噴一口鮮血,終于失去最后的力量,從楊澤身邊,脫了力的沙袋般旋轉倒飛出去。
擦身而過的瞬間,楊澤最后看到的,是他咧開的微笑。
像是天守山那個皮膚如蕎麥的黑皮膚少年,他迎著潮濕的海風,對楊澤咧嘴一笑,牙齒無垢潔白,在風中凝固的樣子。
但現在的宗守,只來得及說出一句話“楊大哥我很無用啊”
然后就看著他打著旋兒,從楊澤旁邊,朝著百丈的城中地面飛墜落下!
楊澤目眥欲裂,反手一抓,只抓到他的衣角,仍然無法阻擋宗守的下墜之勢劈開宗守,織田信再無阻礙,長刀一片雪白,從頭頂帶著殺伐之氣斬落而下!
“與其擔心他,不如擔心自己!你引頸就戮吧!”
面對那巨大的危機感,楊澤雙目一片通紅,侵入體內的真氣,感覺在體內內金剛相的絞殺之下迅速崩解!他反手握住古濯黑柄,右手在劍柄一壓,黑劍翻了一周,直棒頭頂刀劈而下的織田信。
織田信的長刀,在劈中楊澤腦袋的前一秒,絕無可能的瞬間一滯。
半道劍意!
五品長刀突然發出一震不同尋常的凄慘嘶鳴!織田信只感覺到自己的胸口像是被撞城錐猛頂了一下!全身五臟六腑,瞬間移位。
半道劍意,相當于道通境界修行者意境的半闕攻擊。其玄奧難明之處,對于天玄境界的修行者而言是一道巨大的裂隙和鴻溝!
但楊澤一旦施展,便是超越自身極限的逾越無論真氣還是神識精神,都會大大消耗,這也是他不會輕易使用的原因。
織田信喉頭一甜,長刀居然無法斬下,身體更是硬生生轟退數米。
周圍參戰的所有人,見到織田信此幕,都感覺內心發寒。
然后楊澤從道尊身上驚世駭俗的跳起,橫越百丈天空,一腳重重踩在織田信胸口之上,又借著那股力道一個翻身,重新落回道尊背上。
織田信口噴黑血,連帶著胯下黑色翼馬,被一腳踹得朝地面轟然墜去!
“宗守!”楊澤這時才惶然回頭,朝地面四下望去,心中一片恐懼!這么高落地,宗守就是鋼筋鐵骨,也活不了了!他怕見到他不愿見到的那殘酷一幕。
讓宗守出戰,也是因為他的決定。而在這樣的戰場,一個失誤,甚至走錯一步,人就毀了,人就死了。現實就是如此的殘酷。
就在楊澤悚然之間,赫然發現半空中。宋臻高佻身姿騎在仙鶴“流光”之上,她皓腕之下的手中,赫然提著昏迷過去的宗守。想來剛才若不是宋臻臨時施救,只怕這個時候,這個黑皮膚的少年,已經從這個世界永遠抹去了!
這一瞬間,楊澤發現這個女子,似乎也不是她所表現出來的那般冷若一塊萬古不化的堅冰。
織田信繼續下落,砸在半 空一座塔樓之上,然后垂垂朝地面落去,一人一馬,在地上拖移了十幾米,塵埃四起!
滾滾塵埃之中,隱隱可見身著黑盔的織田信,緩緩站起來。
道尊直破而下,轟然墜地,頓時震得長街上的房舍屋頂都高高掀起。
織田信緩緩站立,就發現一柄黑劍,搭在了自己的脖頸之上。
楊澤立在他的面前,手中的劍抵著他的喉結,目光中閃動著火光。
他一把扯過織田信腰間的納袋,掂量證實其中是第六塊八尺瓊天玉、
!收在了自己兜里。
織田信身體還在顫抖,髻起的頭發也散亂開去,嘴角流著一條血漬,看著楊澤,神情哀莫的道“無論你的目的是什么,你示會成功的你的實力雖然不錯,但若想要和我鹿島國作對還遠遠不夠,不說八大家族不會放過你我鹿島國還有神道齋,你絕不是齋主的敵手”
楊澤淡淡一笑“不勞你費心了,神道齋,我還真想去闖一闖”
織田信微微一怔,又有種莫名的悲涼,不知道鹿島國究竟做了什么,或者不知道哪個愚蠢的人在外做了什么,居然惹上了這么一個修行者。
而隨即他雙目茫莫,哀苦一笑“你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實力,只可惜,走錯路了啊你不會成功的但遺憾的是,我恐怕見不到那一天了我因戰而敗,無怨無悔。你,可以動手了。”
“家主!”此時周圍的無數家臣,都忍不住悲呼出聲!充滿末世悲涼的味道。
織田信看著楊澤緩緩握緊的劍柄,目光望著天空的一處云朵,不由得看入了神。
“父親大人!”一聲嬌弱的悲呼。突然從旁傳至。人群之中,豁然隙開,走出一個身長而纖弱的女子。
靜御市雙目淚水浸染,雪白赤足踩在地上,從家院跑到這里,她的鞋不知道什么時候跑丟了,雙足被草葉,被碎石割破,地上都是血跡。
“你要的東西,都已經拿到了那么,請放過我父親大人吧!”靜御市緩緩上前。泫然欲泣,那雙靜美如秋水碧湖般的眼睛,此時已經是兩行清淚滑落,帶著幽婉,哀求面前持劍的少年。
“阿市!你來做什么!趕快給婁走!”
伴隨著織田信的怒叱。靜御市盈盈而立,風吹亂了她的秀發,紅唇綴著咸濕的淚漬,此時的她一點不美麗一點不堅強一點不優雅!但她一點不在乎。
看到那個少年沒有松劍的意思。
靜御市的環佩一響,粉衫陡然輕輕搖晃了一下。然后她雙膝“咚”一聲跪地。
聲音很脆,似乎都能聽到她裙下雙膝重重嗑在碎石上,撕破嬌嫩皮肉的聲音。
“求求你
這個十二歲就有鹿島國舉國第一美女之稱的女子,織田家族掌上明珠,未來萬人矚目,三皇子李求承的妻子。就這么跪在了持劍少年的面前。
“阿市!”
“阿市小姐!”
無數人的臉色,在這一刻劇變。
沒有人不相信聰慧如靜御市,會不知道這一跪,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她的光環就此錄離,無論是鹿島國,還是神道齋,似乎都不會接受,那位第三皇子,無比耀眼的李求承的未來妻子,曾經給鹿島國神道齋的敵人,屈膝下跪的現實。
似乎這一跪,就已經注定了這個璨若夏花的女孩,也如夏花般絢爛即凋零的命運。
靜御市知道這一切。但她更清楚的是,從小講故事哄自己入睡,夏天為自己扇涼。冬天會將小時候的自己摟在他懷里避寒的父親,只有這一個。
然后是她哭著喊出來的聲音“求求你了!”
這樣的聲音蕩滌在風里。這樣的景象迷蒙在煙塵里。
看到那個女孩的目光。楊澤手中的劍,從織田信喉結移開,收了起來。
不去管織田郡,不去管無數追兵,不去管這個女孩的命運。
他轉身而去,只留下了一句話“我也有父親,而他們正在和你們鹿島作戰,生死未卜所以我,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