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染和古方圓的比賽蘇妙沒有去看,聽回甘說佟染以五分之差領先古方圓,也難怪再見到古方圓時古方圓的臉色很不好看。在剩下的四組選手里,蘇妙年紀最小,而古方圓以他的資歷對他們這些人來說絕對算是前輩的前輩了,前輩的前輩竟然輸給了佟染這樣一個名氣并不響亮的后輩兼玩世不恭的公子哥,也難怪他的臉色會很難看。
風和日麗的日子,禮儀官笑容可掬地宣布了趣味賽的規則。
“什么?你是讓我們這些人去擺攤?”古方圓一點也沒有前輩的淡定,禮儀官話音剛落,他先嚷了起來,他出身大酒樓,即使是最當初也是從大酒樓的學徒開始做起的,讓他去擺小吃攤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小吃攤吶,這可是蘇姑娘的強項。”長生單手抱臂,笑嘻嘻地說。
“承讓承讓!”蘇妙見他望過來,拱拱手,客套了一句。
古方圓瞅了他二人一眼,對禮儀官不悅地道:
“這算什么比賽,既然來參加廚王賽就是為了來大展手藝的,去擺小吃攤算怎么回事,做那種事算什么施展手藝?!”
“古先生,大展手藝也需要他人的認可才行,咱們借著‘蘇州大集’來舉辦這個趣味賽正是諸位獲得認可的大好機會,后日的蘇州大集,廚王賽會在石湖畔最最清雅的地方為四位辟出地方,因為是趣味賽,助手、伙計、打雜的人手不限,四位可以盡情地去安排不算犯規。趣味賽沒有任何規則,從辰時一直到晚間大集結束,凡是品嘗過諸位廚藝的客人都有資格為你們投下一粒象征著榮譽的七彩寶珠,就是這個。”他拿出一枚富有七種色彩鮮艷明麗圓潤飽滿的珠子給眾人看。
蘇妙仔細地盯著看了半天:“什么寶珠啊,這不就是石頭嗎?”
長生噗地笑了。
禮儀官的臉抽了抽,繼續笑瞇瞇地說:
“總之就是這顆石、不,這顆寶珠。客人在你們那里用餐過后如果覺得滿意,就會給你們投下這顆七彩寶珠;如果不滿意,客人可以不投。同樣的,客人也可以在吃過一家的菜肴之后覺得不滿意轉而去另外一家。如果投給了另外一家,諸位也別覺得氣餒。得到七彩寶珠最多的參賽者即是本場比賽的獲勝者。另外,本次比賽規定,一位客人只可以給一組參賽者投七彩寶珠,所以我在這里要提醒四位。要抓住客人的心和胃只有一次機會,切不可怠慢任何一位百姓評審。規則就是這樣,你們的攤位已經在建,你們有今明兩天時間決定具體的菜單以及準備菜肉蔬鮮,若是想去看看你們的攤子也可以,就在石湖東湖畔。”
“這個比賽的結果和正式的比賽有關系嗎?”蘇妙疑惑地問。
“說有關系也有關系,說沒關系也可以沒有關系。”禮儀官模棱兩可地回答。
“什么意思?”佟飛皺了皺眉,代替佟染詢問。
“這個結果或許能夠影響比賽最終的結果,也或許只是一次與民同樂的游樂,不過這對諸位來說是一場很重要的比賽。特別是在最后,很有可能會實現賽況逆轉,所以四位切不可掉以輕心。如果四位沒有問題了,我和眾位評審稍后還有個會面,就先告辭了。”禮儀官笑容可掬地說完,轉身,揚長而去。
“這算什么比賽,簡直荒謬!”古方圓有許多不滿,黑著一張臉憤憤地說。
“果然和‘蘇州大集’扯上關系了,那一天我還想去參加雨花綢特賣會呢!”蘇妙噘起嘴巴。懶洋洋地咕噥。
“特賣會?那是什么?”長生好奇地問。
“日吉綢緞莊會在大集的第一天甩賣雨花綢,十兩銀子一匹的雨花綢當天會賣一兩銀子一匹,而且長得最漂亮的姑娘掌柜的還會附送上品紫蕓花緞一匹。”蘇妙興致勃勃地回答,單手捧腮。自信滿滿地笑說,“若是我去的話,掌柜的說不定會送我兩匹!”
“…”眾人啞然無語。
“你怎么不說若是你去的話,掌柜的說不定直接讓你做老板娘?”佟染雙手抱臂,實在是忍不住了,出言諷刺道。
“人不可以太貪心啦!”蘇妙一臉不好意思地擺著手。笑嘻嘻地說。
眾人:“…”
佟染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他現在特別想諷刺打擊她,卻無言以對。
古方圓轉身,一邊往回走一邊痛心疾地搖頭嘆道:
“世風日下,什么人都能入行,祖師爺泉下有知必會氣活過來!”
“他在說誰啊?”蘇妙盯著他的背影,總覺得他這話若有所指,狐疑地問。
眾人一齊望向她:“…”
回味無語撫額。
“沒想到蘇姑娘也喜歡逛綢緞莊買衣料子,我還以為你平常只喜歡呆在廚房里,女孩家的東西都與你無緣呢。”長生笑嘻嘻地說。
“多謝你的諷刺,我喜歡的東西可多了,你沒想到的也可多了,有一兩個你沒想到的也沒什么奇怪。”蘇妙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說起小吃攤,你之前說過你是在我擺小吃攤時認識我的,這話可真?”
“當然是真的,那時你說你不記得了我還失望了好一陣呢。”
“不應該啊。”蘇妙摸著下巴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就算記不得你的臉,至少這身高我應該是記得的,即使是在豐州,你這個頭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算是焦點。”
“蘇姑娘,你就那么想惹我生氣嗎?”長生咬著后槽牙,似笑非笑地問。
蘇妙粲然一笑:“我又沒有別的意思,你多心了。看來這里沒什么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今天天氣好,我正好可以去芮蝶軒逛逛,說不定能買到好看的胭脂盒子,我喜歡收藏胭脂盒子,這個你也沒想到吧?”她笑瞇瞇地說完,禮貌地道了句,“我先失陪了。”說罷。昂起下巴,“趾高氣昂”地離開了。
“蘇姑娘,我好心提醒你一句,雖然你是靠小吃攤起家。但你可不要以為后日的比賽你憑靠一道肉夾饃就能取勝。”長生對著她的背影似笑非笑地說。
蘇妙頓住腳步,停了停,回過頭來,皮笑肉不笑地道了句“多謝”,頭一扭。走了。
長生呵地笑了起來,抿著嘴唇笑道:
“這么容易就生氣了,到底是個姑娘家!”笑到一半時,抬眼,卻見佟染正用一種幽沉的眼神望著他,“怎么?”他笑問。
“你對她的話太多了。”佟染看著他說,頓了頓,唇角勾起一抹輕的近乎不存在的蔑笑,“該不會是你對她…”
“怎么可能。”長生含笑打斷他,表情是平靜的坦然。他淡淡地笑道,“她只是個有趣的姑娘,我也不會與你爭搶,再說,她是永遠不會以那樣的眼光來看待我的。”說完,他邁開步子,向著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佟染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又望向蘇妙離去的方向,一張俊美的臉凝了起來,眸光幽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后日就是臨時小吃攤開張的日子,菜單要臨時擬定,食材用料也要在今日晚間向大賽組委會報備,蘇妙這個下午根本就沒有去逛胭脂鋪子的時間。忙得焦頭爛額腳不沾地才在子時之前將進貨單子交了上去,等回到屋里的時候已經連氣都不會喘了。
蘇煙今天又賴了下來,自從周誠組和相思綠組被淘汰后,蘇妙獨占了整個院子,至于長生,他們組基本上不在這兒住。雖然最近因為和蘇妙比賽偶爾長生會出現在吉春齋里。蘇煙總找借口想留在吉春齋住單間,不愛去書院里住雙人間的宿舍,蘇妙知道他愛干凈又不喜歡和他人同住一室,如今有這個條件她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蘇煙手腳麻利地倒了一杯茶端過來奉給蘇妙,又繞到她身后殷勤地替她揉肩,笑嘻嘻地道:
“二姐辛苦了!”
“嗯!乖!”蘇妙閉著眼睛享受著他的按摩,順手在他的小腦瓜上拍了拍。
“廚長,別的都定下來了,可是伙計怎么辦,你說這定規則的人也忒壞了,咱們又不是那佟家,三兩個時辰就能調來一批人,咱就是現寫信也趕不上后天的蘇州大集啊。”
“他們不是給經費了么,讓你們上街去雇。”
“廚長,別說這年頭伙計難雇,蘇州大集時伙計更是難雇,人生地不熟的咱上哪找去,要我說這絕對是成心難為咱們,說不定這場賽的結果已經定下來了。”陳盛沒好氣地說,自從來到蘇州,見識得多了,他的氣性越來越大,心態也越來越不穩定。
蘇妙閉目不語。
“白天時不是說了這場比賽的結果不計入總分。”趙河說。
“伙計算什么,咱們幾個不都是伙計么,哪還用雇,咱們幾個全上就成了。”蘇煙用細長白皙的手在屋子里指了一圈,坐在角落里一言不捧著書卷默讀的文書和寧樂齊齊抬起頭來。
“我們這些人加起來應該夠用了,就算不夠用,明天再雇一兩個人還是能做到的吧。”文書開口道。
“你們馬上就要下場了,這個節骨眼兒上還是別參與這件事的好。”回味不贊同地說。
“科考靠的是平日里的積累,又不是靠臨時抱佛腳,不差這一兩天。”寧樂笑說著,向坐在對面的林嫣身上看了一眼。
“就是就是!”蘇煙點著頭附和。
“我也會幫忙的。”林嫣微笑著說。
“你就算了,被人看見了不好。”蘇妙說。
“有什么?反正辭工信你也沒收,我還是蘇記的點心師傅,到后天我也會助你一臂之力的。”林嫣笑盈盈地說。
“你的叛逆心還真是越來越強了。”梁敏一定會被氣死的,蘇妙揚了揚眉。
“那就這么定了!”蘇煙雙手一拍,笑意盎然地道,“后天就是咱們蘇記小吃攤重新開張的日子,好懷念啊,當年二姐說要開小吃攤時我還被嚇了一跳呢,我也是咱們家里第一個陪著二姐去出攤的。”他笑瞇了一雙眼,十分懷念地說,又指著蘇嬋道,“三姐是第二個,之后是大姐,也不知道大姐到哪兒了,能不能趕過來幫忙,該不會迷路了吧?”
“就算迷路,她也會聞著‘蘇州大集’的氣息一路找過來,你大姐什么時候幫過忙,她是幫忙吃吧。”蘇嬋哼了一聲。
蘇煙嘻嘻一笑,又指向回味:“最后一個是討厭鬼,明明是被二姐收留卻還嫌這嫌那的,還說我們小吃攤又簡陋又粗劣,上不得臺面,還說二姐胸無大志,空有手藝,一天到晚就知道傻笑,沒有出息。”
“嗯?”蘇妙瞪起眼睛,望向回味。
“我可沒說過,蘇煙你不要誣陷我!”回味臉色一白,立刻否認道。
“怎么沒說過,還有那一次二姐說你的廚藝可笑又幼稚,回頭你就對著墻壁說二姐脾氣差嘴巴壞長得兇性子又惡劣,難怪嫁不出去,還說誰娶她誰倒霉,我都看見了!”
“哦!”蘇妙恍然地點點頭。
“蘇煙,就算我把你收到姑娘肚兜的事告訴給了你二姐,我也是為了你好,你不能因為這個就報復我誣陷我!”回味義正言辭地說。
“哦!”眾人恍然大悟。
蘇煙臉漲紅,跺著腳,惱羞成怒道:
“你說過不說出去的,你這個騙子!”
回味哪有工夫管他,立刻對蘇妙一本正經地澄清道:“我絕對沒有說過那些,就算是有,那我說的也一定是你脾氣溫柔嘴巴可愛長得美麗性格完美…”
“我要吐了。”蘇嬋牙磣地說。
“我也不行了。”寧樂揉著額頭道。
蘇妙直接無視了回味急于澄清的臉:“好像跑題了,后天的比賽你們全員參加嗎?”
“當然要參加!”蘇煙舉高了雙手,笑說。
“自然要參加。”文書站起來笑道。
“我能說我最遺憾的就是沒參加過之前的小吃攤嗎?”寧樂笑道。
“我會做許多好吃的點心幫你招攬客人,反正這一局沒有規則也不算犯規。”林嫣笑盈盈地說。
“早知道當年我就應該跟著老東家走,再跟著廚長從小吃攤做起。”那樣一定獲益匪淺,陳盛沒有把后面的話說出來。
自從廚王賽開始,他就不再稱呼蘇妙“二姑娘”,而是改為了“廚長”。
“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趙河說,反正再怎么提也沒有他的事,“重點是后天。”
眾人的臉上皆閃爍起躍躍欲試的表情,看上去分外精神。
“說的沒錯。”蘇妙笑瞇瞇地道,“后天,蘇記小吃,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