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長的 蘇妙一愣,回過頭悄聲問回味:
“我擅長什么”
“做菜。”回味不用思考,脫口回答了。
蘇妙秀眉一挑,想了半天,她最擅長的的確是這個,只是在這種場合表演做菜怎么想都有點古怪,正想張口說話,那一頭丁蘭又用話堵了她一回:
“蘇姐姐,咱們這次是以牡丹為題賦詩,雖然蘇姐姐不擅長賦詩,但也要跟牡丹沾上點邊,才不算辜負了這國色天香的牡丹花,董姐姐,你說我說的可對”
“自然應該如此,今日大家在雙星閣鑒賞牡丹,若是蘇姑娘跑了題,倒是有些掃興。”董琬高昂著下巴,趾高氣揚地說。
蘇妙眨巴了兩下眼睛,這在座的貴族小姐們一個個油光水滑,粉面含春的,能被這樣一票有錢有勢的貴族小姐敵視,被她們合起伙來圍攻,蘇妙的心里不由得產生了一點小小的虛榮感,人太美麗果然是件麻煩 她笑瞇瞇地從果盤里拿了一枚通紅的蘋果,帶著一點自得的勁兒,彎著眉眼笑說:
“我擅長的東西也不多,唯一能拿出手的一兩樣,雖然上不得臺面,不過能讓大家開心開心樂呵樂呵我也覺得歡喜,那么我就在這里獻丑了。”說著,做了一個表演前的屈膝禮,坦然自若。
別人本來是想趕鴨子上架逼迫她當眾出丑,卻因為她的淡定與安然,局面生生地變成了她要大大方方地表演一個愉悅觀眾的節目,就好像她并不是被人刁難,而是自愿在聚會中很普通地表演一個助興的節目一樣。
如此一來人們的心理竟然也不由自主跟隨她的態度發生了轉變。先前在丁蘭說完話時人們是抱著想看她出丑的幸災樂禍態度,可當蘇妙大大方方地說完時,人們的心里竟然開始對她接下來要表演的節目產生了好奇和期待,雙星閣里的人全都望著她笑瞇瞇如同明媚陽光的笑顏,等候她的表演。
“好”回甘在蘇妙話音才落時停止給蘇嬋的喂食,節目還沒開始,他先鼓掌叫好了。
回味緊接著慢吞吞地拍了拍手。似笑非笑地望著蘇妙大大方方的表情。無論發生什么樣讓人為難的事情。她永遠都能夠勇敢樂觀地正面迎對,從來不會退卻,從來不會逃避。亦從來不會抱著消極的態度去面對她的人生,這是她身上最讓人羨慕也是最讓人欽佩的地方,這一點他永遠也做不到,所以他喜歡看著她。每當看著這樣的她,即使是從來不喜歡笑的他也會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笑容。
在回甘的帶動下。眾多貴族零零散散地響起掌聲,連梁敞也抱著一顆從眾的心拍了拍手。
蘇妙笑瞇瞇地在一張桌前坐下來,手里還拿著那顆紅彤彤的蘋果,又從腰間摸出一柄小小的水果刀。看起來像是要削水果的樣子,丁蘭見狀不由得蹙眉嘲笑起來:
“蘇姐姐,你該不會是要給我們削水果吧”先前蘇妙坦然不畏懼的態度讓丁蘭有些不知所措。還以為她說不定會有什么讓人震驚的驚世大才,誰知道她竟然是要開始削水果。
她這一聲是很大聲的嘲笑。嘲笑的意味相當明顯,在她說完時,已經有幾個姑娘抿嘴笑出聲來。
蘇妙卻坦然自若,老神在在地笑說:
“丁姑娘,可別瞧不起削水果,削水果也是學問,至少你們在座的沒有一個能把水果削得像我這樣充滿了藝術感。”
“啊”丁蘭此刻已經不僅僅是吃驚,而是無語了,她到底哪來的自信能支持她把這種話說的理直氣壯趾高氣昂,話說她難道不知道像他們這種貴族壓根就不用自己削水果嗎,“蘇姐姐,我說你”
她話未說完,話語的尾音已經在一片突然安靜下來的環境中消散了。
無聲的,悄然的,一柄鋒利的小刀在蘋果上流暢自如地削動,蘇妙的唇角含著愉悅的笑意。
她在愉悅地削蘋果,兩只玉指修長的小手一只手握著紅通通如美人臉的蘋果,一手捏著一柄銀光閃閃的小刀,左手輕盈地轉動著蘋果,右手上刀刃隨著轉動的蘋果同樣一刻不停地輕盈旋轉。如果只是單純的削蘋果這并沒什么好看,就算大家從沒親自動手削過蘋果,看還是看過一兩次的,并不好看,可是今天這蘋果削得的確很令人驚奇,一只大蘋果削皮的過程竟然是不徐不疾不焦不燥一氣呵成,等到最后小刀落下之時,一長條泛著淡淡香氣的果皮準確無誤地落入回甘的掌心。
回甘看了一會兒,頓了頓,莞爾笑道:“小弟妹這刀工確實不錯,在你這個年紀來說已經算是登峰造極的水準了。”
“二哥這話說的,好像我這個年紀跟你比還差得遠似的。”蘇妙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說。
回甘因為她似挑釁似不服的一句話笑得更歡:“小弟妹別誤會,我是在夸你,基本功如此扎實證明你打小沒偷過懶,你要為自己感到自豪。”
蘇妙被他說的越發皮笑肉不笑起來。
“哼,不過就是削水果皮嘛,也沒什么好看的,蘇姐姐,你這削水果皮和牡丹有什么關系啊”丁蘭十分惱火一個削蘋果皮竟然也能引來這么多驚奇的眼珠子,語氣里流露出了終于按捺不住的鄙視,冷哼著問。
蘇妙笑而不語,她又一次低下頭,以小刀的刀尖在白胖白胖的蘋果上手法輕盈地雕刻起來,從行云流水的手法就能看出她絕妙的刀技。
以作為雕刻的材料來說,就算她手中的蘋果再大也算是小的,尖銳的刀尖在細致的果肉上雕琢,那刀尖縱然纖細鋒利,在她素白的小手中卻仿佛是極趁手的工具,就好像擅長繡工的少女們捻針拿線時嫻熟自由還帶著優雅的美感一般,本不應該女子玩弄的鋒利小刀在她手中運作得極是流暢,灑脫悠然,如詩如畫,竟讓人移不開眼。她的唇角含著愉悅的笑,仿佛手中做的活計是全世界最讓人心情愉快的活計。她雖然在笑,一雙如星如墨的眼神卻極是認真專注,因為她的認真專注,就連她微微上揚的那一雙嫣紅色的嘴唇亦變得異常吸引人起來。
一朵潔白如玉的牡丹花在她的掌心中悄然綻放,天香國色,瑩潤端莊,圣潔無雙,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
“報歉得很,不是綠色的,不過白牡丹也算是牡丹嘛,這也不算是跑題。”蘇妙笑吟吟地說。
現場一片驚奇的靜默之后 “好”回甘率先鼓起掌來,他對蘇妙能雕出牡丹花來并不覺得驚奇,在蘇妙看來,他這么鼓掌更像是起哄。
不過由于他的起哄,也帶起了不少掌聲,蘇妙這一場表演也算是完美謝幕了。
“啊,我認出來了,我說這位姑娘怎么如此眼熟,姑娘可是廚王爭霸賽上的那位蘇姑娘”一個紫衣公子突然拍桌子站起來,用頗為興奮的語調大聲叫起來。
此話一出,滿座嘩然。
蘇妙笑瞇瞇地望著道破她身份的人,無比的淡定,盈盈笑問:
“公子你看過我的比賽”
“看過啊,不僅看過,我還吃過呢。蘇姑娘做的每一道牛肉都堪稱極品,我本以為秦安省的人不擅長做牛肉,蘇姑娘完全顛覆了我的認知,我想以蘇姑娘的手藝,只要是到了梁都,不論是哪家酒樓雇傭了你,立刻就能揚名立萬。”這是一個喜歡吃牛肉的公子哥,一邊說一邊還有點心馳神往的,看著蘇妙兩眼直冒桃心,恨不得把蘇妙也一塊吃下去。
“梁都我倒是沒想過。”蘇妙一臉坦然地笑道,“豐州蘇記品鮮樓,公子若是得了空到豐州來,可以來我的酒樓坐坐,我會好好招待公子嘗一次我們豐州第一樓的招牌菜。”
“一定一定”受到豐州第一樓的邀請,吃貨公子越發心馳神往起來,一疊聲答應,就差拿袖子抹抹口水了。
“豐州第一樓蘇二姑娘的自信是不是有些過頭了,凈明法師一個玩笑似的匾額,蘇二姑娘若是太掛在心上,反倒顯得輕狂了。”佟染手中折扇一展,輕輕地搖著,慢悠悠地笑著,說。
蘇妙看了他一眼,淡淡地毒舌地又仿佛在陳述事實般地涼涼地說:
“再是玩笑匾額也在那兒掛著,佟四少,上座率連年下滑都快撐不住了的一品樓還想跟我爭這個虛名兒不成”
佟染唇角的笑容微僵,頓了頓,慢悠悠地笑道:
“既然知道是個虛名兒,蘇姑娘又何必巴巴地去爭,倒顯得有些可笑了。”
蘇妙眨巴了兩下眼睛,悠悠然地笑著回答:
“我并不覺得可笑,我就喜歡這個虛名兒,怎么著,不行嗎”
“并不是不行”佟染的眉角狠狠一抽,早知道就不應該跟她這種沒臉沒皮的人搭話,像這種對直言斥責和婉轉諷刺均油鹽不進的人,他已經無言以對了。
“這么說,蘇蘇姑娘,你是一個廚子”丁蘭已經不會笑了,她先前還以為蘇妙是哪一家的大家閨秀,所以才明里暗里跟她周旋,若是知道她只是個庶民,還是一個卑微的廚子這也不能怪她,誰讓蘇妙一個庶民參加貴族的宴會竟然如此淡然自若,不僅是淡然自若,竟然還隱隱透著一股子自信滿滿,派頭十足,讓人想輕視都難,這會兒丁蘭覺得自己簡直瞎了眼,她怎么會跟一個卑微的廚娘周旋了這么久,真是惡心 一想到這個,她的臉就氣得發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