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睡了一個多小時。在喝完那碗姜湯后就覺得全身暖烘烘的。加上華文昊的按摩,他很快就進入了夢香。
等他醒來的時候,感覺到渾身上下已經濕透了,頭也沒那么疼了,眼前一片清爽,渾身每個毛孔都透著舒服,最重要的是他感覺不到身上那種刺癢了。
這幾天每天躺在床上忍受病痛,讓他寢食難安,現在身子一下子就爽利了,怎么還躺得住。
方浩天勸他躺著休息,方老吹胡子、瞪眼晴,方浩天雖然是一個集團軍的司令員,可在方老面前一點脾氣都沒有。
眾人進來的時候,方浩天正扶方老起來。
華文昊趕忙把床上的毛毯披在方老肩上:“方老,您汗還沒消呢,千萬不能出屋。”
沈明急趕著把窗戶關上,笑嘻嘻的站到方老面前:“方爺爺,你好些沒。”
“沒事了,沒事了,哈哈,小子,有點子鬼手段嗎。”
方老笑呵呵的說道,站起來在屋子里走了幾步,除了感覺體力有些減退外,其它一點毛病都沒有了。
看到方老氣色如常,幾名專家你望著我,我望著你,全都說不出話來。
保健組帶隊的陳同志連忙說道:“方老,恭喜您痊愈,讓保健委的同志再給您詳細的檢查一下,我們也好放心。”
方老不悅的道:“還檢查什么,我自已的身體自己還不知道嗎,檢查了這么多次,你們不煩,我還煩呢。”
方老表達出他的不滿。
陳同志腦門子立刻就出了汗,方老這是發泄對保健委專家的不滿,他是負責保健委的分管領導。他的責任最大。
以曾慶宏為首的專家一個個尷尬萬分,他們的治療方案斟酌又斟酌,卻勞而無功。華文昊一碗姜湯就把方老的病給治好了,這之間的差距怎么了得。
方國威連忙說道:“感謝保健委的同志還有各位專家在我爺爺生病期間費心勞神。改天我一定到保健委謝過各位。”
方國威見爺爺病情已好,不想讓保健委的專家太過尷尬,連忙把話題岔開,他了解老爺子的脾氣,性情耿直,不會那些彎彎道道,這是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的風骨。
他又是晚輩,所以必須把該說的話說出來。給這些老專家一個臺階下。
陳同志連聲說著不用了,然后向方老告辭。現在方老的病已經好了,他們再呆在這里會更加尷尬。
方國威也沒太多挽留,改日他親自到保健委感謝一下,再解釋一下吧。
只有威廉姆斯瞪著雙眼,仿佛不相信他看到的一切。
“華醫生,你能給我解釋一下你是怎么治好方老先生的病嗎?這很奇妙,和魔法有些相似,我很奇怪你們的古老醫術,這很不科學。”
剛才威廉姆斯到方老的臥室給他診斷過。所以方老知道他是唐老帶過來的,不過威廉姆斯問的問題也正是他想知道的。
他半個多月以來,病情反復。先是感冒發燒,最后發展到頭痛、胸悶、全身刺癢,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得了一個什么病,怎么華文昊一碗姜湯就給治好了。
只不過這個洋醫生的語氣讓方老頗不舒服,他這分明是懷疑華文昊嗎。
雖然方老自己不信中醫,但是當初打天下的時候,部隊就有很多醫生是中醫,他們是做出過貢獻的,即使他不喜中醫。不用中醫,但他卻不喜歡洋人也懷疑這門醫術。他可以不喜歡,但是洋人絕對不能不喜歡。
見方老也看著他。華文昊就謙虛的道:“是方老吉人自有天象,可不是我的功勞。”
方老罵道:“少扯蛋,說,讓這個洋鬼...洋專家知道知道什么是科學。”
方老差點連洋鬼子這三個字說出來,幸好及時剎住。
見方老讓華文昊解釋治病的根據,就連曾慶宏一行保健組的專家都停下了腳步,他們幾個是西醫,到現在都搞不明白華文昊怎么一碗姜湯就治好了方老,只有那兩名后來的中醫專家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不過這明白和敢于治療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整個保健委誰不知道方老的脾氣和性格,老人家一輩子不用中醫,誰敢去觸這個霉頭。
他們倆到是能治好方老的病,可是方老不吃中藥,就算他們倆個是華佗重生也沒辦法。
還是這個華文昊聰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說服方老喝這碗姜湯的。
華文昊說道:“方老,那我就解釋一下,不過我解釋的方法可能不太合您的心思,方老......”
華文昊現出為難的表情。
方老自然明白華文昊的意思,一擺手,說道:“有什么說什么,我是黨員,馬克思主義的堅定擁護者,懂得什么是真科學,什么是偽科學。”
華文昊就明白了,方老這是對威廉姆斯不滿,別看方老不用中醫,可是洋人詆毀中醫他立刻就不讓了。
華文昊說道:“其實方老得的病在中醫里叫做傷寒病,我說的傷寒不是西醫所說的傷寒病菌引起的疾病,這是兩個概念。
傷寒病是常見病,在中醫里是對一切外感疾病的總稱,方老的病其實是外感風邪,說簡單一點就是受了風,外感風邪引起的感冒。
這個病起因是感冒,是因為風邪侵入身體,引起了發燒,發燒的過程就是身體與風邪之間的爭斗,它把人體當成了戰場,只要讓汗發出來,靠自身的調節,就可以痊愈。
但是方老的傷寒病發生了轉化,病因是表郁不解,這是個中醫名詞,我形像點解釋,比如一個熱茶壺,它燒開了,人們要喝茶。我們要等到這水變溫了,熱水將茶香浸出來,這時再喝味道最好。
可是因為心急。用涼水澆在茶壺外面,幫助茶壺迅速降溫。這樣一來,茶水雖然可以喝了,但是茶香卻沒有浸泡出來,所以病人才會感覺到皮膚刺癢......”
華文昊解釋的很新穎,威廉姆斯一邊聽一邊思考,聽到這里的時候他打斷華文昊:“你是說,茶香沒有溢出,就像風邪在人體里沒有發出來一樣。茶壺就像人的皮膚,阻礙了茶香溢出,而我們的治療方案就是那涼水,是我們的方案阻礙了病人的自身免疫調節,對不對?”
華文昊有些驚訝的看著威廉姆斯,他是用一個例子來解釋方老的病因,沒想到這個威廉姆斯竟然聽明白了,方老的病就是因為他們的治療方案不對,才使病情發生了轉變,這個洋人很聰明。
華文昊舉這個例子是為了解釋什么是表郁不解。可不是想詆毀幾個專家,可這個洋人還是聽明白了真正的病因,這是讓華文昊感到驚訝的地方。這個洋人的悟性不一般啊。
曾慶宏等人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可是威廉姆斯這么一解釋,他們立刻就明白過來,幾個專家臉上通紅,沒想到治來治去,病因卻是因為他們的治療不對癥,這才引起方老渾身刺癢。
不過打人不打臉,就算方老的病是因為他們治療不當引起的,可是也不能就這么說出來。
東西方文化的差異也造就了說話、行為上的不同。
威廉姆斯不認為這有什么。錯就是錯,對就是對。這沒有什么不可說的。
“華醫生,你的理論很新穎。而且非常生動。剛才我認為你的治病的方法更像巫術,不過你樣解釋我就明白了,不過你能說一說,為什么我們的治療方案就不能治好方老先生的病呢?”
曾慶宏幾個專家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這個威廉姆斯實在是太可惡了,這么刨根問底,你不要臉面,我們還要呢,怎么打人專打臉呢。
“威廉姆斯先生,我想我們找個時間詳談怎么樣,方老大病痊愈,需要休息。”
華文昊也是無可奈何,他本不想說這個話題,那幾個保健委的專家臉可都綠了,他可不想平白無故遭人嫉恨。
聽到華文昊這樣說,威廉姆斯立刻來了精神:“好的好的,華醫生,我們一定要詳談,你一定要告訴我,你的分析,這對我很重要。”
從某一方面,華文昊很佩服威廉姆斯對科學嚴謹的態度。
方老大病初愈的確需要休息,那幾個保健委的專家黑著臉離開方宅,今天這臉丟大了。
威廉姆斯與唐震也隨后離開,威廉姆斯臨走時握著華文昊的手,約定時間一定要找他進行今天的話題,華文昊只好答應威廉姆斯,這個大英皇室的首席御醫對科學的態度實在是認真。
等到眾人離去,方浩天表達了對華文昊的感謝。
沈明說道:“方叔,就不用謝了,文昊和我是好哥們,要不是他外出,我早就把他帶過來了。”
方浩天也因方老病愈心情好了起來,一一問了沈明的近況。
華文昊對方老說道:“方老,您的病剛剛好,這樣,明天我過來教您一套強身健體的體操,您天天練幾遍,三個月吧,我包您的舊疾不再犯。”
方老一直沒向華文昊問怎么治他舊疾的事,因為華文昊用的是中醫的方法,他抹不開這個面子,可他心里卻還在念叨這事兒,聽到華文昊這么說心里頓時高興起來。
可是老人家面上卻不以為然,只是夸了華文昊幾句。
從方家出來,沈明用力捶了華文昊一下:“兄弟,感謝哥吧,方爺爺在軍方影響力非常大,他這次可欠你一個大大的人情。”
華文昊笑了笑,在方宅他不好表現出來,努力把白雪晴從腦海里清出去,可是現在只剩下他和沈明,那種痛楚從四面八方向他襲來。
沈明沒有發現華文昊的異樣,他本想帶華文昊去他家,可華文昊借故有事推掉了,沈明把他送到在天京的住處,開車走了。
華文昊呆呆的站在那里,隱藏在內心深處,二十多年從未碰觸的傷痛仿佛隨時就要爆發。
他甚至不知道該去向何方。
內心蔓延的傷痛將他割裂得體無完膚,他給季想楠打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響起季想楠迷人的聲音。
華文昊告訴季想楠,他想她了。
兩人在電話里你儂我儂,季想楠沒有聽出華文昊的異常,放下電話,華文昊伸手攔住一輛出租車,叫對方開車。
司機問他去哪,華文昊告訴他隨便,司機以為遇到了精神病,直到華文昊從兜里掏出一打百元鈔票,他才壓下攆華文昊下車的沖動。
出租車在天京城里漫無目地的行駛,車經過一個幼兒園時,華文昊叫車停下,透過車窗看到家長來接那些小孩子,母親抱起孩子時,孩子幸福的模樣像刀一樣捅著他的心。
眼淚不知覺的流淌下來,華文昊閉上眼晴,冰冷的樓道,零星的記憶一遍又一遍的沖擊著他。
他痛苦的閉上眼晴,叫司機開車,那名出租車司機一言不發,華文昊給他的錢就算跑上一周也掙不到,他何樂不為。
天漸漸黑下來,華文昊坐在溫暖的車里,可是他感覺不到一絲溫暖,就像坐在那個冰冷的樓道里一樣。
華文昊叫司機送他回家,買了一瓶白酒摟在懷里。
黑夜降下來,他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是這孤獨黑暗的夜晚,讓他重新回到四歲那年的記憶。
他盡力驅除,可是無論怎樣做,那傷痛讓他無法釋懷,他要的或許不多,他在等待,等待。
白雪晴就在不遠處的奔馳車里看著站在那里的華文昊。
她臉色蒼白,用力的握著方向盤,想要知道華文昊的住處對她來說輕而易舉,有太多的人可以為她做到,只不過她是一個人來的。
華文昊不想上樓,他不知道上去之后如何驅趕這個黑夜。
他轉身走到不遠處的花壇,旁邊停著一輛奔馳車,華文昊坐在那里,面對著那輛車呆呆出神。
白雪晴心砰砰跳著,顫抖的啟動車,手不小心按到喇叭,車子發出鳴聲,白雪晴雙手不由自主的輕開,碰到一側的電子按鈕,左側的車窗毫無理由的落下。
華文昊的目光落到坐在車里白雪晴的臉上。
她雖然戴著墨鏡,但是華文昊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嗓子發緊,有股熱流在涌動。
還沒等他站起來,車窗迅速的搖起,那輛車如同驚慌的小鹿,磕碰著駛出他所在的小區。
華文昊的心沉下去,這一刻他徹底明白。
在那個女人的心里,他永遠都是一顆棄子。
眼淚在這一刻再不受控制的滾落下來。
相見不如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