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教堂
街道彌漫著極淡極淡的霧氣。
相比先前那處街道，這里的視野就清晰了許多，至少憑杜牧的視力，已足以看清遠處五十米開外的情形。
駐目望去，諾大的街道空無一人，在深夜中處處透露著寂寥陰森的氣息。
好在杜牧早已習慣這種氛圍，面色如常地巡視著四周。
隨著行進，前方的街道漸漸變寬，最盡頭出現了一處巨大的廣場。
詭異！陰冷！
這是杜牧看清廣場上情形的第一感覺。
整個廣場面積起碼有上萬平米，一眼望去，諾大的廣場上矗立滿密密麻麻高達三米的石質十字架，每個十字架上都用大量銀灰色鐵鏈纏繞捆綁著一具干癟的尸體。
尸體腦袋歪垂，頭部光禿禿一片，臉上則是戴著一個裂紋遍布的面具，除了下身圍著的破布外，其余裸露的身體部位均呈現干癟發灰的狀態，瞧著驚悚異常。
杜牧在廣場邊緣處停下腳步，粗略掃了一眼，僅看到的十字架就不下上百個，更別說視野外無法見到的，天知道廣場上到底有多少具這種尸體？
“這些要全部都是夢魘的話......”杜牧心中不可抑制地泛起這個念頭，硬生生打了個激靈。
夢魘多固然是件好事，意味著能獲得的夢魘能量也多，不過數量多到這種程度的話，那就讓人心生無力了。
即便這些尸體全部只是無面者級別的實力，一擁而上的話他也只能落荒而逃。
念及于此，杜牧暗生警惕，小心翼翼地靠近廣場最外圍的一個十字架，抬頭打量起上面的尸體來。
凝視許久，他的視野中毫無動靜。
“只是普通的尸體，不是夢魘？”
先前遇到無面者和守衛者的時候，只要目光在它們身上停留超過三秒，杜牧視野中就會浮現相應的夢魘名稱，然而現在卻沒有。
同樣，戰斗力探測器也毫無反應。
又打量了半晌，杜牧移開視線，轉而看向廣場中央。
密密麻麻的十字架中間，一幢高大的圓形拱頂白色建筑十分顯眼。
杜牧凝神瞧了半晌，終于認出那似乎是一種名為‘教堂’的建筑。
在亞合聯邦幾乎看不到這類型的建筑，反而在白鷹帝國比較常見，他也是從書上偶然見到過相應的圖片。
在原地思索數秒，杜牧決定繼續探索，他小心翼翼地繞開廣場上的十字架，朝中央的教堂走去。
半途中他發現廣場左右兩側的盡頭同樣有一個街道入口，可惜距離隔得太遠，看不清街道上的情景。
不多時，杜牧便抵達教堂門口，離得近了，他才正面感受到教堂的龐大，幾乎是他一開始所在的公寓樓的十幾倍大小，一股孤寂、寧靜和神秘的氣息迎面撲來。
微微吸了口冰涼的空氣，杜牧提起十分小心，緩緩踏上臺階，來到厚重的木質大門前。
大門通體棕色，兩側門框放置有兩座石質的人形浮雕。
浮雕是一個赤著上身，肌肉線條起伏流暢的戰士。
他們頭上戴著宛若立體三角形的頭盔，將整個頭顱都遮擋住，雙手則是緊握著一柄半人高的利斧，高高揚起作勢欲劈。
和十字架上綁著的尸體一眼，兩座浮雕同樣沒能讓杜牧的視野出現字體，想來應該只是普通的裝飾而非夢魘。
雖說如此，當杜牧站在兩柄利斧下伸手推門時，內心依舊浮現一絲淡淡的心慌。
將心中異樣的情緒強行壓下，杜牧雙手用力，伴隨著吱嘎一陣巨響，沉重厚實的木門緩緩敞開，露出教堂內的場景。
灰白的月光透過繪滿彩色圖案的半透明玻璃窗灑落一地，恍若鋪上了一層白毯。
教堂兩側整齊擺放著大量木質長凳，一截長長的暗紅色地毯從大門處一直延伸盡頭的祭壇，一個披著灰袍的身影正背對著杜牧，半跪在祭壇前方。
似乎是被開門的聲響驚動了，灰袍身影緩緩起身，轉過頭來。
借著暗淡的月光，杜牧看清了灰袍身影帽檐下的臉龐。
那是一張蒼白、毫無半絲血色，雙眼被密集的絲線縫緊，十分驚悚可怖的臉龐！
與此同時，隨著凝視，杜牧視野中緩緩浮現出一行文字。
‘夢魘：祈禱者’
杜牧眼神一凝，戒備地握緊了黑劍。
灰袍人這時候也有了反應，它緩緩張開干裂的嘴巴，發出暗沉猶如幽靈低吟的聲音。
“凡是打擾祈禱儀式的人，都必須用生命進行懺悔！”
“異教徒，我宣判你死刑！”
隨著最后一個字落下，杜牧身后半掩的木門轟然炸開，巨大的聲響中，兩個高大的身影突兀出現，仿佛坦克巨獸般矗立挺身，幾乎將杜牧整個人遮掩在自己的陰影下。
緊隨其后的，還有兩柄泛著冰冷寒光，呼嘯斬落的利斧。
聲音響起的剎那，杜牧心中警鈴大作，本能地向前一滾。
轟隆！
暗紅地毯陡然撕裂，底下的石質地板瞬間浮現大片龜裂，杜牧止住身形，轉身望去，頓時震驚地發現，攻擊自己的居然是剛才在門外見到的兩座戰士浮雕。
浮雕們似乎‘激活’了過來，不再是一副石質軀體，肌膚恢復了活性，除了略顯灰白外，和人類幾乎沒什么分別。
淡金色的三角頭盔和銀灰巨斧在月光下閃耀著淡淡的金屬光澤。
杜牧集中目力，視野中很快浮現對方相應的信息。
‘夢魘：執刑者’
‘戰斗力：120’
看清文字的瞬間，杜牧想也不想，趁著執刑者拔出深深嵌入地面的巨斧時，一個扭身從兩人中間穿過，頭也不回地奔向大門外。
咔嚓！
兩個執刑者終于拔出巨斧，毫不停留地轉身，朝杜牧兇悍追去。
剛躥出大門，杜牧瞳孔陡然一縮。
廣場，所有十字架上的尸體仿佛活了過來，紛紛掙扎扭動，纏繞在身上的銀灰色鐵鏈嘩啦直響，接連松開落下，眼看用不了多久就能擺脫束縛。
“該死！”
見狀，杜牧不禁暗罵一聲，不敢再耽擱下去，很快選定方向，朝距離最近的右側街道入口狂奔而去。
途中他抽空朝后看去，幸運的是，那兩頭名為執行者的夢魘似乎無法離開教堂太遠，追出十余米后便放棄了追趕。
然而另一方面，奔跑途中則是不斷有鐵鏈從杜牧身側落下，幾個雙手解脫的尸體甚至試圖伸手抓向他，被他迅疾避開。
‘夢魘：懺悔者’
狂奔途中，杜牧抽空對準尸體使用了戰斗力探測器。
密密麻麻的數據交替隱沒。
‘戰斗力：45’、‘戰斗力：42’、‘戰斗力：40’、‘戰斗力：39’......
杜牧眼皮狠狠一跳，這么多的夢魘怪物，最弱的一個都有與他相當的戰斗力，這要是被纏住，今晚肯定無法活著離開廣場。
想到這里，杜牧腳下不由又加快了幾分，狂風一般朝出口疾馳。
撲通！
身后傳來某種物體落地的沉悶聲響，緊跟著便是清脆的鎖鏈拖曳聲，而此刻，杜牧距離出口還有二十來米。
禍不單行，前方的路上此刻也有兩具尸體成功掙脫束縛，從十字架上跌落，晃晃悠悠地起身朝杜牧走來，行進間鐵鏈嘩啦作響。
四只灰白干癟的手臂伸直抓來，杜牧速度不減，矮身避開，手腳并用地朝前狂奔，成功躲過兩具尸體的攔截。
然而還沒等他松口氣，身后便傳來一陣密集刺耳的空氣撕裂聲。
杜牧瞬間頭皮發麻，電光石火之際，他突然用力一蹬地面，整個人向前跳起飛撲，半空中達到頂端身形停滯的剎那，周身肌肉鼓動，悍然進入了鐵塊狀態。
下一秒，就聽咚咚接連數聲悶響，四五根鐵鏈先后砸中杜牧后背，隨后仿佛戳中鋼板一般，反彈而回。
杜牧也不好受，哇的一下直接吐出一大口血，身體卻借著鐵鏈上的力道加速飛了出去，眨眼間就越過十多米距離，來到街道中央。
去勢不止地滾出七八米，杜牧才卸去勁道，止住身形，轉身一看，懺悔者們依舊沒有放棄追殺，鍥而不舍地跟著追入街道。
瞧見這一幕，杜牧臉上不禁浮現一絲絕望，剛想起身繼續逃跑，眼前突然一陣恍惚，黑暗如潮水侵襲而至，瞬間淹沒他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