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九章 英雄的傷心淚
閱讀不過，這段時間偶爾也會給家人報平安的吳道，看了手機上顯示的時間，發現距離當日他進入大山，如今也過去近半月的時間。
半月時間以他的腳程，從京城境內抵達華北省境內，也并非什么不可能。如果不是為了收集動植物標本，吳道自問肯定用不了這么久。難得走出大山，最近一段時間吃野味跟燒烤吃的有點反胃的吳道，也想嘗一下人間煙火。
剛好這個同樣一大早上山勞作的老人，似乎也是個熱情之人，對于這個一大早從山上下來的年青人。老人似乎也沒考慮過，對方到底是從那里來的。
不過，看到吳道身上的背包時，老人也有些語重心長的道：“年青人，以后一個人上山過夜的事情少做點。雖說這大山已經沒什么毒蛇猛獸，可真出點什么事情。你父母也會傷心的，真搞不清楚，你們這些城里人，好好的日子不過，還偏偏喜歡鉆這種土林子。”
知道老人肯定誤會他是獨行俠一般的驢友時，吳道也沒解釋什么。反正他這付裝扮，看上去跟驢友也差不多。況且下山的時候，他也特意收拾了一下個人儀容。走出大山時，也不至于讓人誤以為他是逃販或者野人。
很誠懇的表示以后一定注意之后，吳道也順道說了一句，帶上山的東西吃完了，想請這位老人幫忙準備點吃食。當然，錢他也會照付的。
這話似乎讓老人很生氣的道：“知道你們城里人不缺錢，可我們農村人也不差這幾個錢。看你也是個學生。身上的錢怕是家里給的吧！算了，正好我的事情也做完了，你就跟我一起下山吧！鄉下人沒什么好東西，但幾個飯還是有的。”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原本還準備訓導吳道一番的老人，最終沒有多說什么，帶著吳道走出了大山，來到一個建設于河邊的小山村。望著小山村的房舍，大多都是那種富有燕趙風情的石壘瓦房。但除了幾幢看上去應該剛翻新不久的外，其它的房子看上去應該年代也不久了。
經過這個似乎談興很濃的老人介紹。吳道才知道這個村子雖然不大，但名字取得很有味道。這讓吳道都在猜測，當年那位狄大人，是不是就在這里當的大都督呢？
幽州村，一個位于華北懷來境內的偏僻山村。流經村口的這條河也比較熟悉。永定河，一條流經京城跟華北兩境的河流。而這個古樸的村子。就建立在依山傍水的地方。
老人的間是一幢看上去。有些年代的院子。當跟著老人進來的吳道，看到房間除了老人外，還有一個年紀相仿的婦人。看到吳道進來的時候，用本地的方言詢問了老人一番。因為聽不懂，但吳道明顯也感覺到，老婦人對于老伴帶個陌生人進來。似乎有些意外。
盡管一大早打擾這家人，但老婦人還是很熱情的拿出做好的早餐，招待吳道。看著擺在桌子上一碗小米粥跟應該是玉米做的饅頭，還有幾樣農村特有的自制小菜。談不上奢侈。但也讓吳道覺得很溫馨，吃的自然也很香。
就在吳道陪著老人坐在院子里的桌子上吃早餐時，老婦人卻拿著碗乘了點小米粥跟幾樣小菜，將其端到院子后面一個小房間里。這讓吳道好奇的問了一句，老婦人這樣做是給誰送吃的嗎？
似乎這話問的有些唐突，剛才還表情溫和的老人，流露出一絲悲傷外帶一絲悲憤的表情，半天沒有說話。這讓吳道很清楚，他搞不好問了什么不應該問的問題。
直到沉默了半天的老人，才道出這個家的不幸之事，這個住在院子后面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老人的小兒子，一個原本應該在大學上學的天之驕子。只是在半年前，兒子在一次救人的過程中，被急馳而過的汽車撞斷了腰椎。成了個幾乎全身癱瘓的殘廢，被學校的老師送回家里療養。
至于兒子救了一命的小孩父母，得知老人的兒子是因為救自家女兒而受這么重的傷，還是很仁義的給了二萬塊錢。這錢雖然不多，但對于本身就是在兒子就讀城市務工的小孩父母而言，已經是他們所能拿出的最大誠意。
至于那個造成他兒子癱瘓的兇手，直到現如今也沒有被抓到。那怕是被路人說出了肇事車輛的車牌號，詢問交警部門得到的答復，那輛車竟然是套牌車子。根本就不是這個牌照汽車本人，犯下的肇事逃逸罪。至于真正的兇手，交警給老人的答復就是等消息。
老人兒子所在的華北大學師生，在聽到老人兒子的英雄壯舉后，也給老人的兒子捐款過。但對于治療這種腰椎癱瘓的病癥，師生捐的那點錢，無疑也是杯水車薪。
在花光了所有的積蓄跟捐款后，實在無能為力的醫院，也只好象老人下達了回家療養的通知。至于老人的兒子，能不能重新恢復健康，醫院的醫生給予老人的答復就是，要相信奇跡！
同樣明白一個農村人，要想在那種大城市尋的正義跟幫助，幾乎是種奢望時。老人只能默默的帶著當初之個家人的驕傲，如今這個家的負擔回到了村子。因為老人的另外兩個兒子，目前也都沒有成家，同樣在京城的建筑工地干活。因此，照顧這個癱瘓兒子的重擔，全壓在了老兩口的身上。
望著這個年紀不到五十，看上去卻如同六十歲一般滿頭白發的老人，吳道除了心中涌起一股怒氣的同時，也有著深深的敬佩。是啊！他兒子本來是個英雄，可這英雄的下場竟然會是這樣。說社會沒有正義，還是說其它什么的過錯呢？
此時的吳道才明白，為何當時他下山時，老人看到他的時候，會流露出那種欲言又止的表情。原來他是想到了自家的兒子，本來正是青春年少意氣風發時。現在卻因為一時的英雄之舉，成了這個家最沉重的負擔。
怪兒子太逞英雄？善良的老人也實在說不出來，可當英雄換來這么一個下場，無疑讓這對農村夫婦有種有苦難言的悲憤。
就在老人言語中帶著一些悲憤訴說著這個家庭的不幸時，兩人清楚的聽到婦人端著早餐走進的房間里，傳來一陣碗盤碎裂的聲音。
很快一個年青的聲音吼道：“我不吃，天天躺在這里，還不如早點讓我死了算了。”
隨后傳來的是婦人一番聽不太清的勸說，以及比就話聲更清晰的哭泣之聲。意識到這或許也是他下山，不碰到別人卻獨獨碰到老人的原因。這事吳道無論如何也要管上一管！
沒有詢問老人的意思，吳道一言不發的往后院走出，老人原本想阻止但最后還是嘆息一聲的跟了過來。當吳道走進這間并不寬敞的房間時，看到一個躺在床上同樣滿臉淚水的瘦弱青年，眼神有些漂浮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至于那個話不多卻總是默默付出的母親，正一邊擦拭著眼角的淚水，一邊收拾著地下碎裂的碗片。打量了一番房間的布設，吳道又發現這個年青人，目前的情況連大小便幾乎都沒辦法自理，那房間擺放的馬桶無疑說明了一切。
也許是看到房間突然多了個陌生人，還在哭泣的年青人突然有些情緒激動的朝吳道吼道：“看什么看，沒見過殘廢嗎？給我滾出去！”
年青人無禮的怒吼，似乎刺痛了跟在身后的老人，這個同樣眼眶含淚的老人。正想上前抽這個兒子一個耳光時，吳道卻上前拉住他道：“老叔，用不著動氣。其實我覺得，你有這么個兒子無疑也是一種悲哀。
一個對未來失去希望的人，就算不是殘廢活著也沒什么意思。剛開始我聽你父親說，你是大學生還當過英雄救過人，現在看起來，我從你身上看不到一點英雄的樣子，看到的只是一個自暴自棄憤世嫉俗的廢物。一個看不出父母悲傷默默付出，在叫嚷著要死的廢物。”
不明白剛才還顯得有禮貌很懂事的吳道，為何如此辱罵兒子時，老人無疑也有些生氣。但在吳道有意打手勢讓他不要開口，同時又指了指被罵的有點轉不過來的兒子時。老人似乎明白，這個年輕人似乎并非是真的罵兒子，而是有意開導兒子。
這段時間，被兒子低迷的情緒搞的家宅不靈的老漢，也希望吳道這個陌生的年青人，真的能罵醒兒子。其實對他們而言，兒子癱瘓了也還是他們的兒子。
就算不會出現醫生所說的奇跡，只要兒子能接受這個現實堅強的活下去，他們就算再苦再難也心甘。因為，這就是華夏做父母的人特有的默默付出品質。就連在擦拭眼淚的婦人，準備開口時也被老人給阻止。也許他們勸不了有輕生念頭的兒子，這個突然出現跟兒子一般大的同齡人，會起到一番效果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