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別過來,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還有什么問題?一口氣問。”
“你剛才真的去廁所了嗎?”
“要不然呢?你現在可以跟我回去,沖水的水箱里早干了,所以我沒沖廁所,上面應該還有溫度的尿漬可以證明我說的話。”
過道中,兩個對立的人影陷入了僵持,直到好一會兒后。
“好,我們走。”路明非點頭同意了,“去你之前上過廁所的地方。”
“你真要看?”蘇曉檣愣住了,隨后是緊皺眉頭,“你遇到了什么樣的敵人,他的偽裝有那么好嗎?”
“這是要人命的事情,要我的命也要你的命,大意不得。”路明非說,“林年教我的,一個人出任務,把所有事情都仔細到極致,任何的不確定都可能是導致死亡的主要因素之一。”
“好,我帶你回去看。”蘇曉檣回頭就走,示意路明非跟上。
路明非跟著蘇曉檣原路返回,在路上,蘇曉檣側頭看了一眼路明非的身后,“龍吟劍匣呢?”
“被搶走了,那個偽裝成蘇曉檣的敵人給了我一刀。”路明非說。
“林年估計會很生氣,那是對陣龍王的武器,但好在你似乎還留下了一把。”蘇曉檣撇了一眼路明非手中的色欲。
路明非沒法說什么,又或者是不愿意說什么,只是跟在蘇曉檣身后一路走到了來時的月臺,見到了那地上還殘留著的他的血跡。
“女廁所在這邊。”蘇曉檣領著路明非走她剛才離開的路,深入黑暗,走了一會兒后站到了廁所隔間前。
“一起進去。”路明非和蘇曉檣一直保持著安全的距離,同時也留意著身后的動靜,他現在已經警惕到不放過任何一絲風吹草動。
蘇曉檣沒有拒絕,走在前面進入女廁所,同樣枯敗的廁所環境,周圍瓷磚上全是黃色的痕漬,讓人想起恐怖游戲《寂靜嶺》的風格,那些路明非路過的廁所蹲位里也是干涸無比,如果真有活人在這里方便過,那么短時間內肯定可以依靠痕跡分辨出來。
蘇曉檣一直帶著路明非走到了最深處的隔間前停下,然后指著隔間里的蹲位說,“自己看。”
“你是在廁所最后一間解決的?”路明非看著廁所盡頭的蘇曉檣表情怪異。
“最后一間和其他隔間有什么區別嗎?”蘇曉檣也是怪異地看向他。
“你沒聽說過公共廁所的最后一間能不上最好不上的忌諱么?”
“那是什么?”蘇曉檣愣了一下。
“鬼故事,說是孤魂野鬼都喜歡窩在廁所最后一間等倒霉蛋來嗯。”路明非說完就發現蘇曉檣看傻子眼神一樣看他。
覺得一個人可疑的時候,她的什么舉動都會帶上可疑的色彩,現在路明非就是這種情況。
“選擇最后一間隔間是在遇到突發情況時候擁有足夠的反應時間。比如,如果有敵人在我如廁的時候從廁所入口進來,在最后一個隔間的我會聽到他的腳步聲,在聽見腳步聲開始,到對方從入口走到最后一個隔間的時間里,我能有充分的時間做好反擊的準備,不至于個人衛生都來不及處理就被迫應敵。”蘇曉檣相當耐住性子地告訴路明非自己選擇最后一間廁所的理由。
其實路明非也瞬間想到了這個理由,因為這是戰術課上教官教過的,相當實用的日常小技巧。
“那讓讓位置唄。”路明非偏了偏頭,示意站在最后隔間前的蘇曉檣讓一下,否則安全距離就沒法保持了。
“這里就這么大,我能往哪里讓?”蘇曉檣伸手捏了捏眉心,“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帶一個男人去看我上過廁所的痕跡,這件事情你最好別跟林年提起,會很丟臉——對于我們兩個來說都是。”
“你不說我肯定不說啊!”路明非嘴角抽了抽,蘇曉檣不說還好,一提起來,似乎現在他在做的事情的確很詭異.但他相信如果自己是林年,蘇曉檣是其他什么人,他也會做同樣的事情!
蘇曉檣嘆了口氣,雙手高舉,然后背過身去走到廁所盡頭的墻角,“你過吧,過的時候盯著我。”
看著背對自己的蘇曉檣,路明非撓了撓頭發,覺得面前這個好像真是真貨誒.
但證據還是要看的,所以他往前走了幾步,走到了最后一個廁所隔間前.然后余光發現門是關著的。
“好臭.”路明非低聲嘟噥。
他的嗅覺里除了氨水的味道以外再也聞不到其他的氣味,不是都說女生隨身會攜帶香水么,怎么沒見著她在進來之前到處噴一噴。
“這是廁所,是你要自己親自來檢查的。”蘇曉檣沒個好氣。
路明非在靠近到一定距離后,目不轉睛地盯著發牢騷的蘇曉檣后背,剩下的少數余光里,他左手伸出去用力推開了隔間的門。
“諍。”
線繃斷的聲音。
尖銳的黑影從推開門后的隔間內射了出來,路明非在暴血后極快的神經反射讓他抬手就去抓那細長的黑影,但由于主要精力都放在蘇曉檣身上,又是用余光去捕捉,終究動作和閃避還是慢了一些。
撕裂的痛楚在鎖骨的位置綻放,一根尖頭被擰成螺旋狀的鋼管一小截插進了路明非脖頸偏下的鎖骨凹槽內,鮮血順著傷口橫流下打濕了他的上半身衣服,他的黃金瞳內光焰暴跳,額角神經凸起。
他轉頭,廁所隔間內的一切收入眼中,在水箱上固定的是一個簡易的開門觸發式陷阱,用彈簧繩線繃緊扭尖的鋼管,在開門的瞬間,彈簧繩線釋放彈力,鋼管就像是弩箭一樣被發射出,直刺推門者的喉嚨。
簡單,但致命。
千鈞一發之際他躲開了這要命的攻擊,只傷了點鎖骨。
路明非抬眸盯住近在咫尺背對自己的蘇曉檣,黃金瞳內的殺意徹底井噴而出,對方回頭了,漂亮的臉蛋上咧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嘻嘻,上當了吧,蠢貨!”
路明非側身右手提住的色欲響起一聲巨大的心跳轟鳴,像龍在吼,這代表著大量純凈的龍血順著類血管組織注入了這把煉金刀劍中,一個領域釋放開了,那肋差的劍刃上竟然開始出現了模糊的重影——七宗罪中色欲的“撕裂之刃”的領域!在激活煉金領域的時候,這把肋差在切割物體時刀身會以極其微小的幅度巨震,從而撕裂對手!天機閣竟然還原了它!
“你——”
路明非提臂高舉肋差,恐怖的風聲在他的手臂間撕響,他甩手一刀斜斬劈向蘇曉檣的脖頸,雙瞳如火山爆發般硝煙裹著熔紅,精煉血統帶來的殺戮意志徹底噴發,這一刀他要把這個女人從脖頸到胯部直接撕開,將她切成兩半爛肉埋在這個無人問津的骯臟污穢的角落里!
色欲發出尖嘯,在刀鋒觸到蘇曉檣脖頸的瞬間,路明非腦海中閃過什么,瞳眸中的殺意猛地收縮,口中咬緊的牙齒崩碎出了細小的碎渣混進口腔里,那要一刀斜袈裟把人撕開的攻勢瞬間收力九成,同時下刀的弧度從斜袈裟改為正劈,色欲激活的煉金領域也硬生生被中斷,活靈發出了不忿的低吼!
這一刀撕開了蘇曉檣的肩膀,深度大概五厘米左右,沒有傷到緊靠著的大動脈血管,依舊血流如注!
可與此同時。
路明非感受到左肩膀傳來劇痛,一道刀傷赫然出現在了他的肩上,深度大概五厘米,血流如注!
廁所內響起血流“啪啦啪啦”摔在地上的水聲,就像水龍頭忘記擰上。
路明非血浸的肩頭微微歪下,沉默地盯著面前墻壁前面對自己的被血染紅的漂亮女孩,手中的色欲卡在她的鎖骨里,她緩緩側頭看了一眼這把煉金刀劍,相當遺憾地說,“哎呀怎么關鍵時候下手又輕了呢?倒是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憐香惜玉的家伙。”
在色欲的刀口下,對龍類劇毒的金屬毒素安靜地擴散,女孩雪白的肩膀迅速開始突起黑色的血管,在血管內流淌的全是被斯納特莫之劍那對龍類劇毒效果感染的膿血,七宗罪的效果正在快速發生。
按照正統天機閣的最初設想,被他們研究處的特種金屬撕開的龍類都會被污染血統,雖然無法簡單地一刀殺死他們,但在短時間內,那些污染的膿血會一定程度地降低宿主的血統純度,導致實力下降,算是一個相當可靠的Debuff。
路明非輕輕抽出了女孩肩上的色欲,忽然有些站不穩似的,向后退了幾步,最終停在了廁所的洗手臺鏡子前。
他扭頭看向鏡子,碎裂只剩下一半的污穢鏡子上照出了他肩頭傷口周圍開始一根根凸起的黑色血管,就像一朵黑色的蓮華在他的肩頭悄然綻放,漆黑的根莖正沿著血管蔓延扎根.
他回頭,看見廁所深處黑暗中那個肩上血流如注的女孩奔向了自己,一邊跑來一邊咯咯咯地笑,張開雙手像是要擁抱他,也像是要送他進真正的地獄。
路明非握緊了色欲,向這個奔他而來的女孩舉刀,右臂肌肉收束膨脹起血紅的衣袖,但對方跑進斬擊圈的瞬間——
一動不動。
他眼睜睜看著面前的“蘇曉檣”鬼魂般撞上自己后穿透了過去,如煙如霧。
再猛回頭的時候,廁所里哪里還有“蘇曉檣”,只有外面月臺照進來的冰冷的日光燈,地面上殘缺的瓷磚下全是腐爛惡臭的泥土和污漬,漆黑的廁所內一直都只有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