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現在開始第二個議題。”昂熱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搖鈴,現在會議桌上也只有他和林年手里的銅鈴可以正常使用了。
第一個議題如果是針對‘S’級學生的血統和忠誠問題的話,那么這個議題已經可以宣告結束了。
如果單論危險血統的存疑,暴血技巧能將林年身上存在的一切疑點給蓋過去,暴血的確會讓人存在血統危險,但卻并非一朝一夕出現問題的,曾經的獅心會成員們用生命證明了這個情報的可靠性,暴血的隱患的確不容忽視,但在引爆積重難返的后果前卻是一個細水長流的過程。
整個過程就像是股市和基金,呈現一段時間的持續上揚飄紅,當登到頂端時驟然出現斷崖式直線下跌到谷底永無翻身之地。但在這支股票上升到頂點到達那個危險的閾值之前,這支股票都是可以持續給掌股人帶來正向收益的,沒有人能拒絕這個長期的收益,只要他們能在暴跌前及時拋售。
校董會敢賭嗎?
是的,校董會敢賭,他們是世界上最大的賭徒,以人類的命運和世界的末日為賭注,每一次下注都是雅典眾神灑下命運的塵屑。無數次的任務讓林年證明了他的價值——前所未有的‘S’級!無與倫比的血統!就連昂熱在他這個年紀都只能望其項背,這也是昂熱自己親口承認的。
17歲的年齡讓林年能在封神之路上走得更遠、更久,畢竟就連昂熱都沒有出現失控的癥狀,等到林年出現這種現象將會是多少年以后呢?他們不可能因為暴血的風險就放棄林年這個王牌中的王牌。
至于忠誠問題,現在大家都把話說得很清楚了,林年沒有留任何的余面將一切都揭開了,校董會內沒有所謂的信任可言,就連七位校董都是互相揣測算計的,他們坐在這張桌上課不是為了所謂的人類命運那么宏大的主題,而是切實地想要從命運這個大題目里撈得一些屬于自己的利益。
林年的目的從本質上來說是很他們一致的,他成功地(存疑)說服了校董們,讓他們相信林年屠龍的決心和意志,就像是昂熱一樣,所有校董都相信這個男人是為了復仇而存在的,他不存在任何與龍族或者其他組織合作謀取利益的可能,所以校董們能相信他將代行者和一部分權力交給他。
而如今林年也做到了這一點,可以看見在之后秘黨中林年的話語權和自由權將會迎來一次暴漲,他正式地提出了以‘棋手’的身份坐在了這張桌子上,以共同利益為目標與秘黨的權力者們合謀共進。
這次緊急會議的質詢,可能也只是校董想要徹底看清他這個年輕的超級混血種的站隊傾向而已?可能在第二個議題提出來前林年還對此抱有些揣測,但當議題被昂熱說出口時,這個推論就已經算是徹底坐實了。
“第二個議題,‘尼伯龍根計劃’的人選。”昂熱拍了拍掌,雙手按在桌面上微微前傾看過每一位校董的臉,“請大家放下之前的不愉快,如果說我們之前著眼于當下的紛爭才導致了沖突的發生,那么我們現在聊的可是打開未來的鑰匙...打開巴比倫之門的鑰匙!”
尼伯龍根計劃。
林年微微抬首看向昂熱,可昂熱卻沒有看他,他又似有所感地看向了麗莎,發現對方已經早早注視著他,雙目相觸時輕輕頷首印證了他的猜測。
在銀色的豪華轎車上,伊麗莎白·洛朗是曾說過的,校董們會允諾他渴望的、夢寐以求的東西,他曾以為是財富或者權力,但卻每曾想過,真正夢寐以求的東西永遠是制衡所有的關鍵鑰匙。
力量。
而在混血種的世界里,與力量趨同的詞也只有一個。
血統。
“在這個議題開始之前,照例我們會有幾個問題問你,即使里面的一些問題你之前算是間接回答過了。”昂熱搖鈴說,“對于屠龍這件事情你怎么看?”
“屠龍是混血種的宿命,是生來肩上的使命——這個理論我認為是站不住腳的。”林年話說到一半驟然轉折,而每個校董也只是看著他沒有對他違逆黨規的言論進行斥責,靜待他的下文。
“我們都是人,即使擁有龍族的血統,我們依舊是人,我們生而像人,活而像人,則代表著我們像人類一樣思考,而人類...永遠都是只為自己而活的生物。”林年淡淡地說,“為了私欲,為了愛一個人,為了得到某樣東西,人只會為了自己的目的而去做一件事,這個目的必然是一件實事,如果只為了虛無的信念去屠龍,那么信念遲早會在磨難面前崩碎。能為了家國付出生命的戰士們心中的信念是身后的家,他們的兒女生活在那片土地上,所以他們愿為之拋頭顱灑熱血。而屠龍的信念也亦如此,有人為了榮耀,有人為了財富,而我只是為了活著...簡簡單單地活著,跟我愛的人一起活下去。”
“就算你學業有成,跟愛的人生活在了一起,可能發財賺了一筆錢購置了一間海崖邊上漂亮的別墅,你每天站在落地窗前親吻著愛人的面頰看她醒來,感覺一切都圓滿無憾...但總有一天四大君王會蘇醒,黑色的皇帝會重登世界的頂端,至時世界毀滅了,你們之前奮斗的一生都將沒有意義,你的生活也將會步入難以挽回的深淵。”林年淡淡地說,“所以我要屠龍,如果誰敢讓我和我姐住不了大別墅,我就宰了他。”
“簡單樸實的愿望。”昂熱鼓掌贊賞。
“那你應該先把華爾街的金融吸血鬼以及炒房團給宰了。”麗莎說,“就以你現在的工資可不夠支付海邊別墅的首付。”
“我應該先宰的是制定執行部酬薪規則的人,我聽執行部的學長們提到過,在執行部里酬薪是按周發的,一次數量不會太多也不會太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金額有限就很難存起來總是一不小心就會花光,讓人只能去接大量的任務進行湊錢,這樣他們就只能給執行部打一輩子工了,但可笑的是大多數人在退休時,被某只死侍干掉之前甚至都湊不齊全額房款。”林年說。
“這你恐怕賴不到房間里的任何一個人身上,執行部的那些規矩是從以前定下來的,制定規則的人現在大概都在墳墓里躺著了。”中年校董有些遺憾地說。
“你直面過的純血龍類地位最為尊貴的是幾代種?”少女校董問。
“次代種。”林年說。
“卡梅爾小鎮領域中那位虛幻的‘神祇’。”少女輕輕點頭,“我們閱讀過你的所有任務報告,說說你直面祂時的感受。”
“沒什么感受,只是擁有更強力量的生物罷了,我殺了祂,所以領域解除了。”林年說。
“但我們把卡梅爾小鎮翻了三遍,掘地三尺沒有找到這具次代種的尸體。”
“誰知道呢,或許他逃了,龍族可以隱藏進人類社會里,這點我們都是清楚的,歷史上有相關的案例,譬如在我昂熱校長的第一節‘龍族譜系學’課程時曾就學到過匈奴王阿提拉的故事’,他藏在人類社會中多年,最終蘇醒為王咆哮天地,直到最后被毒殺才顯現出了龍軀。”林年解釋說。
“合理的推測,那么那只三代種呢,芝加哥海港被你終結的那只純血龍類,在面對她時你又有什么感受。”麗莎問道。
“落后時代的遺民,不值一提。”林年說,“如果是次代種甚至龍王或許才有挑戰性一些。”
“我欣賞你的狂妄,畢竟你擁有這個資本。”麗莎看向林年微微頷首。
“我也欣賞你,因為我欣賞懂得欣賞我的人。”林年也點頭回禮。
“但我們主要想跟你講述的并非是龍類的可怕,我們想跟你講的是其他更糟糕的事情...龍族的復蘇逐漸加快了,你在中南半島撿到的四代種即將復蘇的卵,在芝加哥海港遇見的三代種,乃至卡梅爾小鎮中遇見的‘神祇’...這些都不過是大時代背景里其中一朵的浪潮。”昂熱開口繼續說,“各種證據和諾瑪統計的數據表明,從1991年開始到今天,龍族的復蘇開始加快了,呈現出一個足以讓人警惕的上升指標,我們有理由相信在下一次的龍類蘇醒將會是王座上的某位君主。”
林年驟然皺了皺眉頭,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他記得金發女孩也曾經在他的夢中跟他講述過類似的預言,只是那時他因為對方身份的存疑而對此不以為然,現在想來他記得葉列娜似乎的確提到過龍王將在近幾年蘇醒,而最先蘇醒的龍王似乎是...
“四大君王在歷史上已經有數百年沒有出現過了,為什么你們會認為是現在?”林年抬起頭忽然眼眸中閃爍過一些古怪的情緒,“你們不會發現了什么吧?”
屋內陷入了安靜,各位校董在燭光中悄然進行了眼神的相視,都沒有說話,最后這股沉默成為了默認,昂熱緩緩開口說:“林年,你聽說過白帝城嗎?”
林年沒有回答昂熱,只是眉頭皺得更深了。
“我們在中國分部的考古隊在長江中下游發現了一些東西。”昂熱說,“一些陶片和青銅器,至少一千年的歷史,蜀文化還沒有被中原文化吞沒前的東西,考古隊根據陶片的花紋以及地理環境推斷認為這些有可能是白帝城的遺物...”
“白帝城?”林年抬頭了眼眸中蕩起了不小的波瀾,被他直視的昂熱也微微點頭,“考古隊起先是在古玩市場上大量發現了這些東西,由于破損程度太過嚴重他們被裝在魚兜里散賣,不少人試圖買到完整的碎片拼起來發一筆橫財但都失敗了。也正是這股忽然掀起的熱潮引起了我們的關注,我們循著古玩市場一路向上追尋,在長江中上游的地帶獲得了進一步的突破...在那個地方大家都在熱議的正是白帝城的傳說。”
“你應該知道的在我們混血種的歷史上,白帝城曾經的主人有著一個古老的名字...”
“諾頓。”林年松開了緊皺的眉頭,像是終于放下了什么,或是決定了什么,輕聲為昂熱說處了那個名字。在念出這個古老的名字時,就像是有人揭開了千年前的棺木,里面吹出的一股陰風,整個長桌上的燭火都為之搖曳黯淡,“青銅與火之王的尊名,在課上您時講到過,我沒有忘記。”
“現在我們可能就要找到他了。”昂熱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