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八四章 不足為奇
何沛媛還給導演出主意，可以在影片前面給觀眾一些誤導暗示，比如戰士跟戰友說媽媽做的什么很好吃。也可以來點似有若無的愛情戲，男女在很緊促的槍林彈雨生死攸關的電光火石之間都來不及互相看一眼，然后又在一種相對溫暖安全放松且她漂亮他英俊的情況下重逢，彼此不是認出而是感覺到對方就是那個人，那樣欲言又止地躲閃著凝視彼此…姑娘甚至帶著點表演像是講戲了。
孔導真是聽得目不轉睛，在講述人需要想一想的時候他更等待得下巴都掉下去那么迫不及待。在意識到自己盯著別人女朋友看得太出神后，他又對楊總嘿一下。
楊景行自己干一口，渾身的舒坦得意：“我這也有高手。”
何沛媛一把揪過去：“你少諷刺我！”兇惡得臉都紅了。
孔亞飛：“我一直以為女性編劇都是…”
“哎！”聶少英的表情很嚴重：“講話小心。”
孔亞飛熱愛藝術呀，不看人物不分場合地對投資人女朋友拍桌子：“本子能幫忙嗎？”
“干嘛！”楊景行拍得更兇：“憑什么？”
“干嘛？”何沛媛就兇男朋友，再對導演歉意：“我亂講的…”
“我說真的。”孔亞飛一臉的誠摯顯出威逼：“太需要這種思維了！”
何沛媛真是尷尬更后悔：“沒有，這種情節隨便想想…”
楊景行趕忙阻止：“你這就打擊導演了。”
何沛媛又氣又急：“只偶爾會當局者迷…”
聶少英更驚喜：“一聽就是老編劇。”
“不是的。”何沛媛認真搖頭：“橋段一般人都會想，電影最重要的是敘事方法和節奏，不會這些的編劇肯定不是好編劇，我就不會。”
聶少英一拍手：“僅憑這句話就超過就九成編劇。”
何沛媛很惱火地一撇頭，很像是開始生氣了，至少是無語了。
楊景行就跟兩位解釋：“有才華的人就這樣，很容易以己度人把事情想得太深奧。我剛學音樂的時候不知道行情也以為有多深，別人說我天才我都覺得開玩笑。孔導還拍MV的時候，我要跟他商量合伙搞個幾億票房，肯定呀把我當騙子。”
對對對對，孔亞飛還拍起投資人的馬屁來，就是這么個道理…說起騙子，他還真遇上了。電影中的騙子多么狡猾多端連環計，為了把林雅那個角色寫出點意思也是絞盡了腦汁。可孔亞飛碰上的這位電影學院師兄曾經作為上下幾個年紀的中心大哥人物，對孔亞飛說帶他認識些重量級人物，對那些土大款又說孔導上面有人所以是一本萬利好生意，本來演得很不錯，不過孔亞飛有專業眼光看破但沒說破，然后這位師兄后就吹更大的牛賣更大的慘…難聽點說整個就剩下不要臉了，真叫人一言難盡。
這位師兄曾經在影視圈也是個人物，為什么變成這樣？一個是思維跟不上時代，一個是怎么也放不下創立大事業的理想，就是他口中所說的環球派拉蒙那種，已經魔怔了都不覺得自己是騙子。孔亞飛記得楊景行說過飯要一口一口吃，他挺認同的，所以自己并不急著搞什么大制作大場面。
楊景行叫囂何老師構思的橋段必須有大場面襯托來體現其中的情和義，先來兩千個身強力壯的群眾演員集訓一個月，兩三千萬就出去了…精打細算一點制作成本兩億吧。
一個導演一聽投資人主動提出這種大手筆真是嘴都笑歪了，孔亞飛還謙讓起來，如果用上電腦特技有幾百個群演就差不多，半個月的培訓也夠了，這一下就節約出兩千萬吧，要是能得到部隊的支持更好。
楊景行再幫忙參考一下，國內能接下這種項目的公司數不夠一只手，有戰爭片經驗的只有兩家半，真正做過大場面的那家當初請的是國外團隊并且弄得挺勉強，不過這么幾年過去了現在底氣肯定又不一樣了。
聶少英聽出來了，警告導演：“楊總不投你了。”
“誰不想投孔導？”楊景行的神情都落寞：“可是峨洋的情況的你們知道，沒資金是其次，關鍵沒人手，小制作還可以跟著混一混，大片肯定不行，不光要對導演對藝術負責，尤其還要對主題負責。”
是呢，孔亞飛的表情顯然同意楊總的說法，不過聶少英這個半外行偏不信那些，認為都是從無到有的，幾家大公司十年前不也是小作坊。都是朋友，她就跟楊總直說了，那么好的資源那么好的人脈那么好的口碑，為什么不整合一下呢？不怕告訴楊總，武明楊都有這個觀點，認為應該再成立一個專門做影視的公司，那怕作為峨洋的子公司，現在這樣跟網絡公司混在一起有點理不清。
聶少英肺腑之言得苦口婆心，現在這個社會找一個合得來談得攏信得過的人多難呀！《美中不足》這種多方拼湊的草臺班子為什么能取得成功，主要原因之一是導演和制片都佩服楊總的人品，即便是跟龐經理有一些業務上的爭執，但最后大家都能力往一處使因為都說不能辜負楊總。
聶少英心急口快給楊景行戴高帽子，說楊總首先是有極高的藝術修養更尊重藝術，你跟搞創作的人講一句關鍵點的話比那些大老板開出多少個零的支票更能打動人心留住人心。同時楊總又有優秀老板的市場敏銳性和團隊領導力，每次去組里一兩句話就解決大問題…
越說越激動，聶少英都快指著四零二的鼻子了：“你不在文化市場建功立業都對不起父母生出你這個大腦！”
楊景行激動呀：“英姐，我先干為敬！”
聶少英還磕杯子：“干。”
何沛媛嘲笑邊提醒男朋友：“你建成了再敬好不好？”
楊景行趕快冷靜下來說話：“按常理，我現在應該邀請孔導一起成立公司，繼續拍好片子掙好錢。不過英姐說得對，難得遇到一個談得攏信得過的人，就是好朋友。朋友之間不合伙是老規矩，我的想法是我們也別例外。孔導對藝術很堅持，我的想法也多，不一定總能想到一塊去，兩千萬的事還好說各退一步算了，兩億就難講。”
跟女朋友短暫交換眼神，孔亞飛再理解楊總的難處：“你有那么多人要養…”
“不是，他們自己養自己。”楊景行有點覺悟呢：“都是些畢業生，進這個公司就是進這一行了，還是盡量為他們創造更好的環境更多的可能性，可是大家起點都很低就只能從小做起。”
“都是一步一步過來的。”聶少英還是那個說法：“要是真的籌備戰爭片，本子至少打磨兩年，他一點都不急，公司可以慢慢健全。”
“不著急好。”楊景行衷心建議：“觀眾口碑和業內認可都在這里了，慢慢了解多方接觸，多爭取點條件，比如說到時候讓我也投一股分一杯羹…”
“你盡想好事。”何沛媛反應過來：“你出力了？”
都笑了，笑完聶少英又奇怪怎么扯那么遠了，八字都沒一撇的事，就算本子在眼前了她也不信孔亞飛現在就敢拿著幾億去拍戰爭片，導演失足了比演員還難爬起來。還是聊點實際的吧，聶少英早發現他們幾個大老爺們窩在一起搗鼓出來的本子，樂子和惡趣味是足夠，但總是缺少一點什么，現在明白了，就是缺少“美感”，如果有能力出色的女性編劇幫忙把關潤色肯定好很好。
男朋友也不幫忙說話，何沛媛實在沒辦法，只能對“幫忙看一看”的要求點頭，反正很多人都會看的。
也就消費三千四塊錢，四個人在人家洋房包廂里坐了不下四個鐘頭。難怪一直沒被趕還始終有悉心服務呢，何沛媛叫結賬的時候人家主管都來了，畢恭畢敬的：“您是孔亞飛導演吧，方便跟您合個影嗎？”
孔亞飛寵辱不驚，稍微點頭：“可以。”
十來個人奪門而入，還很講究地排著隊一個個來。孔亞飛也熟練了，看見鏡頭對準就燦爛。
楊景行在旁邊眼巴巴，心里很不是滋味呀，終于忍不住了：“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
聶少英哈哈，何沛媛是被氣笑的：“鬼知道你是誰！”
飯店主管好像還真不敢得罪，不光謝謝孔導演也謝謝這位誰，并且贈送粽子兩盒。
導演也喝得差不多了，直接送回酒店去。何沛媛想把車給客人留下明天會方便些，聶少英就惱火孔大導演回去肯定倒頭就睡，半夜就要起床，然后早上又繼續睡，自己明天只能自力更生了。明天也不再麻煩楊總看了，孔亞飛要跟高中同學碰個面聊一聊。
在分析中，孔亞飛這次來肯定不止一個合作要談，何沛媛就不多熱心了。
回頭再見還不等車窗關上，楊景行就等不及擲地有聲：“我老婆真棒！”
何沛媛也換了臉色：“你喝多了！？”
楊景行雙眼放光：“就是聶少英說的那個道理，你那幾句話，比我開什么條件都動人得多，所以我馬上高姿態了。”
“你本來就高姿態。”何沛媛的小嘴唇都氣歪了：“是哦！四零二大制作人動了多少人呀？”
楊景行頓時來精神：“這么說起來，難道…”
姑娘斜著眼等待：“…怎么！？”
楊景行都害羞了：“是不是，那些女歌手也像我今天晚上這樣被媛媛說得怦然心動？”
何沛媛停車就揍，拳打腳踢，踢他的車就同等于踢人！
雖然一個點子絕不等于才華，但何沛媛也承認那個設計是有一點情緒感染力，并且再提出幾點細節打磨意見以做到更好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導演不在，楊景行也敢評頭論足了，總之就是女朋友真好，真棒。
就事論事，何沛媛開始覺得一般的創作也不是那么遙不可及。搞了這么多年音樂早該見怪不怪的，可始終對作曲保持一分敬畏，總覺得那些樂句那些和聲來得多么神奇。
“齊清諾…”姑娘笑吟吟開著車樂淘淘地提到這個名字：“時不時做出信手拈來還不足為奇的那種樣子感覺，其實就是保持思維訓練和頭腦狀態的結果。跟我想橋段一樣，這些天一直在想，當時就那樣冒出來了。”
“是吧。”楊景行好仰慕：“媛媛老師今天也是信手拈來，我們都嘆為觀止你自己還不足為奇。”
“本來也沒什么了不起。”何沛媛起抬下巴，又好奇了：“那你以前怎么沒寫出…照照那種作品？”
可惜呀可惜，媛媛老師的例假還沒走，不然楊景行可要好好跟女編劇探究一番私人藝術。
端午假期咋眼就沒了，六月七號楊景行又很早到峨洋，不過龐惜比他還早，所以就多得是比楊總早的。今天公司的喜事多，新辦公區正式啟用，樊云入職也是演藝部的成立。不過樊主管目前是自己管自己，得能應屆生入職后再挑選幫手。
同事們把新辦公區好好布置了一下顯得更漂亮，樊云的單間辦公室更是鮮花加氣球，楊景行都后悔了也要搬過來，可惜沒他的分了。
九點差一刻，兩口子一起來上班的，還要堅持兩個月的王成川被楊總和龐主管帶著一眾同事的熱情迎接搞得有點尷尬，嘿嘿著站到一邊去了。
楊景行也只管樊云：“歡迎，以后就不叫嫂子了，大家歡迎樊主管。”
同事們很熱情，樊云都有點動容表情：“謝謝楊總，謝謝大家。”
武明楊比較積極：“歡迎…”
“謝謝武主管…”樊云適應挺快，再跟趙程迪握手：“趙主管有時間沒見了…”
聯絡最多的龐惜就免了客氣：“樊主管這邊請。”
新區看起來已經萬事俱備只等人了，王成川都驚奇，同事們這個假期沒少忙吧？楊景行就叫王主管別羨慕他也沒有：“所以我們請樊主管講幾句，就是新區落成儀式了，大家歡迎。”
也是老職場了，雖然在以前的相處中顯得話不多，但是這種場合對樊云來說明顯并不為難，她微笑往前一步：“謝謝大家，謝謝楊總。我有幸認識楊總比較早，在他的帶領下峨洋公司是一個很快樂的地方，公司經常聚會，我也借著蹭吃蹭喝的機會比較早地認識了公司的一些同事，可以說是老朋友了。不過從今天開始我只是峨洋的一個新員工，以后要麻煩同事們多多關照…”
王成川也聽得端正呢，笑得有點不好意思又好像有點得意。
樊主管講話完畢，楊總就宣布解散，再有請樊主管看看自己的辦公室，川哥也來聊幾句吧。
看起來對辦公室也挺滿意，樊云再謝謝。龐惜直接展開文件夾遞上去：“這是你和楊總之間的股份轉讓協議，先看看。”
“不急吧…”樊云都有點尷尬了：“有這次的工作機會我已經非常感激，我們商量過了股份不能拿，準備今天更楊總匯報。”
王成川嚴肅點頭。
“說好的事。”楊景行直接略過了：“說下工作，經紀人的工作性質其實跟嫂子之前做的差不多…”
但要上道還是需要摸索學習的，龐惜會帶一些，再就是跟譚幕聞學，所以樊主管今天中午的安排就是和龐惜一起去請譚策宣吃飯，下午再跟樂隊見面，所以王主管就要辛苦點先回家帶娃了。
王成川沒意見，關心朋友：“王建賢還沒來？”
“來了你們再聊。”楊總忙呀：“我那邊還有事先走了。”
同事們已經很了解楊景行了，那怕他從新區出來直接開溜，還是在電梯門外被邱志堅叫住了。當初黑黑瘦瘦的小伙子現在都白白胖胖了，跟同事之間的言談也挺自然放松了：“我聽說你的父親是做房地產的？”
“是。”楊景行滿臉的希望自己的員工能買得起房了：“什么事？”
邱志堅還是有點為難的表情：“知不知道成本怎么算？自建房大概需要多少錢一個平方？”
“我也不太清楚，看具體情況。”楊景行還是稍微知道一點：“商品房的純建筑成本，普遍一千五一個平方左右，好一些的兩千吧。”
邱志堅瞪大眼：“我老家六百呀，農村矮平房，只修兩層樓，地基很簡單。”
“那應該少一些，你家修？我再打聽一下。”楊景行知道點員工的家庭情況：“父母身體怎么樣？”
“身體還行。”邱志堅笑一下：“房子不太行了。”
“修房子好事，我問一下告訴你。”楊景行還多事：“地基千萬不能省，安全第一。”
邱志堅點頭：“我知道，我是說沒那么復雜，我家地質好，土淺，一米多下面就是石山。”
楊景行反而不懂了：“好，我問了再告訴你。”
楊程義就懂得多了，給楊景行仔細理了理，當然也要順便感嘆一句人家兒子都給父母修房子了。
楊總再給員工打電話，價格倒是其次主要是一些門道問題得講清楚。邱志堅不怕，這就跟楊總約定十一假期還要再請個年假，他要再回老家把事情辦到父母能應對的程度。
楊景行甚至同意邱志堅可以遠程辦公一段時間，反正能交文案就行，他還奉承：“你可以啊，攢了多少錢？”
邱志堅嘿：“十一二萬。”
楊景行激動了：“你是貔貅啊？”
邱志堅來意氣了：“給家里買電器用了兩萬，前面。”
楊景行氣憤了：“別那么拼行不行？衣服也不賣，別人以為峨洋不發工資。”
邱志堅嘿：“…人長得丑，算了。”
“峨洋都是帥哥美女。”楊景行透漏秘密：“下半年漲薪，如果不夠我可以借給你幾萬，一次到位省掉麻煩…”
“不借！”邱志堅很自信：“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