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景行和平常一樣,提前十幾分鐘到公司,從前臺的例行歡迎到同事的迎面點頭招呼,大家沒多問什么。<可能就宏星公司來說,所謂的偷歌事件無論是持續時間還是影響面,都不值得大驚小怪。
龐惜也一樣,照例是匯報一些瑣事,楊景行還要簽字確認四零二工作室收到總務部配發的傳真機。
九點半去見老板,張彥豪又顯得輕松愉悅了:“這幾天避風頭去了?”
楊景行實話實說:“剛開學,學校交作業。”
張彥豪問:“還有暑假作業?哈哈…國慶放假吧,出去玩幾天?”
楊景行嘆氣:“學校有事,走不開。老板準備出去玩?”
張彥豪說:“公司今年還沒搞活動,你這四零二帶頭人不能不參加啊。”
楊景行嘿嘿笑:“讓龐副經理去也一樣。”
張彥豪哈哈哈:“試試茶,很不錯…”品著茶,張彥豪又說:“不管怎么說,這次的事,你確實吃了點虧。”
楊景行搖頭:“老板這么幫我,不要覺得吃虧。”
張彥豪呵呵,點點頭:“唐瀟曉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雖然事情對他來說比較被動,但金文那邊還靠他做了點措施,才能這么順利。”
楊景行說:“您是他未來老板,這點道理我也懂。”
張彥豪笑著搖頭:“他不是沒地方去。他也是受害者,要不是這層關系,這件事情就沒這么簡單。”
楊景行點頭:“我知道,雖然是看您面子,但是有機會我要謝謝他,不管他瞧不瞧得起。”
張彥豪呵呵:“現在這個情況比較尷尬,樹大招風,有人肯定抓住這個事情不放,接下去那邊還要應對。”
楊景行問:“我能怎么做?”
張彥豪看著員工說:“面子這個東西,你給我一個,我自然也給你一個…”
楊景行惋惜:“我要有面子就好了。”
張彥豪哈哈:“是這樣,唐瀟曉發個聲明,具體怎么說肯定會和我溝通,但是這個事情也不方便澄清,所以可能需要你的配合。”
楊景行想象了一下,說:“話他來說,我說也沒人聽,我就默認,你看行嗎?”
張彥豪欣慰的表情,拍拍楊景行肩膀:“上道了。”
楊景行說:“或者他再給您一個面子,賞臉唱一首我寫的歌…”
張彥豪哈哈,用那種故意吃驚的表情看著楊景行:“做人不要這么厲害…”又突然不笑了:“什么意思?”
楊景行說:“構建流行樂團和諧關系。”
張彥豪認真一點:“是一個引導方向,處理好了很正面。”
楊景行笑:“我也就是這么一說,您決定怎么樣我就怎么樣。”
張彥豪說:“這件事情可以討論,長遠看也有好處,還可以避免你們之間的尷尬…我就說四零二是個聰明人。”
楊景行不好意思:“您夸獎了,老板好,我就認真工作。”
張彥豪笑:“喝茶…”
楊景行在老板辦公室呆著越來越久,以致離開的時候凌薇都會楊景行慢走了。
回到辦公室,楊景行親自聯系了一個還是用手寫簡譜投稿的歌曲“您好,請問是盧勝杰先生嗎?”
“稍等一下…”那邊有點嘈雜,像是工地之類的,“你是哪位?”
楊景行說:“您好,我是宏星唱片公司編輯部的…“
“…您好您好您好!”對方明顯突然激動了。
楊景行說:“是這樣,您向我們公司投過兩首歌…”
“是的是的是的…”這個盧勝杰似乎還在喘氣。
楊景行繼續:“我想問一下,這兩首歌您還朝別的公司投過嗎?有沒有簽過合同?”
“沒有…沒有!”對方很肯定,又擔心:“怎么了?”
楊景行用套路語言:“是這樣,我們研究過您的作品后覺得有一定的制作潛力,如果您還有意向,我們公司希望買下這兩首歌的版權…”
電話那頭突然問:“要不要先交錢?”似乎又突然不高興了。
楊景行說:“不用,您只需要繳稅。”
對方明白了:“知道了知道了,我交你媽個大頭鬼!”
楊景行嘿哈一笑:“盧先生,您真有警覺性,但是我不是騙子。這樣,我們公司的地址您肯定知道,如果您有意向有時間就來一趟,我能等您到十一點,我看您地址就是閔行區。”
對方沉默。
楊景行喂:“您在聽嗎?”
“在,在…”對方又溫和一些:“那你說,宏星公司的地址是哪里?”
楊景行說:“我如果真是騙子肯定也知道。您東方明珠到世界屋脊的譜子后面寫著獻給逝去的青春,是不是?”
對方又驚喜了:“對對對…”
楊景行說:“至少應該投了兩年了,我翻箱底翻出來的,不然就銷毀了。”
對方還不確定:“那我去一趟…十一點是吧?”
楊景行說:“您盡快,您到了就說找四零二工作室的。”
對方說:“那行吧。”
眼看就十一點了,龐惜終于來通知楊景行去前臺接人,并且覺得公司規定楊景行和甘凱呈才能帶人到樓上挺不合理。
一個三十歲出頭的男人,穿著折痕明顯的新襯衣,端坐在前臺休息區,看著面前的一杯水。
許蘭欣提醒:“先生…先生!楊經理來了。”
坐著的男人起立,看著走過來的楊景行。
楊景行遠遠朝男人伸手:“您好,您是盧先生?”
對方原地等待著,握手點頭:“我是盧勝杰。”外形很普通的一個人,皮膚略黑,頭發不多。
“請稍等。”楊景行去訪客記錄上簽字,和許蘭欣互相客氣一下,然后邀盧勝杰:“這邊請。”
盧勝杰提起沙發上的白領化單間皮包,跟著楊景行穿過長長的過道,來不及細看兩邊藝人的各種照片和榮譽。
楊景行說:“麻煩您跑一趟。”
盧勝杰搖頭:“沒事。”
開始上樓,裝修氛圍似乎和樓下有很不一樣了,有點肅穆沉重的感覺。
落后兩個臺階的盧勝杰一步追上來,著急地說:“楊經理,對不起,我跟你道歉。”
楊景行笑:“沒關系,是我沒說清楚,警惕性高點沒壞處。”
盧勝杰嘆氣:“真的不好意思…”
楊景行說正事:“你對西民歌有研究?”
盧勝杰點頭:“有一點,我在西藏工作過兩年。”
楊景行說:“我覺得你的融合方式比較有意思,交叉的節奏,還有點新疆調式,別有風味。”
盧勝杰認真點頭:“嗯。”
被楊景行邀著一起坐在工作臺前,接過龐惜遞上的水杯,再看看工作臺上自己的手稿,盧勝杰又道歉:“真的不好意思…”
楊景行搖頭:“我比你年紀小,都別客氣,我們長話短說。這兩首歌我覺得形勢比較新,但是如果要制作,肯定還要改,尤其是歌詞,你能不能接受?”
盧勝杰點頭:“那還是我的名字嗎?”
楊景行說:“我們不買署名權,不過詞的作者會換,或者你重新填詞。”
盧勝杰一手把包放在膝蓋上,另一只手把水杯放在另一支膝蓋上,問:“作曲是我?”
盧勝杰似乎還沒接觸過這個行業,才聽了這么一點就有點懵了。
楊景行又說:“主要就這幾點,這是合同樣本,你可以在這里看看,再考慮一下。”
盧勝杰也不是完全不了解,問:“發行的機會大嗎?”
楊景行為難:“說不好…我個人覺得比較有希望。”
盧勝杰又問:“你認識甘凱呈嗎?”
楊景行點頭:“認識,我頂頭上司。”
盧勝杰又開始思考。
楊景行問:“你作品多嗎?應該不止這兩首。”
盧勝杰準備打開包包:“是還有一些…”
楊景行很有興趣:“能看看嗎?”
盧勝杰打開包包,從一個文件夾里取出一厚沓稿紙來,還整理得挺規整的。
楊景行每頁只看幾秒鐘,速度幾乎讓盧勝杰的眼睛跟不上。
楊景行裝高端:“你吉他彈得不錯吧?”盧勝杰帶來的應該有二三十首歌,但是有一部分沒完成。
盧勝杰點頭:“彈了有十來年了…彈不好。”
楊景行笑:“別人都說彈三年寫歌就不學自會。”
盧勝杰解釋:“平時沒時間,養家糊口。”
楊景行說:“能打聽一下你的工作是什么?”
盧勝杰說:“主要是做電工,給一些大樓和公司搞線路設備安裝,裝修也做。”
楊景行羨慕:“收入肯定高,算了,你別賣歌了。”
盧勝杰笑:“一般…我賣,肯定賣!”
楊景行說:“我只是選歌的,如果你有興趣,我就送你去我同事那里,法律這方面的問題他們會跟你詳細解釋。”
盧勝杰點頭:“行,好。”
楊景行把盧勝杰送去編輯部,蘭靜月歡迎了之后安排人接待盧勝杰,自己抓住楊景行不放,說是午飯沒著落,甘凱呈今天又不來。
楊景行只能推下次,他得往學校趕了,并且叮囑跟盧勝杰簽比較高檔的五千塊一首歌。
吃午飯的時候,齊清諾聽了楊景行的匯報,沒有質疑楊景行準備給唐瀟曉寫歌的決定,反而對盧勝杰比較感興趣:“真的不認識?你還沒紅?”
楊景行不要臉:“可惜老干媽不在,不然我就帶他見見,才知道我也是個人物了。”
飯還沒吃完,龐惜的電話打來了,說盧勝杰把他那一堆作品留在前臺了,說是交給四零二的。
龐惜還透露:“好像是蘭靜月跟他說什么了。”
楊景行叫苦:“她吹自己老板不夠,我惹到她了?”
龐惜呵呵:“我也不知道。”
到北樓四零二剛關上門準備親熱一下,張彥豪的電話又打來了,說這次和唐瀟曉之間誤會的后續處理方案大概出來了。
唐瀟曉先發個聲明,澄清自己是無意之間看到了一條旋律,來了靈感就作曲填詞了,導致和四零二的原創歌曲有了一些雷同。為此,唐瀟曉已經及時跟四零二溝通并且表達了歉意。
而后,不用楊景行出面呼應,唐瀟曉只需在合適的點再發行一首四零二的歌曲,就能說明很多問題了。
張彥豪諄諄教誨:“這首歌一定要好好寫,對你對唐瀟曉,可以實現雙贏…”
掛了電話,楊景行突發奇想:“我們一起寫,立等可取,這件事就過去了。”
齊清諾愿意接受挑戰:“來呀,誰怕誰。”
楊景行問:“動機,主題?”
齊清諾懶得開鍵盤,抱起破吉他,思考了五秒鐘后撥出六個音,也不高要求:“就這個,你主歌我副歌,三段式行了,詞他自己填…”
齊清諾用電腦,楊景行有紙筆,準備好,齊清諾先決定大方向:“給他高端點,a小調轉c大調。”
楊景行同意:“副歌再升個小二度,更喜歡。”
作曲系兩個高材生出馬,真是立等可取,只用了半個多小時,主歌副歌就開始銜接,然后稍微改改,總共不超過一個小時,一首典型的流行搖滾旋律就出來了,有抒情有,還很得力。
齊清諾非常輕松甚至得意:“就這樣搞定…我真該繼承我爸的事業。”
楊景行在鍵盤上一陣噼里啪啦,合上電腦了猴急:“來,干正事…”
齊清諾也很積極,主動伸開雙手了。
可還沒吻多久,賀宏垂又給楊景行打電話來了:“到學校沒?”
“…到了。”楊景行回答得有點猶豫,“我兩點去找您?”
賀宏垂說:“你馬上過來,等會我們去見校長。”
楊景行說:“哦,您等我幾分鐘。”
賀宏垂大聲:“快點!”
掛了電話,楊景行很是郁悶:“老賀叫我過去,說去見校長。”
齊清諾也泄氣,點點頭:“我去單位。”
楊景行把女朋友送到停車場,也能叮囑小心開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