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戰蒼穹飽含試探之意的冷嘲熱諷,秋月白一如既往地置之不理。眼下,他只想將那胖圓了的女人拎回家去。然,家非家,何以為家?
面對唐佳人,他已經不知道要用何種面目與她說話。
秋月白是何等聰明,見唐佳人對自己的態度,便知道,這世間的聰明人,還有唐佳人一個。佳人定是知曉,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誰了。她不怪他,還肯和他說話。而他,卻暗怪自己、責備自己,不肯原諒自己。
秋月白攥著劍把的手微微一抖,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般無二。
唐佳人注意到秋月白的異樣,生怕別人也洞悉他的情感波動,當即向上一跳,又撲通一聲落在地上,成功吸引到所有人的視線。她夸張地捂著胸口,咋呼道:“你要是敢打我,我就跟定你了!俺娘說了,看見好看男人,不能放過!”言罷,還眉飛色舞地笑著。
秋月白想起過往,唐佳人扮成六王爺時,也曾對穿著女裝的他垂涎三尺。那時,他幾次想要殺她。而今,他多想得到她。
造化弄人,呵…
秋月白毫不花哨地收起長劍,道:“秋某不為難你,你且下山去吧。”
唐佳人的眼睛在被肉擠成一條縫的眼眶中轉了轉,略顯猶豫地道:“那你去哪兒?”
如此問話,令人捧腹大笑,只當她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唯有秋月白知道,唐佳人在演戲,演一個喜歡美男的癡肥女子罷了。盡管明知道事實的真相,他還是想告訴她,他將以天下為家。秋城,有秋老城主,再也不是他的責任。也許,唯有秋城的重擔壓在那人身上,才會令他停止對唐佳人出手。
這種想法實在天真,秋月白卻希望老天爺善待一次從不曾天真的自己。
不待秋月白回話,戰蒼穹道:“本宮的戰魔宮正在招攬人才,你如此…”
唐佳人看向戰蒼穹,戰蒼穹卻想夸人的話活生生被懟回到肚子里,唯有斟酌著改口道:“嗯…如此天賦異稟,不如加入戰魔宮。來,跟在本宮身邊,看看這些人的嘴臉。”言罷,丟給唐佳人一個輕飄飄的眼神。
唐佳人開心地笑道:“你也是頂頂好看的,我跟著你也行。”言罷,竟跟在了戰蒼穹的身邊,還不時扭頭看他的臉。那樣子,簡直與花癡無異。
第一次被唐佳人如此重視的戰蒼穹,感覺有些飄飄然。雖然,唐佳人現在的樣子有些慘不忍睹,但是…他還會喜歡吶!就差伸出手,去揉搓兩下,稀罕稀罕了。
黃如意等人見一場危機就這么化解了,都悄悄舒了一口氣。他們雖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但是面對鋪天蓋地的正道人士,還是會害怕的嘛。畢竟,這些正道人士才是如假包換的嗜血魔頭,一個個兒頂著義正嚴辭的臉,專干見不得人的勾當!心,黑透了!
黃如意在心里呸了一口,表達自己的不屑。
楚闌微微低垂著頭,凈想不讓自己顯山露水,給唐佳人添麻煩。
就在戰蒼穹帶著唐佳人大搖大擺地往外走時,突然聽見有人凄聲喊道:“休休!”
唐佳人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她扭頭看去,但見有人從樹后扯出一名女子。
那女子滿臉是血,一頭長發披散在臉側,令人看不出她到底姓甚名誰。然,那聲休休,唐佳人卻是十分熟悉的。這些人,竟用假的唐佳人吸引唐不休?!
剛才,戰蒼穹明明對他們說,唐佳人和唐不休跳入了火中,生死不知。按理說,這會兒兩個人應該在一起,可為何這么些人還想用假的唐佳人威脅唐不休?
也許是因為事關己,唐佳人一時間沒想明白。
戰蒼穹怕唐佳人露餡,并沒有低聲耳語,而是嗤笑一聲,大大方方地道:“這是早就準備好的戲碼。這會兒拿出來,不過是不想白白準備罷了。嘖嘖…”一搖頭,腳步不停,繼續前行。
戰蒼穹知道,唐不休并沒有和唐佳人在一起,聽到這聲呼喊,沒準兒真的會中招。所以,務必要將唐佳人帶離這里,才能安全。
戰蒼穹不想走得太急,引起別人的懷疑,更不想邁著方步,錯失離開的時機。他揉了肚子一下,道:“本宮餓了,都走快點兒,這糟心的假貨有何好看?!”
黃如意應道:“喳!”
戰蒼穹掃了黃如意一眼,大步離開。
唐佳人的腳,卻好似生了根。她知道,休休若是聽見聲音,一定會來的。她不想他來,就要大聲喊出。若她大聲喊出,就會被人識破。休休為了她,寧可上刀山下油鍋。她為了他,也愿意背水一戰。怕的是,自己這一聲喊,反倒招來休休啊。
唐佳人從未如此為難,卻不得不承受這份為難。
羽千瓊隔著一段距離,見到唐佳人腳步有些遲疑,當即明白了她的顧慮。
他望著她的背影,如同罌粟花般綻放出勾魂奪魄的笑顏,而后不著痕跡地靠近那滿臉鮮血的女子,在她即將再次開口喊休休時,突然出手,掐上她的脖子。
那滿臉是血的女子,本是會武功的,卻沒料到穿著紅色袍子的和尚,會突然出手掐上她的脖子。當她想要出手時,卻已經來不及了。
一聲清脆的響聲過后,女子的頭一歪,死了。
眾人嘩然,竟有些反應不過來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
有人喝問:“為何殺她?”
羽千瓊雙手合十,道:“我佛渡她,不許說假話。”
我日你老母!
殺人還敢扯上佛!
有人喊道:“他定是和魔頭一伙兒的!殺了他!”
在情緒的帶動下,懷疑的催促下,利益的驅使下,殘忍的心思下,這些武林人士,瞬間發難,撲向了羽千瓊。
羽千瓊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卻沒想過要坐以待斃。他想:佳人知道自己這般行為,定會沖過來。自己制造出混亂,戰蒼穹就能將佳人打昏帶走,而不引起別人的注意。甚好。
羽千瓊拔出匕首,如同一朵盛開到極致的彼岸花,迎向了死亡。
死亡,許是他們,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