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夏與羽千瓊分前后走出二王爺的書房,一同沿著青石路向前走了二三十來步。
羽千瓊突然站定,回頭看向端木夏,問:“有事?”
端木夏回道:“無事。”
羽千瓊繼續前行,端木夏繼續跟著。
羽千瓊站定,端木夏也停下腳步。
羽千瓊道:“公子有話不妨直說。”
端木夏略一思忖,開口道:“父王讓你我二人想一想,自己應當做些什么。你知,我回府時間不長,對許多事不甚了解,既想盡孝,為父王分擔,卻又摸不透父王心中所想,怕自己平白添亂。你陪伴父王有些年頭,做事素來符合父王心意,還請不吝賜教。”
羽千瓊在不動聲色中打量著端木夏的神色,道:“你我立場不同。二公子貴為龍孫,即便所思所慮欠周詳,也還是龍孫。區區只是一位門客,若無用處,豈非連只看門狗都不如。二公子讓區區賜教,實在是為難區區。”
端木夏契而不舍地道:“若不方便指點一二,不如小酌幾杯,隨便聊聊,也算幫我捋順一下想法,我定感念你這個人情。”
羽千瓊抱拳道:“樂于奉陪。”
二人一同回到端木夏的赤墨軒。端木夏命人準備了酒菜后,便將奴仆們統統打發出去,與羽千瓊推杯換盞起來。
羽千瓊帶著一絲感慨的調調兒打趣道:“如今這府里,也就公子敢找區區喝酒。”
端木夏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于是爽朗地一笑,道:“我是一個剛回府的粗人,卻不瞎。父王為我請了先生,我也學了幾句話,其中一句說得特別好——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羽千瓊緩緩勾起唇角,綻出璀璨笑顏,道:“公子是個明白人。”
端木夏擺了擺手,道:“哎,承蒙夸獎,也糊涂著呢。今晚你和父王講的話,我就聽得一知半解。”
羽千瓊心中暗道:果然是要打聽佳人的事。正好,他也好奇,端木夏為何與唐佳人相識。且,他還要利用端木夏之手,收拾秋江滟。
于是,羽千瓊仔仔細細給端木夏普及了一下有關唐佳人的事。末了,他總結道:“唯有痛苦,才能讓人與摩蓮圣果一次次的融合一體。唐佳人心性堅韌,才能在痛苦中一路走來,當真是極為不易。”
端木夏沉吟片刻,一抬頭飲掉杯中酒,道:“想讓秋江滟與摩蓮圣果相融合,唯有痛苦便可以?”
羽千瓊回道:“自然。”
端木夏呵呵一笑,道:“妙哉。”提起酒壺,為知己添酒。
羽千瓊勾了勾唇角,道:“聽王爺說,公子與唐佳人是舊識?”
端木夏倒酒的手一抖,放下酒壺,端起酒杯,這才回道:“有過幾面之緣。”抬頭,一口飲盡杯中酒。
羽千瓊見端木夏搪塞自己,心中不快,道:“唐佳人還真是一個傳奇女子,與很多人都有過一面之緣。想當初…”微微一頓,搖了搖頭,也端起酒杯。
端木夏被勾起好奇心,問:“當初如何?”
羽千瓊道:“既然公子與她不過是幾面之緣,想來對她的事并不感興趣,不提也罷。”
端木夏被懟,啞口無言,頓了頓,才再次開口道:“當初唐佳人受傷,無意間跑到我家避難,娘幫了她一把。再后來,父王派的殺手追來,佳人逃脫,我和娘被抓。”搖頭一笑,“世事無常啊。本應怪她引來殺手,害我和娘險遭毒手。結果…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羽千瓊聽著端木夏的話,信了六七分,也終于弄明白,他與唐佳人是何種關系了。端木夏說得簡單,也有所隱瞞,但憑借羽千瓊對唐佳人的了解,她無論到哪里,都會像一顆發光的小太陽,吸引所有生命力向著她的方向生長。
羽千瓊估算了一下,開口道:“那時,她正胖著呢吧?”
端木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道:“何止是胖子,簡直圓滾滾吶。”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妥,皺眉道,“她變化太快,怪不得父王尋不到她。”
羽千瓊想起同樣圓滾滾的秋江滟,心頭劃過一絲了然,以及大大的詫異。他道:“逝者已矣,不要再提。如今,我們當齊心協力,做好王爺交代之事才好。”
端木夏揉搓了一把臉,道:“正是。”
羽千瓊道:“想要讓秋江滟與摩蓮圣果融合很簡單,但讓她在長成后,甘愿將血肉交出,卻十分困難。”
端木夏皺眉思忖道:“你說得沒錯。我有手段讓她痛苦,卻無能力讓她在痛苦之后,甘愿為我付出血肉。”
羽千瓊的心跳突然加快,一個十分無恥的想法,在他心中成型。想要做成此事,容易;不被發現是他慫恿的結果,難。
他仔細想了想最差的后果,一咬牙,覺得自己尚能承受,便決定開始推波助瀾。若做得不留痕跡,也許能逃過一劫。他打著腹稿,輕嘆一聲,道:“此事真是千難萬難。想那唐佳人,雖一次次被嚴重傷害,但她卻一直心存活下去的希望,若是換成無知婦孺,許就投繯自盡了。現在想來,讓唐佳人能心存希望的人,才是關鍵。”
端木夏的眼睛一亮,問:“什么意思?”
羽千瓊道:“我只是琢磨此事,有個大概想法。唐不休一直寵著唐佳人,為了她的安全,將其推給了秋月白。唐佳人傷心不已,但當時她的身邊卻有秋月白和公羊刁刁陪著。再后來,無論她發生何事,無論她被誰傷害,總有那么一個人,是她心中活下去的希望。”
端木夏用拳頭捶了捶胸口。
羽千瓊忙問:“怎么了?”
端木夏搖了搖頭,道:“沒事兒,有些噎到了。”實則,他并沒有吃菜。
羽千瓊笑了笑,不語。
端木夏道:“照你這么說,我應該多尋幾位男子圍著她打轉?然后命他們在得到她的心后,下狠手收拾她?”
羽千瓊道:“也許是這個道理。不過,公子身份已經如此高貴,其他男人怕是入不了她的眼啊。”
端木夏順著羽千瓊的意思,琢磨道:“這王府里,比我身份高的,除了父王,便是世子。世子一直避不見人,那就只有…”他抬頭看向羽千瓊,一臉的驚亂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