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江滟有些懼怕綠蔻那種餓極了的眼神,收斂了幾分厭惡的表情,不太自然地道:“好了好了,你起來吧,回去再好好兒洗洗。我那有夏郎送得香胰子,給你切一塊,拿去用用,最是香肌去味。”
綠蔻垂下眼眸,用了吃奶的力,才從地上爬起身,慢慢向梧桐閣走去。秋江滟與她隔了一段距離,一直沒有說話。
回到梧桐閣后,綠蔻去沐浴更衣,愣是洗了兩個時辰,才從浴桶里爬出來,重新穿戴整齊,去給秋江滟回話。
秋江滟揮發掉其他負責伺候的人,開口詢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綠蔻道:“奴婢按照主子的吩咐,想將韻筆那賤人哄騙進世子的院子,借外力去收拾她,沒想到,她竟反過來設計我墜入…”攥緊手指,咬緊牙關,目露恨意,緩了緩情緒后,才放松了幾分,繼續道,“主子,此女心機深沉,又慣于偽裝,若不除掉,早晚是個禍害。”
秋江滟抬起涂了紅指甲的手,掏出手絹擦了擦指甲,笑道:“想不到,王府里來了這樣一個人物。不知道她對上唐賤人,能有幾分勝算?”
綠蔻的眸子沉了沉,道:“依奴婢看,二人不但長得像,手段也有幾分相似,都是用些賤招。”
秋江滟微愣,放下手,坐直身子,問:“你是說,她倆是一個人?”
綠蔻皺眉道:“今天與她同行,奴婢特意抱住她的胳膊,細看兩眼她的肌膚。她的肌膚上沒有任何疤痕,看起來并非是唐佳人。可是主子,你身上的疤痕托摩蓮圣果的福,不但完好如初,且更勝從前。”
秋江滟沉吟不語。
綠蔻繼續道:“起初,奴婢也懷疑過她就是唐賤人。但今日一接觸,奴婢覺得她的骨骼、身段、身高,都與唐佳人不同。”
秋江滟道:“你到底要說什么?”
綠蔻道:“奴婢只是想知道,摩蓮圣果到底能改變人的什么地方?是容顏?還是身高?”
秋江滟摸了摸自己的臉,道:“能美容駐顏是一定的。至于身高和骨骼,我至今沒有變化。”瞇了瞇眼睛,恨聲道,“不管是不是她,都留不得!夏郎待我與眾不同,或多或少都與摩蓮圣果有關。這世間,只有一個特別的存在就夠了,至于其它人,都可以去死!”
綠蔻暗道:看起來只知道吃的蠢貨,心里竟然明白真相,呵…
綠蔻奉承道:“主子說得對,此事宜早不宜晚。”
秋江滟卻擺了擺手,道:“對付她,還是要謀而后動,萬萬不能魯莽。”
綠蔻的眸光沉了沉,暗道:果然,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她沒進糞坑里掙扎過,便不知何為報仇心切。看來,還得給她捅一刀,痛了才好。
綠蔻道:“今日那賤人說,王爺要給她做主,二公子好事將近。”
秋江滟噌地站起身,喝問道:“什么?”
綠蔻道:“奴婢問那賤人,她卻不肯說,只是笑得一臉得意洋洋。”
秋江滟那張肉糊糊的臉瞬間扭曲成幾個僵硬的包,咬牙切齒地道:“走!現在就會一會那賤人!”打心眼里她不認為韻筆會是唐佳人,所以想要求穩,借用別人之手殺了她。可如今聽綠蔻此言的意思,二王爺有意讓端木夏納了韻筆為妾。一想到有人和自己爭端木夏,她就再也坐不住了。
仰仗自己吃過摩蓮圣果,被端木夏如珠如寶地疼著,秋江滟氣勢洶洶起走出了梧桐閣,有人攔著,她便用出老法子,道:“你若攔著,我就弄傷自己,看你如何交差!”
護衛得過吩咐,萬萬不能讓她受傷,只能退讓。
秋江滟這次沒有單獨行動,而是頤指氣使地叫上護衛和四個粗使婆子,直奔三娘的夏嵐閣。
此時此刻,唐佳人正端著一只大海碗,坐在長板凳上吃著飯。她那碗里不但有雞腿,還有一個肉丸子,看起來特別豐盛。
問其原因,還要歸功于下午那一戰之功。
內宅的婦人著實無聊,別人的笑話那都是頂頂大的樂事。唐佳人前腳將綠蔻設計掉進糞坑,后腳這個消息就被傳播遠揚。三娘聽到后,美滋滋地讓小廚房給她做些美食,雞腿、肉丸子,外加倆雞蛋,那叫一個豐盛。這些對于其他夫人而言,也許都是小菜,但三娘勤儉慣了,這次出手已經算是大手筆了。
三娘早就瞧不慣梧桐閣里的一主一仆,見唐佳人一出手就收拾了一個,那叫一個喜出望外,連帶著越看唐佳人越順眼。再者,撇開這事不談,她一見到唐佳人就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就像見到了老熟人。
三娘在屋里用完膳后,就抻長脖子往院子里看,希望端木夏能過來走動走動,結果,卻看見秋江滟領著一幫婆子和護衛氣勢洶洶地沖進院子。夏三娘素來膽小怕事,一見這陣仗,立刻縮成一團,生怕別人看見她。
在來的路上,秋江滟已經吩咐過眾人,這次要收拾哪個。婆子們為了在主人面前露臉,自然要使出十八般武藝收拾那個賤人。于是,婆子們一進院子就揪住一個丫頭,問清楚韻筆在哪兒,便沖了過去。
唐佳人嫌屋里悶熱,就坐在門口的長凳上,打眼就看見秋江滟帶人沖了過來,她撲哧一笑,站起身,撒腿就跑。
是的,她連個說話的機會都不給秋江滟,就是要活活兒氣死她。
秋江滟見她敢跑,立刻親自帶人去追。可惜她忘了,她再也不是從前那個身輕如燕的秋江滟,而是一只被養在王府深處的寵兒。然而,人就是這么賤。秋江滟追得上氣不接下氣,卻始終不肯認輸。仿佛追上韻筆,就能證明她還是過去那個纖細的她。
于是,雞飛狗跳、上竄下跳。
別說世子妃了,就連王妃都從庵堂里走了出來,看著那份熱鬧。至于書房里的二王爺和端木夏、羽千瓊,也在聽見動靜后,走出書房,與眾人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