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唐佳人與肖勁分別坐在椅子上,兩兩相忘。
佳人一邊咬著青棗一邊問肖勁:“上次看你去刺殺一個人,那個人和端木焱有什么關系?”
肖勁回道:“我們收到消息說,二王爺的心腹來到秋城,一主三仆,有所圖謀。王爺想要砍掉二王爺的左膀右臂,于是派在下去行刺。在下明明要了那人性命,結果…那四人仍舊安然無恙。”
唐佳人從沒想過,夏堅竟會成為二王爺的左膀右臂。不過,對于肖勁殺人卻殺不死這件事,她有些自己的看法:“我覺得,你那晚殺得人,很可能是那個從來不露臉的黑衣人。那個黑衣人給我的感覺,不太像活人。”
肖勁一愣,問:“唐小姐與他交過手?”
唐佳人點了點頭,思忖道:“我覺得,他身上沒有一點兒活氣。許是多想,也說不定。”
肖勁問:“唐小姐與他們可有淵源?”
唐佳人回道:“我住隔壁,看熱鬧而已。卻因秋江滟之故,與他們動過手。”眼下,她也鬧不明夏堅為何為二王爺所用,暫且不提彼此關系,許還能從肖勁口中多套些消息出來。
肖勁謹慎地問:“小姐是說,秋江滟與那四人有關系?”
唐佳人一想,覺得自己這話說得有問題。秋江滟是秋月白的妹妹,她若承認二者之間有聯系,不就順手將秋月白扔進去了嗎?這種事兒,不能干。于是,她回道:“秋江滟的臉毀了,掛著面紗到處溜達,想要尋個傻帽將自己嫁了。不過,依我看,那四人中的華衣公子,可不像傻冒。哦,對了,他們四人離開秋城了嗎?”
肖勁回道:“今日動身出了秋城。”
唐佳人點了點頭,沒再言語。
肖勁問:“唐小姐可還有其它吩咐?”
唐佳人回道:“我沒有什么吩咐,你也不用那么客氣,晚飯準備的豐富些就好,其它我不挑。”
肖勁站起身,笑著抱拳道:“諾。”
唐佳人學肖勁,也站起身抱了抱拳,道:“對了,我晚飯不出去吃,你派人送我屋子。”
肖勁看了佳人一眼,道:“與小姐相識群山之上,算得上是患難之交。在下本不該多言,卻要奉勸小姐一句,盡快抉擇,莫要傷己傷人。”
唐佳人微微一愣,道:“謝謝你,肖勁。”
肖勁道:“不敢。”轉身出了房間,并細心的關好門。
唐佳人窩在房間里,不曾踏出房門半步。吃晚飯時,通過婢女的口中得知,戰蒼穹和孟水藍都回來了。她悶不作聲,尋到筆墨紙張,在窗外和門口皆貼了張大大的“非請勿進”,這才沐浴一番,躺下休息。
她躺在床上,尋思著最近發生的事兒,一樁樁一件件,看似沒有頭緒,實則都與她有關。貌似她身邊的人,非殘即傷。而她,雖然一直頑強的蹦跶著,卻總是出狀況。真的,若不是心大,自我安慰能力極其強悍,這會兒定要哭死兩個來回了。至于感情,簡直夠她自己哭死二十個來回!
佳人輾轉反側睡不著,突然聽見有人敲門,竟嚇得她撲騰一下坐起身,生怕是哪個冤家找上門。
果不其然,門外傳來公羊刁刁地聲音,中氣十足地喊道:“開門!”
唐佳人下了床,貼著門小聲問道:“什么事兒?”
公羊刁刁回道:“敷藥,吃藥。”
唐佳人將門打開一條縫隙,公羊刁刁就像一只泥鰍,一扭身就進了房間。他左手端著一只冒著熱氣的藥碗,右手拿著一個小瓷瓶,身穿一件淡粉色的長袍,披著一頭尚未干透的長發,睜著一雙清透的眼睛,望著她。那雙眼中,有著毫不掩飾的相思和愛意,灼熱得似乎要點燃她。
唐佳人在那樣的目光中無處藏身,感覺自己變得赤裸裸的。怪的是,公羊刁刁的眼中不見任何曖昧,她的心里卻滿滿長出一層小草,隨風飄搖。
佳人忙伸手取走公羊刁刁手中端著的兩樣東西,卻發現公羊刁刁的手指上不但有磨掉紅皮的地方,還被燙出了一個大水泡,她頓感心疼,忙問道:“你的手?”
公羊刁刁道:“平時,都都都…都是小童切藥、熬藥,我我我…我哪里用干這種活?你你你…你給我吹吹。別看傷口不不不大,可疼了。”
唐佳人做勢要吹。
公羊刁刁又道:“先吃藥。”
從小到大,有記憶以來,她好像從未喝過藥。心里對藥,有種抵觸的情緒。不過,這藥即然是公羊刁刁親手為她熬的,她無論如何都要將其吞下去。不就是…一碗藥嗎,有什么大不了的!
唐佳人略微皺了皺眉,深吸一口氣,轉過身,背對著公羊刁刁,一腳踩在椅子上,一口將整碗藥全部灌入腹中,然后將空碗往桌子上拍,轉頭看向公羊刁刁,得意地一笑!
那動作,那表情,堪比豪氣干云。
公羊刁刁沒想到唐佳人的動作這么速度,愣了愣,最后抽搐兩下,問:“都喝了?”
唐佳人點頭。
公羊刁刁問:“沒…沒事兒吧?”
唐佳人大著舌頭反問:“能有什么事兒?”一把抓起冷掉的水壺,仰頭灌了一口后,面無表情地盯著手中的小藥瓶,思忖道:不知道這東西治不治療燙傷啊?喉嚨好痛。
公羊刁刁小心地問:“不燙嗎?”
唐佳人斜眼看向公羊刁刁,突然張開嘴,拍著胸口,再次拎起水壺,往嘴里猛灌涼水。
公羊刁刁急道:“慢點兒!慢點兒!”
唐佳人將一壺水都喝完后,這才緩了一口氣,跌坐到椅子上,唏噓道:“燙死我了…”
公羊刁刁指著唐佳人的腦袋罵道:“蠢啊!”
唐佳人沖著公羊刁刁翻個白眼,道:“還不是你讓我喝的?!”
公羊刁刁氣惱道:“我是是是…是讓你吃!”
唐佳人不服,道:“吃和喝有什么分別?不都是進肚嗎?你那什么藥,黏糊糊的,咬不斷似的,直接進了肚。”
公羊刁刁的表情微變,不太自然地道:“都是藥。”一揚下巴,“毒藥!好喝不?看你以后還還還…還不管不問的!”
唐佳人刻意呲牙一笑,道:“好喝!”
公羊刁刁瞬間沒了脾氣,小心翼翼地看了唐佳人一眼,嘀咕道:“喝了就喝了,也也也…也沒啥。”
唐佳人問:“你嘀咕什么呢?”
公羊刁刁口不饒人,道:“我我我…我能說什么?沒見過這這這…這么笨的。誰家女子吃藥,不不不…不都要哄?我我我…我蜜餞都準備好了,卻沒沒沒…沒用上!”
唐佳人伸出手。
公羊刁刁從袖兜里掏出一包蜜餞,拍在了唐佳人的手心。
唐佳人扒拉開油紙,捏出一顆蜜餞,扔進了嘴里,咀嚼著咽下,這才擰開小瓷瓶,湊到鼻子前聞了聞,道:“這個味道還挺怪的。咦,這怎么是藥丸啊?”佳人晃了晃小瓷瓶,看向公羊刁刁。
公羊刁刁轉開頭,不看佳人。
唐佳人伸出腳,用腳尖踢了踢公羊刁刁的腿。
公羊刁刁的臉上爬起兩朵紅暈,十分靡麗動人。他用眼尾掃向佳人,道:“吃錯了。”
唐佳人也終于反應過來,吃錯了是什么意思。她吞咽了一口口水,揉了揉暖呼呼的胃,喃喃道:“原來,吃和喝,是有區別的。”
公羊刁刁坐在椅子上,裝出鎮定的樣子,道:“長記性了?”
唐佳人吧噠一下嘴,道:“味道還不錯。”
公羊刁刁拿起碗,道:“這里面參了不不不…不少珍貴藥材,熱敷在臉上,對對對…對淡化疤痕有效。你嘴饞,都都都…都給吃了。”
唐佳人道:“誰知道你捧來這么一碗東西,卻不是喝的藥。”
公羊刁刁瞪唐佳人,道:“你你你…你不知道問問?若是毒藥,我我我…我看你你怎么辦?!”
唐佳人道:“想知道怎么辦啊?你弄些毒藥給我,我喝給你看。”
公羊刁刁突然站起身。
唐佳人嚇了一跳,問:“你干嘛?!”
公羊刁刁走到佳人面前,低垂著頭,看著她道:“閉上眼。”
唐佳人已經是有經驗的過來人,對于這種親呢,自認為了如指掌,當即紅著臉道:“不不不…”
公羊刁刁問:“你不不個什么?這碗里還有些藥,扔掉可惜了,我給你涂在臉上。”
唐佳人的臉又紅了幾分,忙閉上眼。
公羊刁刁用食指沾了藥膏,仔細涂抹在佳人的疤痕上,道:“以后,你不許氣我。我身體不好,能陪你幾年?你氣死我,還有誰熬藥給你吃?”
唐佳人睜開眼,道:“我哪里氣氣氣…氣你了?還有,你你你…你不許說喪氣話。我看你,越發,生龍,活虎,了。哎…你一順溜,我就就就…就結巴。”
公羊刁刁道:“閉嘴,閉眼。”
唐佳人乖乖聽話。
公羊刁刁用藥膏涂抹過佳人的額頭,繼續道:“等會兒你把藥丸吃了,看看能不能緩解惡臭。原本你有體香,那藥丸是為此做的。”手指劃過佳人的鼻子,來到左邊臉頰,繼續涂抹著,“不過大體都是一個原理,盡量不讓你出汗罷了。你先吃吃試試,不行我再調整。”
唐佳人點頭。
公羊刁刁的手指擦過佳人的下巴,輕掃過她的唇瓣,微微頓了頓,用唇瓣代替手指,落下輕柔一吻。
佳人瞬間睜開眼睛,看向近在咫尺的臉,下意識地向后一躲。
仿若櫻花般美好的少年,紅著臉,捧住她的臉,眸光灼灼地道:“佳人,你不要搭理他們,他們都不是好人,唯有我一心一意對你,我們永不相負。”說著,就要再次親上去。
“砰…”門被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