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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聽君一曲

  綠蔻被小赫大夫指認,沖上去便是一腳踹在小赫大夫的胸口,喝道:“我是否讓你站在門口等?!我出門前,小姐的房門未曾落栓,那是在等我回來。焦小姐入睡前,房門又怎會不落栓?!你懷揣著歪心思,卻誣陷我指得不明白?!”看向秋月白,“城主,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尋小姐要緊。焦小姐素來不喜小姐,綠蔻怕…”

  秋月白眼中的冷令綠蔻不敢多言,只能閉嘴不語,心中卻變得越發忐忑不安。

  秋月白對望東吩咐道:“去看看天玄、地黃二位是否還在?”

  不待望東開口答應,房頂上傳來一個聲音,道:“他們一準兒不在。”

  眾人抬頭望去,但見唐佳人正坐在房檐上,看著這番熱鬧。

  綠蔻大聲質問:“我家小姐呢?是不是你藏起來了?!”

  唐佳人打個哈欠,呲牙一笑,道:“你猜。”

  綠蔻急聲道:“我家小姐若有個三長兩短,我與你不死不休!”

  唐佳人撐個懶腰,站起身,丟下一個鄙夷的眼神,道:“你慢慢醞釀殺氣,我可要去睡覺了。”

  綠蔻看向秋月白,道:“城主,小姐她…”

  秋月白伸出手,對唐佳人道:“下來。”

  唐佳人從房檐上蹦到樹上,從樹上一溜煙爬到樹下,來到秋月白身邊,將小手放到他的手心。

  秋月白攥著唐佳人的手,走向他的房間,淡淡道:“綠蔻鞭責三十。望東鞭責十。菜花大盜打折兩條腿,給赫家留個后。”

  望東應道:“諾。”

  小赫大夫一聽秋月白要打折他的雙腿,開始哭嚎求饒,卻是沒用。

  綠蔻一驚,看向秋月白,欲說什么,卻被望東制止。

  綠蔻十分激動,問:“為何不讓我說?小姐生死不知,城主卻一味護著她,難道連自己的親生妹妹都不管了嗎?!”

  望東道:“城主既然提了天玄地黃二位長老,自然是有原因的。焦姑娘坐在房檐上,想必早已將一切看得明白,所以才會回話,說他們二位早就不在秋風渡了。現在想來,小姐許是被他們帶走了,城主才會有此一問。”

  綠蔻微愣,問:“怎會是他們帶走了小姐?城主不去追,卻將那人帶入房間,算怎么回事兒?!”

  望東皺眉,道:“綠蔻,注意分寸。你是奴,有何權利這么說城主?你我打小便跟著城主,難道不知,城主最厭惡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我沒想到,你當城主也想不明白?”

  綠蔻的臉一白,垂眸不語。

  望東繼續道:“你忘了身份,綠蔻。”

  綠蔻攥緊拳頭,看向望東,倔強道:“我沒忘記自己的身份,我只是想不明白,那個女人給城主灌了什么迷湯?!城主責罰我便罷了,為何還要責罰你?難道只因為你進了她的屋子?”

  望東心有余悸地暗道:若讓城主知道我還躺在了焦小姐的床上,恐怕就不是十鞭了。

  面上,卻是正色道:“我雖授命小姐,但于深夜進入小姐的閨房本就不妥。若你繼續如此,城主不會讓你繼續服侍小姐。我言盡于此,你好自為之。”

  綠蔻一扭頭,不讓望東看見自己眼中的淚。

  屋里,秋月白松開手,從柜子里抱出另一床被子,放在了塌上,道:“你睡床上。”

  唐佳人坐在床上,道:“我可以回去睡。”

  秋月白看向唐佳人,道:“明日換了被褥,你再回去。”

  唐佳人摔了鞋子上床,盤腿指著秋月白,眉飛色舞地道:“哦,我知道了,你抽望東,便是因為他睡了我的床!”

  秋月白的臉一沉,問:“睡了床?”

  唐佳人嘻嘻一笑,道:“是啊。要不,你使勁兒抽他,這樣,他就能和你離心,以后只聽我一個人的命令了。多好。”

  勸人的方式有很多種,唯獨唐佳人的最特別。

  秋月白扭開頭,繼續在榻上鋪被褥,果斷決定,明天連床也一起換了。

  唐佳人趴在床上,看著秋月白忙乎,突然問了一句:“秋月白,你會縫縫補補不?”

  秋月白鋪好床,脫掉外袍,躺到塌上,回道:“不會。”

  唐佳人扯過被子,蓋在自己的身上。

  秋月白一揮手,用內力將蠟燭熄滅。

  唐佳人問:“秋月白,你會唱歌不?”

  秋月白回道:“不會。”

  過了一會兒,

  唐佳人又問:“秋月白,會跳舞不?”

  秋月白問:“難道唐不休會?”

  唐佳人心中一痛,立刻閉嘴不語。半晌,才擠出一句:“你真是太壞了!”

  秋月白的唇角勾了勾,道:“你知道如何能讓傷口不痛?”

  唐佳人回道:“弄一個更大的傷口?”

  秋月白無語了。

  唐佳人妥協道:“好,你說。”

  秋月白回道:“試著別將傷口當回事兒,它便不能左右你的感覺。”

  唐佳人嘀咕道:“說得容易。換做你,試試?!”

  秋月白回道:“換成我,他活不過三天。”

  唐佳人一拍床,怒道:“你不要總嚇唬我!”啥意思啊?!如果有一天她給他造成了傷口,他就要殺了她呀?!

  秋月白繼續道:“我,亦活不過三天。”

  唐佳人的嘴角抽了抽,道:“干嘛同歸于盡啊?好聚好散,才是道理。”

  秋月白道:“子非魚。”

  唐佳人惡狠狠地道:“燉了魚!”

  秋月白閉上眼,勾了勾唇角。

  唐佳人躺在被子里,扭來扭去,脫掉外衣和裙子,扔到腳下,這才舒服地攤開手腳,道:“你怎么猜到你妹妹被那兩個老東西帶跑了?”

  秋月白回道:“從他們出現開始,你一直不承認自己是姨母的女兒。江滟與姨母有幾分相似,會被認錯也在情理之中。我不同意他們帶走表妹,他們狗急跳墻,直接掠人,也不奇怪。”

  唐佳人看向秋月白,問:“你既然知道,為何不設防?”

  秋月白回道:“你不懂謀略,卻十分機敏聰慧,外人想要傷你,不易。江滟被我保護多年,不知天高地厚,遇些波折,對她而言不是壞事。”

  唐佳人賊賊地一笑,道:“她確實不夠我練手的。你就說,她平時多討厭我啊,怎會那么好心特意給我弄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我吃了不對勁兒的東西,頂多難受一會兒。她啊,上吐下瀉那是跑不了了。”這話,七分真,三分假。唐佳人吃了不對勁兒的東西,頂多放兩個有毒的屁。說什么難受,純屬鬼話。按理說,秋月白對她很好,她不應該防著他。可惜,這世間唯一一個能讓她全身心信任的人,不是秋月白。最可笑的是,那個人,不要她了。

  唐佳人繼續總結道:“那個綠蔻不是好的,抽三十鞭少了,最少五十!”

  秋月白道:“你可做主。”

  唐佳人將頭搖成了撥浪鼓,道:“不不不,我只是建議。萬一你一生氣,抽她一百下,那也是你的權利,我絕對只是建議而已。”

  這蔫壞,明明想抽綠蔻,卻又不想當秋風渡的女主人,小手一推,就讓秋月白當了壞人。

  秋月白哪里會不知道唐佳人的心思,卻并不反感,反而有些欣喜。他從不曾想過,有一天,他會和一名女子睡在一間屋里,談論著應該如何教育妹妹、責罰下人。這個感覺十分微妙,好似一顆糖,在他的舌尖悄然融化。

  秋月白道:“好,依你。”

  唐佳人感覺自己就像惡毒的女主子,慫恿著城主大人使勁懲罰手段卑劣的奴婢。不過,這種感覺真是好得不要不要的。綠蔻簡單的一指,看似沒有大惡。那是因為房子那人是望東,若是她,哈,那個大夫可能會更慘。來來,話鋒轉回來。屋子里的人,若換成一般柔弱女子,就算沒被球江滟的“佳肴”折騰死,也會變得無力反抗,被那人面獸心的大夫給欺負了。江湖兒女快意恩仇,女兒家卻也重視清白二字。縱使那大夫在秋風渡里不敢太過分,卻也是侮辱人家女子的清白。打個半死,正應當!

  秋月白揚聲道:“綠蔻加二十鞭。”

  門外負責守夜的望東應道:“諾!”

  刑房里,綠蔻被抽得鮮血淋淋,眼中的黑意卻如同雪山蹦跶,要吞噬人命。

  望東走進刑房。

  綠蔻的眼睛一亮,虛弱地問:“可是城主有話要傳?”

  望東點頭。

  綠蔻的唇角綻放出笑顏,眼中是滿滿的渴望。

  望東道:“加二十鞭。”

  綠蔻的笑,僵硬在臉上,在鞭子落下時,被抽得粉碎。就像她的心。

  皮鞭抽肉的聲音,噼啪作響。

  望東對執刑者道:“別傷她筋骨。”

  執刑者應道:“諾!”

  望東看了綠蔻一眼,走出刑房。

  綠蔻面如死灰,連眸子都失去了色彩。

  刑房里一片血腥,秋月白的房間里卻是一片安靜。

  秋月白閉著眼,看樣子似乎是睡著了。

  唐佳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不停變換著姿勢。她從床頭挪到床尾,又從床尾滾到了床的中間。

  秋月白問:“睡不著?”

  唐佳人探頭看向秋月白,無精打采地道:“確實睡不著。”繼續翻滾。

  秋月白的唇動了動,輕聲哼唱出一首歌。

  秋月白的聲音清冷,沒有大的起伏,卻如同海上明月夜,令人心神得以寧靜。

  唐佳人目露震驚之色,轉而變成癡迷。她抱著被子,瞇著眼,唇角含笑,慢慢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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