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樓走了大約一個月,經過一番折騰,在人困馬乏之際,終是到達了秋城。
秋城地處要塞,易守難攻,城中商人聚集,武人成群,最是熱鬧繁華,堪稱小京城。
秋城入口,恢弘大氣,秩序井然,并無人多生事端。
白曉冉等人經過盤查后,被放行。
唐佳人將頭伸出車外,看著窗外的熱鬧。
經過這一個月,她努力控制飲食,竟輕減了許多。臉上的嬰兒肥沒了,秀美的尖下巴是標準的美人臉。且,她發現,自己只要不是吃得胖胖的,放出的屁就沒有那么恐怖嚇人。這讓她心頭的壓力減少不少。若她每次放幾個屁都能將休休蹦斷氣了,她真是連上吊的心都有了。
白曉冉不同唐不休,她只是不會武功的普通人,所以唐佳人這一路都十分控制自己的飲食,就怕…將白曉冉崩死了。
哎…面對美食不能好吃的痛苦,誰能了解她內心的悲哀?
唐佳人微瞇著眼,嗅著空氣中漂浮著的飯菜香,像只貪吃的小熊嗅著蜂蜜的味道,唇角上揚,一副歡喜、享受、渴望的小樣子,別提多誘人。
白曉冉將唐佳人一把拉了回來,道:“好人家的姑娘,是不會將頭伸出窗外的。”
唐佳人問:“我們算是好人家的姑娘嗎?”
白曉冉哽了一下,回道:“我們不算,你算。”
唐佳人咧嘴一笑,道:“大娘,我以后孝敬你呀。”她喜歡白曉冉,雖然她總是管教她,可就是這份管教,讓唐佳人覺得格外溫暖。再者,她早已猜出,白曉冉就是二長老心心念念的女子。三位長老照顧她多年,早以被她視為生父。二長老的心上人,自然就是她的娘。沒有任何異議!
話題轉變得如此快,令白曉冉有些跟不上唐佳人轉變的路線,抓不準她的意思。
唐佳人道:“我是休休養大的,不知道父母是誰。大娘救我性命,以后我就是大娘的女兒。”
白曉冉望著唐佳人,手指緊緊攥著衣袖,臉上的表情卻是冷的。她說:“混說什么?我這樣的人,怎么能稱為別人的娘?你可知道,和老娘叫媽媽的,都是什么女子?”
唐佳人睜著一雙清透的貓眼,回道:“她們叫媽媽,我叫娘,有何干系?”
白曉冉收緊手指,繃著臉不語。
唐佳人將頭又探出窗口,向外張望。
白曉冉又去薅唐佳人,呵斥道:“你回來!”
唐佳人扭頭,撒嬌道:“娘…”
白曉冉的手一抖,松開了唐佳人。
唐佳人又探出頭,看向窗外。她不是在看熱鬧,而是在尋唐不休。
陰暗的車廂里,因唐佳人掀起的窗簾投射進一束陽光,落在了白曉冉的手上。
白曉冉的眼眶一紅,竟流出了眼淚。
她忙用袖子擦掉眼淚,偽裝堅強。
這么多年,她一直是一個人拼死掙扎。若不夠狠,就會被人踩死。然,這個才出現沒多久的毛丫頭,就這樣…闖進她的心里。
她一直以為,自己會孤獨終老,死后卷個草席子便是了。現在看來,也許,她的晚年沒那么凄涼。最起碼,有唐佳人在,她不是被氣死的,就是被笑死的,倒也不錯。
白曉冉看向唐佳人的目光,明顯軟了許多。她細細打量著唐佳人的背影,發現她身段婀娜,真是越看越好看。嗯,就連那有長有短的頭發,都如同小奶貓一樣可愛。
白曉冉再次拍了拍唐佳人的肩膀,將人拉了回來,道:“佳人,你被人重傷,想必是有仇人。這饕餮盛宴,人來人往,保不齊有你的仇家。你要謹慎一些。”從裝著小金魚的盒子里娶出一盒藥膏,擰開,用食指摳了些,涂抹在唐佳人的臉上,柔聲道,“這個是養顏膏,涂肌膚上,呈暗黃色,但洗掉后,皮膚會白凈得好似剔透美玉。你再出去,就擦一些這個。都說一白遮百丑,這膚色是女子頂頂重要的容貌。哪怕你長得賽過天仙,卻肌膚黝黑,也是個丑八怪。你將皮膚涂得蠟黃,再穿些普通衣裳,想必能起到遮擋的作用。不過,你自己還是要小心一些。”
唐佳人閉上眼,感受白曉冉的手指在自己的臉上輕輕劃來抹去,心中氤氳開一種從未有過的感情,軟軟的、酸酸的,也甜甜的。
白曉冉見唐佳人如此親昵、依賴自己,鼻子禁不住有些發酸,眼眶又紅了。她素來堅強,善忍,可今日竟兩翻紅了眼眶。
白曉冉為唐佳人涂好臉、脖子后,又將她的雙手都仔細涂好。這東西特別金貴,她只得了一瓶,平時都不舍得用。
唐佳人睜開眼,看向白曉冉,見她眼底有淚痕,便呲牙咧嘴地問:“娘,我丑了沒?”
一聲娘,叫出了白曉冉剛要藏起來的眼淚。她一把抱住唐佳人,竟是哭成了淚人。
唐佳人本沒想哭,許是被氣氛影響,竟也紅了眼眶。
唐佳人將頭埋進白曉冉的胸口,嗅著她的味道,暗道:這就是娘的味道,很好聞。等見到休休,她第一件事便是要告訴他,她有娘了!
白曉冉哭得痛塊,堪稱號啕大哭、涕淚橫流。
唐佳人抬起頭,用手擦掉白曉冉臉上的淚水,問道:“娘,你為啥哭?”
白曉冉笑道:“娘是太開心了。這次遠行,撿了個大便宜姑娘,賺到了。”
唐佳人揉了揉紅鼻頭,瞇眼笑道:“我也賺了,終于有娘疼我了。小時候,我和休休要娘,休休說他就是我娘。可我看阿花都給崽子喂奶,能喂奶的才是娘。”視線在白曉冉的胸前一劃而過,有著灼灼的熱情,不容忽視。
白曉冉只覺得胸前一燙,一張風韻猶存的臉上瞬間布滿紅霞。她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用食指點了下唐佳人的頭,嗔道:“瞎看什么!”
唐佳人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吧嗒了一下嘴。
白曉冉搖頭一笑,伸手抱住唐佳人,揉了揉她那頭有長有短的頭發。
二人相視一笑,彼此之間的距離,瞬間親厚起來。
唐佳人問:“娘,咱去哪兒?”
白曉冉神秘一笑,道:“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馬車又行駛了大概一個多時辰,唐佳人坐不住了。
她說:“娘,我要下車去溜達溜達,透透氣兒。”
白曉冉道:“別跑太遠,記得回來。我們的馬車會沿著這條路再走上一盞茶的功夫。”
唐佳人爽快地應了聲,利索地跳下馬車,就像一只脫韁的野馬,在街道上飛奔著。
她展開雙臂,學習燕子的樣子,幻想著自己可以翱翔。若她能飛,一定要飛到最高的地方,去鳥瞰整座秋城,去尋找她的休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