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大意,馬有失蹄。
一直和高手過招的唐佳人,竟被自己人給放倒了。
說起來,也怪不得夏堅,奈何佳人暈血呢?
這事兒,能找誰說理去?
果然,就像休休說的,人無完人吶。
唐佳人醒來時,并沒有立刻睜開眼睛,而是發了一頓感慨。
她雖沒有什么江湖經驗,但滿肚子都是壞水,哦,錯了,是對敵的錦囊妙計。
她感覺身子在晃動,耳邊是車輪滾滾的聲音,身體沒被捆綁,也沒察覺到異樣。看來,來人十分自負,不認為她能翻江倒海,竟連她的穴道都不屑封。
這就有些侮辱人了。不休門女俠,豈容小覷?!
唐佳人的臉上有東西,呼吸也不是很順暢,顯然被人套了塊布,擋住了視線。
這是…幾個意思?不捆綁她,卻也不想讓她看清楚周圍。這是不想殺她唄?不想殺她掠她來做什么?甚是迷惑呢。
唐佳人張開眼,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見。她又仔細聽了聽,竟沒察覺到其他人的呼吸聲,但她并不認為,車里只有她,沒有別人。
這一點,讓唐佳人頗為憂心,頓感不妙。
她雖不知道對方是何來路,但是這番出手如此狠辣,定不會是請她去吃喝玩樂的。既然如此,那她…不去也罷。
唐佳人醞釀了一會兒感情,剛要有所動作,就聽馬車停了下來,她毫無違和感地繼續裝昏迷。
青衫老婦洪霞子掀開車簾,一把抓起唐佳人的后腰帶,就像拖著一條死豬,將她輕松提在手上,向車下走去。
唐佳人倒也能裝,竟讓自己軟成一團,毫無一點兒清醒的意思。
青衫老者陸野蹤道:“這人主子有用,別磕傷了。”
洪霞子直接將唐佳人拋起,道:“那你提著。”
陸野蹤接住唐佳人,繼續提溜著走。
唐佳人覺得,她被當成了一條死魚,被草穿過嘴巴,被人提溜在手里,等待被去鱗、剖腹、下鍋的命運。
幸運的是,那根系在她腹部的腰帶,要斷了;不幸的是,她身邊有兩位高手,想逃不易啊。
唐佳人第一次為自己的命運憂慮了。
她想去尋休休,怎么就那么難?!
陸野蹤提溜著唐佳人,和紅霞子一起走向一間看似小富即安的民宅內。
厚重的大門關上,將唐佳人與外隔絕來開。
一間石室里,由青石堆積的墻面下,跪著四座半人高的青銅仕女。她們低垂著美艷眉眼,手捧琉璃燈盞,相貌姣美,表情虔誠,樣子栩栩如生。
青石墻面上,懸吊著一些精美燈盞,散發著柔和的光暈,卻并沒有改變石室內的陰暗和詭異。
六節臺階上,青紗低垂中,隱現一張精雕細琢的塌。
塌上鋪著一整張的斑斕猛虎,顯然不是常人能享用之物。
虎皮上,坐著一人。
那人穿著一身乳白色鉤金邊的衣袍,臉上覆著半張翡翠面具,艷紅欲滴。他的頭發上有一縷白發,顯出三分年紀,和七分飄逸。他的長發束起半邊,一絲不茍地扣著東珠發冠。他單腿支起,斜倚在靠枕上,用拇指和食指把玩著小巧精美的酒杯,自斟自飲。
錦袍男子的身后兩側,各站四人,皆戴著黑臉面具,負手而立,氣勢逼人。
暗門開,華粉墨一步步走到臺階前,雙膝跪下,雙掌交叉放于地面,額頭抵在手臂上,行了大禮,道:“恭迎主子。”
青紗內,虎皮上,錦袍男子喝掉杯中酒,垂眸看向華粉墨,打量了兩眼后,柔聲道:“你這次的差辦得不好,讓本王十分失望。”
華粉墨道:“是粉墨疏忽,請主子責罰。”
錦袍男子輕嘆一聲,道:“規矩,是得立起來。你是本王的人,自然更不能懈怠。粉墨一身嬌嫩,若讓別人下手,本王便要剁了他的手,為粉墨報仇。如此,只能本王親自下手了。粉墨,你不會怨恨本王吧?”
華粉墨的身體瞬間緊繃,口中卻道:“甘愿受罰。”
錦袍男子站起身,伸出右手。
站在錦袍男子身后的黑面男子立刻抽出一把黑色長鞭,雙手遞給錦袍男子。
另一名黑面男子掀開青紗,錦袍男子昂首走下階梯,來到華粉墨的面前,輕柔地道:“就罰你三十鞭,長個記性吧。”
華粉墨道:“謝王爺。”
錦袍男子道:“還是聽你叫主子,能令本王愉悅。”
華粉墨道:“謝主子。”直起身,跪在地上,等著責罰。
錦袍男子用鞭把兒挑起華粉墨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這才道:“你可知,本王最是厭惡你這滿臉妝容的樣子?”
華粉墨道:“西錦衣衛來尋六王爺,屬下沒有機會洗掉這些胭脂。”
錦袍男子冷哼一聲,道:“脫衣!別糟蹋了這么好的料子。”
華粉墨的手指抖了抖,終是解開了衣帶,退下外袍和褻衣,將長發輕輕盤起,以發簪束于腦后,露出布滿傷痕的背脊和纖細優美的脖頸。
燭光中,那些傷痕呈現出深淺不一的顏色,有新又舊,相互交錯,卻無法新舊更替。
華粉墨的腰肢比女子還要纖細,單看背影,定會認為這是位風華絕代的美人。
這些猙獰疤痕,雖然丑陋,但卻給人一種強烈的視覺沖擊力。唯美、血腥、柔弱、暴力,交叉出一副別具味道的香艷。
錦袍男子的呼吸重了。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華粉墨的背脊。
華粉墨繃緊身體,小拇指竟在微不可查的顫抖著,他大聲道:“請主子責罰!”
錦袍男子眼神冰冷,呵呵一笑,道:“看來,你已是急不可耐了。很好。”放開長鞭,圍著華粉墨轉了一圈后,突然揚鞭,狠狠抽在華粉墨的后背上。
華粉墨發出一聲悶哼,身子前撲,趴在了地上。
背后的傷口處滲出血,沿著他的脊椎流淌而下,穿過褲腰,沒入兩股之間。
第二鞭和第三鞭緊接著落下,毫不留情。
華粉墨攥緊拳頭,汗水滴答落下,口中的悶哼變得支離破碎。
錦袍男子似乎很享受這個過程,竟深吸一口氣,道:“還是你的味道令本王愉悅。”
四、五、六鞭相繼落下,華粉墨的妝容花了,混合著汗水滴落在他的手心里,綻開一朵臟兮兮的小花,就像他。
空氣漂浮著血腥和殘忍的味道,華粉墨卻拒絕去聞,他關閉所有的感官,就當自己死了。
可悲的是,他不能死,他還有牽掛。
錦袍男子抽下地七鞭的時候,他氣急敗壞地吼道:“本王讓你去抓兔子,你卻瞎了眼,分不清孰真孰假。本王要你何用?!”第八鞭抽下,“那兔子明明都跑到你眼前了,你卻被一葉障目,將人放走了!犯此大錯的人若非是你,本王定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華粉墨咬牙道:“粉墨…知錯。”
錦袍男子第九鞭抽下,詭異地笑道:“好,你知錯就好,乖乖受罰,讓本王疼你。”
華粉墨道:“粉墨自請十鞭,請王爺消氣。”
錦袍男子怒道:“好!你很好!”揚起手中黑鞭,就要狠狠抽下。
這時,暗門處走兩人。其中一人的手上還拎著一個胖乎乎的人。
陸野蹤道:“主子,人帶來了。”
洪霞子道:“主子若不方便,我等先退出去。”
錦袍男子扔下黑色長鞭,走進青紗中,坐在虎皮塌上,自斟自飲了一杯酒后,才道:“把衣服穿上,你的刑罰,先記著。”
這個時候讓穿衣服,無異于再抽上二十鞭!
待血干涸,嫩肉與衣服相連,想要扯下衣物,便如同撕肉,堪稱酷刑。
然,華粉墨卻一句也沒說,只是伸出濕淋淋的手,抓住自己的衣物,一點點收緊手指,將其攥入手心,而后一咬牙,將衣袍穿在身上,系好帶子,站起身,退到一旁,垂眸站好。
洪霞子見陸野蹤一雙眼睛都落在了華粉墨的身上,當即一甩臉,小聲罵道:“老色鬼!”
陸野蹤立刻收回眼神,小聲呵斥道:“混說什么!”看向青紗中的錦袍男子,“主子,我們兩個老東西幸不辱命,帶回了…”
話音未落,唐佳人的腰帶斷裂,她直接掉到地上,發出一聲悶哼。得,無法繼續裝昏了。
唐佳人一落地,立刻裝出特慫的樣子,顫聲吼道:“我瞎了嗎?為什么看不見?”伸手就去扯頭上的黑布袋。
洪霞子和陸野蹤同時出手,各壓住唐佳人的一只肩膀。
洪霞子冷笑道:“還沒瞎!過一會兒就不知道了。”
唐佳人猛地吸了口氣,驚叫道:“什么人?!放開放開,你們抓著老子不放干什么?”
華粉墨的眼皮輕輕抖了抖,抖掉一顆渾圓的汗珠。他在不動聲色中抬起眼,看向唐佳人。他的眸光清冷,好似渾然不知道身體有多痛。
洪霞子和陸野蹤同時卸掉唐佳人的兩只胳膊,不讓她摘掉黑布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