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焱在進入蒙西縣后,便開始遭遇一波接著一波的盤查,且明顯感覺到人心惶惶不可終日。然,具體出了什么事兒,每個人都諱莫如深,從不肯細說。只知道一些住客棧的人死了,且死狀慘烈。
端木焱猜,與唐佳人有關。他們一路追在假六王爺的行走路線而來,想要和東錦衣衛取得聯系,如今終于追上了,卻遇見這種陣仗,顯然不對勁兒。
肖勁和鄧琥不敢大意,生怕“假王爺”和幕后黑手再次出手。
為了方便行事,肖勁讓鄧琥陪著端木焱來到一處繁華喧囂之地。
這里,最是熱鬧,最是浮華,最是不堪,最是兒女情長,最是龍蛇混雜,也最方便打探消息,這就是——春宵閣。
春宵閣是蒙西縣里最大的妓院,與那些行腳商人夜宿的暗娼之所不同,來這里的人都是頗有家資的大爺。
在這里,不但能掩人耳目,還可打探一些消息,著實是個好去處。
肖勁安排好端木焱后,自己跑出去聯系東錦衣衛。他要在確定東錦衣衛內的絕對安全后,才會來接端木焱。
端木焱打扮成富家紈绔的樣子,頭戴金冠,一身嫩綠色的錦緞,手搖粉色鉤金邊的紙扇,每走一步都能晃出金子屑的調調兒。為了降低那絕美容顏的沖擊力,他在臉上涂了一層姜汁,刻意畫粗了眉毛,又點了些麻子在臉上,最后還貼了兩撇黑乎乎的小胡子。掩人耳目的效果,十分明顯。
鄧琥則是貼著大胡子,穿著短打,卷起袖管,露出有力的兩條手臂,打扮成打手家丁的模樣,絕對要讓旁人看出他們少爺不好惹。
老鴇子見端木焱一副“爺有錢”的模樣,眼睛一亮,立刻迎了上去,將二人引到二樓的雅間,并積極地推薦著姑娘,道:“這位爺,一看就知道您是天生的富貴相,尋常女子定不看在眼中。我們春宵閣啊,有四大美女,那是個頂個兒的出挑。色藝俱佳。服侍人的功夫,那也最是銷魂蝕骨。”
端木焱垂眸向一樓大廳望去。
老鴇子眼珠子一轉,道:“我們閣里的公子,那也最是溫順乖巧。”
端木焱從衣袖里摸出一顆珍珠,在手中把玩。
那顆珍珠又圓又大,且縈繞著一層七彩光暈,看得老鴇子垂涎三尺、眼睛都直了。
老鴇子一拍大腿,道:“今晚啊,墨菊坊的人路過此處。奴與那坊主有幾分交情,他會到奴這里下榻休息。爺可聽說過墨菊坊?嘖嘖…也不是奴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那的男子,堪稱風華,最是絕色。爺要是有意,奴愿意成就好事。”
端木焱聽到墨菊坊,終是給老鴇子一個正眼,拉長了調調兒道:“還不去辦!”
鄧琥一揮手,扔給老鴇子一塊銀子。
老鴇子收下銀子,一疊聲的應道:“您就等奴的好消息吧。”
端木焱道:“先叫兩個愛說話的來,爺這不能冷著。”
鄧琥又扔出一錠銀子,老鴇子接住,笑成菊花,道:“爺您稍后,奴這就叫人過來。”
老鴇子退了出去,鄧琥壓低聲音對端木焱道:“主子,沒有銀子了。”
端木焱點了點頭,倒也沒有慌張。他身上還有些值錢的小玩意兒,都是大小從宮里帶出來的。不到必要時,不能用,以防暴漏了行蹤。
現在,無論是江湖還是朝廷,都知道尋回來的“六王爺”是個傻胖的吃貨,他這一路走來,竟再也沒有遇見刺客。有時候,他會想,唐佳人會不會是刻意如此,為他引開刺客?畢竟,她是女子這件事早晚會被驗明正身。他無法確定唐佳人的真實想法,因為唐佳人的種種做法,都令他費解。
不說時,兩名小丫頭拎著食盒而來,將酒菜都擺在了桌子上。
端木焱剛要擺開架勢探聽一下這里的情況,卻見兩名小丫頭又退了出去,而后走進來兩名男子,各個兒擦胭抹粉、扭腰送胯,還…還喊著“爺”,嬌滴滴的靠了過來。
端木焱炸毛了!
他覺得,他和老鴇子之間的溝通出了問題。他確實是要見墨菊坊的人,因為那里可能有唐佳人口中的休休,他想知道,唐佳人和墨菊坊,以及那休休的關系。但老鴇子給他送來兩娘娘腔算怎么回事兒?嚇唬人還是惡心人呢?
端木焱用扇子頂開第一個靠過來的男子,道:“阿虎,賞你了。”
鄧琥虎軀一震,感受了一萬點的傷害。
這話,傷害太大了!
兩名男子是風月老手,看出端木焱的不喜,立刻扭動柔軟的腰肢,纏上了鄧琥。
鄧琥身體僵硬,卻還是硬著頭皮,被兩名男子拉著坐下,被迫…尋歡作樂。鄧琥心里的苦,誰知道啊?!
端木焱趴在欄桿上,向下望去。這里一片窮奢極欲、紙醉金迷,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放蕩的笑顏,好似十二分的開心。端木焱卻覺得,來這里買溫柔的人,都十分可憐。溫柔可以買,真心誰人待?
他剛要收回目光,卻又仔細看了過去。
但見門口走進兩人,一前一后。前者五官俊秀,穿著褐色短打,塔拉著鞋子,歪著脖子,抖著腿,一身流氓痞氣,一看便知是個小混混兒;后者膀大腰圓,臉蛋青紫浮腫變形,一頭亂糟糟的頭發被一根麻繩系在了腦后。身穿不合體的布丁衣服,就好像被人用了酷刑,強塞進去似的。
這二人,就像…要飯的。
端木焱覺得那胖女子的身段有些熟悉,好像唐佳人腫脹之時。
然,此時此刻,唐佳人應該正假扮六王爺躲在錦衣衛的保護之下。
端木焱想要收回目光,卻又忍不住繼續去看。
夏堅知道唐佳人就尾隨在自己身后,心里有些得意,腳步又輕快了三分。所以,當老鴇子迎上來時,直接晃了晃手心里的金子,大爺似的道:“來,給爺找個好地方,上些好菜,再弄兩個唱曲的。”拔高聲音,“要漂亮的!”
老鴇沒有不貪金子的,更不會將到手的金子往外推。她笑得像朵菊花,口中應著:“好咧!”身子沒動,手伸著,要驗看金子。
夏堅也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微愣過后,將金子扔給了老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