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黑色的牛角上隱隱雕琢著歲月的紋路與痕跡,那染血的鬃毛與漆黑發硬的牛鼻子看起來和一頭老公牛沒什么不同。
雙眼皮緊閉,毛發旺盛,只是在脖頸以下,卻驟然變成了人類身體。
脖子與牛頭似乎縫合過,上面隱隱看到黑紫色的絲線存在。令夏爾不自覺的想到主世界的縫合怪。
不過相對而言,縫合怪可沒有這頭牛現在這么特殊。
單純的牛頭怪自然沒什么可在意的,可是如果換成一個被神祇附體的牛頭怪,那么就很有意思了。
排除主世界的神祇不提,夏爾遇到的這些神,和他原本覺得的那些,無所不能的,開天辟地般的神祇決然不同。除了某些特殊能力外,它們也就只是一些強大的生物罷了。
眼下就是一個。
盡管它可能誕生的時間不會少于一千年,但卻仍舊免不了被宰割的下場。
此地是女巫學院二樓的某間房間內,牛頭人就這么靜靜躺在房間地板當中,而夏爾在打量幾眼后,則伸出左手輕輕觸碰牛頭人額頭。
無形而又獨特的力量于手指誕生而出,作用在牛頭,或者牛頭人體內那隱藏著的另類存在身上效果很強。
就見這顆牛頭粗糙臉頰上,一股朦朧的恍惚倏然誕生,仿佛隱隱約約的出現了第二張面孔。
夏爾手指一直觸碰,那第二張面孔的痕跡就越來越明顯,但似乎奧丁的手段很奇特,就算即將被驅逐離體,這位也沒有任何蘇醒的征兆。
于是最終落入夏爾手中的,是一張刻畫著半透明牛頭怪的銀邊卡牌。
昏睡的羅亞神由人類信念匯聚而成,誕生時間不少于兩千年它是伏都教供奉的最高神祇之一 該拿他怎么辦。
低頭看著這張卡牌,夏爾思索。
其實有可能的話,他是有想法干掉這種本地神祇來看看能有什么收獲的,但仔細想想,這種靈魂性質的存在,干掉了估計也只是一些知識類的東西,而且還不見得有用。
“況且我似乎也沒什么手段能夠直接抹除一個特殊靈魂…用凈化?”
想到這,他還真實驗了一下,可惜,這張封印著神祇的卡牌沒有太多反應,這證明這里面的東西并不屬于真正的黑暗類。
于是思索片刻,夏爾右手一抬,一本黑白皮的大部頭書籍隨之浮現而出。
翻開這本書,那一頁頁怪物記錄令夏爾目不暇接。只是每一頁都顯示正在孵化當中。
“距離上次孵化過去多長時間了?”
他有點不大記得,不過仔細想想,似乎也沒幾天。
夏爾對此不以為意。對于這孵化速度,他倒是沒那么迫切。
將書本翻到一張空白頁后,他隨之將手中卡牌放在上面,就見那牌仿佛融化一般漸漸融入書頁當中,而一行行文字隨之浮現于書頁之上。
根源之書的特性代表著不論孵化的是什么,夏爾都能夠拿來為自己所用,所以就算是這種信仰所匯聚的神祇,他也沒什么可猶豫的。
只是當看清這篇文字,以及文字包圍的那幅圖案,他卻有點愣神。
那上面并不是卡牌當中的羅亞神形象,而是一匹神駿的,包裹在火焰當中的黑馬。
而下面的文字記錄,也同樣與伏都教沒有太多關系——
多斯拉克馬神擅長殺戮與死亡,多斯拉克人的信仰源頭神權范圍:多斯拉克海 能力:未知。
根據信仰數量而定 擁有信徒98701名。
正在孵化中。
這是什么情況?
夏爾皺眉,原本以為融合神祇會在另一個世界誕生新神,結果現在看來,根源之書對待這種神祇相關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為何會出現這種轉變,夏爾不大清楚。
不過這倒也不算很重要,他要的只是打手罷了。至于打手是什么形態倒是無所謂。
看了看那正在孵化中一行字,夏爾將這本書合上。
隨后令其自發消散而去。
“以后再有這種神,我就直接全都全都融入根源之書里面好了,倒要看看具體會出現什么。”
如此想著,看了看身旁躺著這位胸膛輕微起伏的牛頭人,他倒也沒動手或者做其他什么。而是起身走向門外。
盡管異教神們看起來實力還不錯,但夏爾仍舊有把握對付——因為他儲藏的靈魂多。
不過對于接下來的計劃,夏爾還需要做很多事情與實驗,比如陰影之繩能否困住瞬移,比如陷阱的堅固程度等。
這些都需要卡西迪奧幫忙。
新奧爾良市,郊區一座廢棄修理廠內,一伙人正隱匿于蕩漾著的水光波紋之后。
從外表看來,這里只有一片空曠而又安靜的廢棄之地,根本不會發現那特殊魔法以及后面那些神,盡管他們現在頗為吵鬧。
“該死的宙斯,如果不是你背叛,我們哪至于被這么戲耍?”
坐在一張椅子上,身披白毛大氅的奧丁滿臉厭惡地看著不遠處那位中年黑西裝。
“你總是這樣,用東方的話來說,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彼此彼此。”同樣坐在一張椅子上的黑西裝中年抱胸,文縐縐而又不是那么回事的反擊了一句:“這叫物以類聚,神以群分。”
“為什么你背叛我們之前,就沒有仔細派人盯著?”
“那你們聯手算計我的時候怎么也沒考慮到這點?”
“我…”
“你…”
巴爾德爾靜靜看著這一切,臉色比較無奈。
身為北歐派系的光明神,他當然是站在奧丁這位父親這邊的,只是對于明明與宙斯一伙翻臉,為何還仍舊混在一起這件事情,他并不是那么滿意。
當然,更不滿意的是奧丁根本就沒問別神意見,就擅自做了決定。
這個別的神指的并不是他們這些當手下的,而是三位首領之一的印度女神迦梨。
轉頭看了看身旁棕皮膚的美麗女子,發現她同樣在看著自己,于是巴爾德爾隱藏自己的不滿,溫和一笑:“迦梨,要不要先歇息一會,有事情我會叫你。”
迦梨抿嘴未達,看向巴爾德爾的目光似乎充滿著愛戀。
然而實際上那不過是一句廢話——神祇根本用不著睡覺。
此刻時間是被偷走戰利品的一個小時之后,這群神并沒有老實等待著明天到來,而是直接跑到了這里。
沒誰是傻子,他們很輕松的就能猜到,既然那位偷神賊會有這種安排,那肯定會在這里設下陷阱什么的。
所以與其明天赴約,不如現在在這里蹲點,等發現有人來了后,就直接動手。
這些活了不知幾千年的特殊物種們可沒有遵守旁人規則的想法。
然而很可惜的是,當夜晚的余輝落盡,晨曦綻放,光芒驅散黑暗之后,他們要等的那位卻并沒有現身。
這群神們漸漸感到有些不對勁。只是源自內心的不甘,他們并沒有離開,而是選擇繼續等下去。
于是清晨、上午、中午、下午。太陽從東方升起,劃過整片天空,又從西方落下,直到晚霞再次出現。
“該死的,我們被耍了!”
巴爾德爾耳中聽到宙斯怒火中燒的大吼,這令他有種莫名的暢快感。
不過身旁情人也正渾身顫抖非常憤怒,感覺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放心吧迦梨,我一定會抓到那偷神賊給你解氣!”
他如此肯定的說著,正欲抱著她給予安慰,周圍同類們吵鬧的聲音突然一靜。
這讓他內心一緊,然后他就發現,在修理廠門口,一張紙條不知何時悄然出現,正緩緩飄蕩而下。
仰仗著作為神明的視力,巴爾德爾可以清楚看到上面寫著的一段話——
韋弗利山療養院,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