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衣服都脫了吧,站在太陽底下,今天不冷,光線也還好,肌肉之間的輪廓都能分辨出來,讓安雅練習一下人體。”
一樓畫室傳出塞西莉亞夫人說話聲音。
建筑外形采用十七世紀面粉作坊造型,里面倒挺現代,只不過除了燈泡沒其他家用電器,看來怪癖并沒隨搬家而改變。
這棟二層樓是因為她去年參加法國國家沙龍藝術展,獲得了評委會大獎,威廉斯堡社區組織才答應賣給她作為獎勵,不像周圍那些用做商業運營。
這間畫室有上百平米,跟外面干凈整潔不同,這里木架畫板雜亂堆放,地板上東一塊西一塊布滿風干的顏料,這估計就是人們所說的“雜亂美”。
角落里韓宣聽到這話驚呆了,人體練習雖說是素描基礎之一沒錯,但從沒想到自己也會有當模特的一天,居然還是要全脫,好歹給塊布遮一下啊,在女孩面前多尷尬,太突然,沒心理準備 頭搖的飛快,掀起短袖布料,把胳膊給她看,嘴里急忙道:“我沒肌肉,身材也不好,估計畫不出效果,所以還是算了吧。”
“噗!”安雅捂嘴大笑,瞇著眼睛說道:“我媽是在逗你呢,今天是要練習半身像,穿衣服就好。”
“你按照我說的姿勢擺出來,可憐你會不…好吧,你現在這眼神就挺可憐的。
情緒再強點,我下副畫要用到,想不出來具體神情,像你這么大的男孩模特比較難找,前面兩個都不符合。”
塞西莉亞開口道,在外面找了個凳子讓他坐下。
韓宣摸摸臉,說道:“我是華人啊,形象不同沒事嗎?”
“只要借用你的神情,具體外貌我會按照另外一位模特來構思,頭仰起來點。
嗯在仰一點。好了!停下,現在可憐,嘴別撇,眼神、眼神。彎腰,再挺起來點。
對!保持別動,我很快就好。”
塞西莉亞夫人拿了張素描紙夾在畫板上,拿著鉛筆豎起打量韓宣,瞬間進入工作狂狀態。小聲對安雅道:“你還沒畫過華人吧,他的形象不算有特點,輪廓比其他人分明點,可能帶有西方血統。”
“我是純種…”
韓宣剛準備歪頭,耳邊傳來塞西莉亞夫人嗓音:“別動,再忍一下。”
趕緊將頭抬起來,心想剛才和加布里爾他們跑了多好,這下男孩神情真的很可憐了尖頭鉛筆觸碰素描紙,發出沙沙聲,韓宣默默在心理數到一千多。見塞西莉亞夫人往后退了幾步,還以為她畫完了,沒想余光瞥見她拿起畫稿,然后揪成一團,扔了 扔了!?
目光注視頂上紅磚,感覺頭部往下快沒知覺了,窗外太陽越升越高照在他臉上,因為刺眼,瞬間眼淚汪汪,眉毛囧成八字。沒想還得到了塞西莉亞夫人的贊賞:“非常好,快找到感覺了,再堅持一次,馬上就好。”
這句話韓宣怎么聽都覺得耳熟。回想起來,兩千多秒前就聽她說過,安雅走到他面前裝作觀察,笑嘻嘻做了個鬼臉。
韓宣白眼剛翻出來,又聽見聲音:“你們兩個都別動!這畫面蠻有意思的,站好了繼續保持。我有靈感了,堅持一下,馬上就好…”
假如世界上第一個有因為翻白眼導致眼珠抽筋的人,那一定會是韓宣了,這個動作做了十幾分鐘,現在看東西都是花的,趁著塞西莉亞低頭的機會,迅速瞥了眼窗外眨眨眼睛,隨后得知一個噩耗。
“韓,你怎么神情不一樣了,等等。”
一個紙團滾到墻角…
安雅很恨瞪了他眼,都怪這個家伙亂動,而韓宣悲催遞了個眼神過去,清晰表示:“我下次再也不來你家了!”
太陽高高掛在頭頂,心里已經不知道數到多少,反正肯定不止五千,除去快慢誤差,最少也有一個半小時。
塞西莉亞夫人終于放下了筆,腳邊多出一疊素描稿,韓宣低頭時候感覺眼前發黑,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安雅只是在笑,雙手捧著臉像面團一樣揉揉,瞬間恢復活力。
踢踢腿扭扭腰,深嘆了口氣,來到畫稿前蹲下翻看,感覺都長一個樣,沒什么差別,無力問道:“要畫那么多遍干嘛?”
“待會兒從里面挑一張最合適的,多畫幾遍容易記住感覺。”塞西莉亞夫人回答。
“為什么不用相機拍下來呢,照著畫不是更好。”
“你知道的,我不喜歡用那些東西,家里沒有。”
強忍著內心的悲痛,韓宣卻不敢再做出什么表情,萬一又來了靈感當下腦子里一激靈,喃喃道:“好可怕…”
“對了,跟我上樓,以前你說的那個畫好了。”安雅收拾好東西,招手道。
“嗯,你們去玩吧,我要先上好底料,把輪廓勾勒出來,午飯到隔壁餐館去吃,路上小心點,不用叫我了。”
塞西莉亞夫人說話時候頭都不抬,忙著挑選尺寸適合的木框。
韓宣急急忙忙拉住安雅出去,深嘆了口氣,好奇道:“我說什么了?”
“漫畫啊,你忘了!?”
“…怎么可能,我沒。”
安雅房間在二樓靠西方向,能看見遠處東河,主色調是白色,和其他喜歡粉色的女孩不同。
懶散趴在她床上,仔細翻動手里的畫稿,上面圖案以胖丁做為形象設計,畫風偏向日系唯美風格,用彩色鉛筆描出一個個小故事,旁邊配上文字,韓宣看到這些,頓時想起自己以前說過什么了——《阿貍》。
上面圖案不同,說的故事也不一樣,更加偏向小女孩內心的唯美而不是悲傷,維尼、麥兜、bbq它們都能從圖案里找到,變成卡通形象之后又圓又萌。
“怎么樣?以前沒學過,我畫了很長時間呢。
老師發現我的畫稿,還說是在不誤正業,以前從沒這么兇過我。”安雅面露期待,躺在韓宣旁邊,歪頭看向他。
“真棒,再把上面文字改一下,出版都沒問題。”韓宣笑道,也看向女孩:“它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我還沒想好,《fatcat》(肥貓)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