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懷東步履趔趄的從政法委王書記的辦公室里走了出來,以前的意氣風發全都不見了,只剩下蒼白的臉,以及不知道前路在何方的迷茫。
走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門口,鄭懷東愣了一下神,停住了腳步看了一眼自己的辦公室,門上的銘牌上什么都沒有寫,只寫了辦公室三個字,就是這仨個字以前對于他來說就是千仞的高山,現在本以為自己已經趟平了這個座高山,突然間又從山峰被扔到了山谷。
“鄭局!”
這時候一位小干警走了過來,沖著鄭懷東笑著打了一聲招呼。
“你好!”
鄭懷東的回答讓小干警突然間愣了一下,因為以前打招呼的時候這位鄭局可僅是微笑點個頭,哪里會這么顏色和悅的回一句你好啊。
鄭懷東現在也沒有心情去猜小干警想的什么,他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了自己辦公室的門口,一伸手推開了辦公室的門,看到了里面的陳設。屋里的東西很簡單,一張辦公桌,一個會客用的沙發配上茶幾就完了。
就算是這么簡單陳設的辦公室現在已經不屬于鄭懷東了,雖然王書記說的好聽,高速所那邊事情多擔子重,調自己回去統籌一下總體的工作,高速所可是他呆了好些年的地方,那破事放有個屁的事情,整個所里就十來個人,三個所長,還有三享受副處待遇的主兒,兩個掛著名不上班的巡邊員,苦哈哈的干警就五六個人,有什么大事?
關健是什么?調自己過去卻沒有提三個所長中任何一個人調整,這事情明擺著了,他鄭懷東成了和三位享受副處待遇的主兒一樣了,只不過人家是享受的副處待遇,他是正兒八經的副處罷了。
在自己的辦公室看了一會兒,鄭懷東開始收拾東西,原本他以為自己再收拾東西就是搬進局長的辦公室,沒有想到自己從哪里來回到了哪里去。
收拾好了東西,鄭懷東抱上了東西,走出了門,一出了門便看到很多辦公室窗子后面躲著的腦袋刷的一下子隨著自己的目光掃及,飛快的縮了回去。
這院子里還真不能有個風吹草動!鄭懷東心中苦笑不己。
抱著紙盒子走到了門口,原本只要自己一出門立刻就有小車隊的隊長迎上來,跟前跑后的一口一個鄭局您去哪兒,以在鄭懷東走到了門口,連個人影也沒有,偶然的遇到了一個兩人,人家打招呼的表情都透著尷尬。
”喲,鄭局,這是上哪里去啊?”
這時迎面走過一個大腹便便的警官,看到了鄭懷東他到是展顏一笑,那張胖臉上的肥肉都快打著顫了,很明顯這位是開心到了極點。
“黃所,現在我已經不是鄭局了”
“那怎么可能,人家都傳您過兩三年能坐上王書記的位子呢,怎么看你這樣子是調市局去啦?”
鄭懷東怎么能聽不出胖子嘴里的諷刺,如果自己是局長,不,哪怕是坐在原來的辦公室這胖子不敢以這個語氣和自己說話,現在怎么啦?自己這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了?
沖著胖子笑了笑,鄭懷東一言不發的走到了自己的車子旁邊,伸手拉開了車門,把東西放到了后座,然后走到了駕駛室的旁邊伸手拉開了車門坐了進去,飛快的發動了車子駛出了縣局的大門。
鄭懷東從后視鏡中看了一眼縣局大門,以及旁邊的牌子,一時間感慨萬分,突然間覺得自己這一年多過的就像是一場夢似的。
突然一個急剎,鄭懷東把車子直接停了下來,這么突然一下子弄的后面的司機嚇了一大跳,狠按了幾下喇叭 鄭懷東根本不理,從口袋里摸出了手機找出了趙市長的電話撥了過去。
響了幾聲之后,那頭趙市長的秘書接了電話:“喂,你好,鄭局啊,趙市長正的開會!我不是說了趙市長這些天很忙么,等著有時間了他會給你回電話的”。
秘書的聲音沒有了以前的熱情,恢復了秘書一般電話的語氣,沒有以前的親近感。但是鄭懷東沒有法子計較,而是笑著說道:“我就是想向趙市長匯報一下工作”。
“鄭局長,你要是匯報工作的話,還是走程序吧,先向你們縣的王書記匯報,如果需要的話由王書記再向你們郭書記匯報,實在是大事再到趙市長這來…”。
秘書的話很直接了,就差在電話里問你一個小小的縣局長向正市長大人匯報工作?你有這個級別沒有?按著程序來!
“好了,沒什么事的話我掛了,我這邊有電話進來了”。
說完秘書不待鄭懷東說什么,那頭直接掛了電話。
鄭懷東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中,突然間心中涌起了一陣怒火,伸手就把手機摔了出來,用的力氣很大,直接把嶄新的蘋果XSMAX摔的翻了幾個跟頭。
“他媽的這幫狗日的,老子在臺上的時候你們怎么對我的!”鄭懷東突然間罵道。
罵了一句出了口氣,鄭懷東又撿起了手機,車里的都是軟包的,手機也只是砸在地上,所以只是摔裂了屏,還能將就著用。拿起了手機鄭懷東翻出了一個電話號碼,只見上面赫然寫著簡恒兩個字。
望著電話號碼,鄭懷東愣了好一會兒,嘆了一口氣放下了手機,他覺得自己現在還不是萬不得以的時候,不該打擾自己的小兄弟。
開著車子回到了家,鄭懷東的樣子把媳婦嚇了一大跳,接下來鄭懷東和媳婦吵了一架摔門而出。
漫無目的走在了街上,突然間鄭懷東的手機響了起來。
拿出了手機一看,來電的是自己的師傅,也就是自己剛入行的時候帶自己的老師傅,自己發達的時候沒有少照雇自家的師傅。
掛掉了電話,鄭懷東繼續這么一邊走一邊抽著煙,不一會兒,手機又傳來了消息,打開來一看還是師傅傳來的,上面就是一行字,中午過來吃飯,你不來我一直等!
突然間看到這么暖心的話,鄭懷東的眼淚刷的一下子便出來了,找了個小巷子,望著這句話抹了好一會眼淚,這才到附近的超市買了一瓶水洗了把臉,叫車往師傅家里去。
托了鄭懷東發達的福,他的師傅現在的住房換了一百多平方的商品房,全家雖然還是七八口人擠三室一廳,不過可比以前的兩室一廳好太多了。
鄭懷東到的時候,師傅家里除了師傅之外沒有別人,一桌子的菜已經擺上了,沒什么特好的菜,都是些家常,手藝也不般談不上賣相,這可能是鄭懷東這三個月來吃的最不像是飯菜一樣的飯菜。
“怎么了嫌棄師傅?”
師傅示意鄭懷東坐下來,自己擰開了一瓶小幾十塊的藍瓷,給鄭懷東面前的碗里倒了小半碗,然走給自己也倒了差不多的份量。
老頭也不說話,端起了碗和鄭懷東碰了一下,便開始喝酒。
兩人三兩碗下去,一瓶酒都快見了底,老頭也沒有說話,不光是自己沒有說話還不讓鄭懷東說話。
老頭放下了碗,抹了一下嘴說道:“你小子是升的太快了,沒什么底蘊也沒有經歷過什么事,家里人也沒什么人能提點的,得意忘形了啊!這個跟頭早摔其實也是好事,等著你位置真的高起來,再摔這跟頭的話,那可就沒有現在這么好,幾乎全身而退了”。
“師傅,您這是什么話!”鄭懷東皺了一下眉頭。
“怎么著不服氣?”師傅看了一眼鄭懷東,微微一笑,伸手從桌子下面又拎了一瓶酒出來,擰開了蓋子,這一次沒有給鄭懷東倒,自己給自己倒了小半碗,然后把瓶子放到了鄭懷東的面前。
“自己斟,你一個晚輩再大的官,到了我的面前也該給我倒酒,而不是我給你倒,以前的你記得這規矩,怎么當上了副局,架子就起來啦!”老頭說道。
鄭懷東伸手拿起了酒瓶子:“我只是一下子煩心事情太多,把這事給忘了”。
“這事你在我這里可以忘,但是出去千萬可別忘!忘了的人成不了什么大事!”老頭喝了一口酒,抹了一把嘴,也不用筷子,直接把手伸進了桌的盤子里抓了一把花生米,一顆顆的往自己的嘴里送。
鄭懷東這邊看到師傅離著花生米遠,伸手把盤子換到了師傅的面前,讓老頭好抓一些。
“你現在還不知道自己錯的哪里么?”
“我到現在還沒有理出頭緒來呢,該理說不該是這樣的,現在能這么干的只有那人了”鄭懷東說道。
“你說是扶你上來的那人?”
看到鄭懷東點了點頭,師傅又說道:“你還沒有傻透!”
“但是這是為什么啊?”鄭懷東還是不明白,自己突然間怎么一夜過來就招了那人的厭。
師傅望著鄭懷東說道:“你還沒明白?說真的,如果我要是那人,直接把你一捋到底,扔到湖畔所去!”
看到鄭懷東還是一臉傻氣的望著自己,師傅狠鐵不成鋼的說道:“你說農村養狗干什么?”
“看家護院啊?”
鄭懷東脫口而出。
“你也知道看家護院啊,你這條狗都不能看家護院了,人家養你做什么,吃白飯?”師傅淡淡的問道。
鄭懷東一聽自己師傅形容是狗,立刻臉色大變。
“怎么?不爽了?覺得做不來狗,想做人了?”師傅的用上依舊掛著笑。
“師傅,您不是叫我來開涮的吧?”
“有這功夫我涮你,你以為你是羊肉啊!”師傅伸手點了一下鄭懷東:“如果不是你小子還知道尊敬我,你以為我會巴巴的把你叫過來?你到現在還執送不悟,你呀還是干回你的小巡邊員去,別給自己招禍”。
聽到師傅這么一喝罵,鄭懷東到是醒過來的,伸手拿起了酒瓶恭敬的給師傅的酒碗里倒上了酒。
倒完了酒之后,束手一副受教的樣子:“師傅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