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忍無可忍

　　田行健看著餐廳窗外的幾個跟蹤者，晃了晃酒杯中的紅酒，笑著對安蕾道：“我身上的反竊聽裝置沒有報警，咱們可以隨便說話，你到底什么時候回去？”

　　安蕾笑顏如花，說出來的話卻帶著賭氣的味道：“我回不回去由我的上司安排，你操什么心！”

　　田行健喝了口酒，苦笑道：“別玩了，這里太危險，你給我的聯絡名單我早就背熟了，這邊的負責人我也見過面了，你還留在這里干什么？”

　　安蕾用手里的餐叉不住地撥拉著盤子里剩下的牛排，垂下眼簾就是不看田行健，只道：“你管我留在這里干什么，除了你，我還有別的任務。你還是去關心米蘭吧。”這話里，透著一股子酸味，沖得胖子直嘆氣。

　　這是坦維爾的一間著名的維博族風味餐廳，餐廳的中間是透明的廚房，廚師們的操作熟練而夸張，帶有一點表演的性質，而這個圓形餐廳的每一個座位都在窗戶邊上，在旋轉臺的帶動下，可以欣賞三百六十度不同的風景。

　　來這里吃飯的幾乎都是情侶，因為這間餐廳有一個很大的特色，那就是餐廳的座位都是情侶座，兩個人雖然是面對面，互相間卻靠的很近，雙方的腿幾乎是挨在一塊兒的，隨時都可以把手搭在對方的腿上，而餐桌卻在對放的身側，整個位置如同一個S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恩愛的情侶可以很方便的把食物放在對方的嘴里，也可以很方便的接吻。再加上美妙的音樂和可口的食物，使得這里的生意異常火暴，若非事先預訂，到這里來吃飯，很可能面臨沒有空位的窘境。

　　自從這家名叫一相逢的餐廳已經有上百年的歷史了，而在坦維爾，也有了這樣一個約定俗成的說法，那就是，如果有個女孩子愿意跟你一起到一相逢吃飯，那么，恭喜你，你已經贏得了她的芳心！

　　甚至在法庭上，若是男人拿出了自己女人跟另一個男人到一相逢吃飯的照片，法官也會毫不猶豫地判決女人出軌。這比捉奸在床還有效。在床上，女人還可以用很凄慘的聲音宣稱自己是被迫的，是被男人誘奸甚至強奸，可是在一相逢這樣的公共場合，這樣的情況顯然是不成立的。

　　不過，這對加查林的男人沒有用，在加查林，法律規定一個男人最多可以擁有四個老婆，而貴族則翻倍。所以，這個餐廳的招待曾經看見一個男人一天內在這里和不同的女人約會八次。一天被不同的女人為你在同一個餐廳點同一道招牌牛排，的確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據說，那個男人從此就再也沒在一相逢餐廳出現過。

　　這是田行健和安蕾第十次到這家餐廳來約會，自從舞會結束后，胖子就以需要配合工作的理由堂而皇之地約會安蕾，對于這個無賴，安蕾本來就沒有什么拒絕他的辦法，再加上工作需要，所以，在布魯斯面前出現的照片上，兩人儼然已經成為了一對情侶。

　　安蕾見胖子不說話，沉默良久，終于幽幽地道：“為什么非要激怒布魯斯？”見胖子視線移過來，安蕾有些慌亂地轉過頭去。

　　胖子呆呆地看著安蕾，他不知道該怎么處理兩人之間的關系，道是無情卻有情，偏偏在和安蕾重逢之前，有一個米蘭。他長長地嘆了口氣道：“因為...我必須去阿布諾斯克監獄。”

　　“阿布諾斯克監獄？你瘋了？”安蕾驚慌地道：“沒人進了那里還能活著出來！那里是加查林皇室的特別監獄，里面關押的全都是.....”說到這里，安蕾忽然明白了什么，美麗的大眼睛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天....你是想...”

　　胖子苦笑著點點頭道：“這是老師制定的計劃，從一開始，這就是老師和利布高特之間的對弈，只不過，只有我知道，在盧塞恩，利布高特下的是圍棋，他的棋力很高超。而老師，則下的是國際象棋，我，就是那枚沉到底線的小兵！”

　　胖子的聲音有些低沉：“利布高特永遠也不會知道，老師和他下的，并不是一樣的棋。從一開始，他就落在了后面。也許他的軍事素養比老師更高，可是，他并不了解加查林，真正了解這個國家和詹姆士的，只有拉塞爾將軍。戰爭，是政治的延續，這場戰爭的重點，不在盧塞恩！而是在這里，在加查林內部！而老師的對手，除了利布高特，還有詹姆士，這位帝國皇帝也許不是什么軍事天才，可是，他絕對是一個政治天才！是帝王中最瘋狂的一個！

　　自由戰線并不具備大規模發動襲擊的實力，襲擊能源和軍事目標并不能給加查林帝國造成多大的傷害，我們需要的，是一個亂局！為了配合聯邦的軍事行動，這次我的工作的重點，是救出監獄里關押的加查林帝國的政治犯。這些不同政見者的威力，比自由戰士的偷襲行動更大，只有他們，才能真正的從維博人內部瓦解加查林皇室的統治！況且...”

　　胖子看著在燈光下酒杯中，那微微晃動著的，如同鮮血般的酒，緩緩道：“那里面，還關押著在歷次清洗中落馬的軍部高官和近二十位加查林皇室成員！其中包括詹姆士的胞兄，帝國親王西德尼！”

　　安蕾急道：“可是，為什么非要你親自去？進了阿布諾斯克監獄，你有把握活著走出來？！”

　　胖子嘆了口氣道：“沒把握也得去啊，除了我，誰還有機會進這個監獄？”

　　安蕾緊緊地咬著嘴唇道：“為什么要進去，直接攻打不行么？況且，你一個人進去能起什么作用？”

　　胖子微微一笑道：“你難道不知道阿布諾斯克監獄的規矩？一旦受到無法阻擋的襲擊，監獄將在第一時間處決所有人犯！”

　　見安蕾擔心不已，胖子握著她的手道：“別擔心，一切都安排好了，在里面有人負責接應。我進去的任務，就是里應外合，在攻擊發起之前把逃跑工作聯絡組織好。外面的計劃部署，我們早就已經準備好了，所有的攻擊計劃和撤退路線都是我親自制定的。你放心好了。”

　　安蕾依然無法冷靜下來，喃喃道：“不行，你不能去，那里太危險了！布魯斯不會把你送到那里面的，他不敢.......”話音未落，她的嘴唇忽然被胖子的嘴堵住，她一下子呆住了，耳邊傳來了胖子的聲音：

　　“如果他看到這張照片...為了你，也為了他的弟弟。..他會的！他是加查林皇室中最不怕神話軍團也最不怕喬治的一個，沒人會得罪這個從來保持中立又深得詹姆士歡心的天皇貴胄！”

　　安蕾喃喃道：“死胖子，你混蛋...”

　　田行健輕輕地道：“我吻你，與他無關。他雖然什么都不在乎，可是，他畢竟不會看見自己的親弟弟功敗垂成，也不會丟掉他自己代替斯蒂芬競爭皇位的機會。我是神話軍團的人，也是喬治的重點投資對象，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以前，他不會輕易殺掉我的。”

　　當胖子和安蕾的約會照片再一次擺在布魯斯面前的時候，這位一直以修養和風度自持的皇子終于無法控制自己的怒氣，他和他的弟弟一樣，用了十多個古董瓷器來發泄自己的憤怒！

　　一相逢里，兩個人接吻的照片就擺在紫檀木書桌光滑的桌面上，在燈光下，顯得那么的刺眼！

　　布魯斯如同一頭被激怒的公牛，狠狠的盯著這張照片！

　　對胖子的調查已經進行了很長時間，調查很徹底，布魯斯幾乎動用了自己所有的力量。不過，張原這個身份確實沒什么好查的，沒有人會去關注這么一個人，他的資料之簡單，一度讓負責調查的人不敢去跟布魯斯交差。除了機械，這個張原很少跟別的人交流，沒人知道他的喜好，也沒人知道他的生活習慣。他甚至沒有一個朋友。

　　和萊茵哈特不一樣，對布魯斯來說，調查身份，只是一個手段而已，越簡單的身份就越可疑，其實不能說可疑，而是越簡單越可以做些手腳。當胖子和安蕾第一次到一相逢餐廳吃飯的時候，布魯斯就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讓這個胖子好看！安蕾，是布魯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動心的女人，也是唯一一個他想真正迎娶，成為八個正妻之一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豈容他人染指？！

　　而且，對于一個皇子來說，一個眾所周知自己所喜歡的女人，被一個平民給搶了去，那簡直是一件無法容忍的奇恥大辱！貴重的身份，英俊的外貌，翩翩風度和談吐學識都成為了另一個情場勝利者的襯托！而這個勝利者，居然是一個憨憨的胖子！

　　每一次胖子和安蕾的約會，都在不住地刺激著布魯斯，挑撥著他憤怒的底線，兩人在公共場合接觸得越多，布魯斯就越惱怒！針對胖子的調查就越仔細。不過，為了制作胖子的身份，拉塞爾做了大量的工作，怎么會那么容易讓布魯斯查出問題來。所以，盡管胖子和安蕾表現得如膠似漆，布魯斯也強行按捺住自己，畢竟，無緣無故抓了胖子，無論在安蕾面前還是在萊茵哈特面前，都沒有什么好處！

　　布魯斯曾經不止一次的想過，直接讓這個讓人厭惡的胖子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可是，這胖子仿佛知道自己的打算一般，除了和安蕾在一起，就是在實驗室里，幾乎是足不出戶。而且，這時候他若是離奇死亡，自己，肯定會被所有的貴族嘲笑。

　　站在滿地碎片的房間中，布魯斯看著眼前一個裝著調查資料的電子文件夾，拿起了電話：“斯蒂芬，或許，我可以幫你一個忙。你的計劃，我同意了！”布魯斯的聲音有些冰冷，在他的眼神中，閃爍著幽幽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