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想淘點老物件。不是說這一片兒專門賣老物件嗎?可我轉了半天了,怎么沒有啊?”盡管干瘦中年人的眼睛不停地瞄王大滿的手腕,王大滿還是故作不知地說道。
“呵呵!小兄弟,你來早了。”
“來早了?什么意思?”
“前段時間政府出了個規定:凡是倒騰舊貨古玩的,好像都算是‘倒賣文物罪’。”
干瘦中年人一驚一炸地道:“這是多大的罪啊!誰還敢干啊!可也不知怎么的,這段時間,又管得不太嚴了。大家伙這才在晚上的時候,把東西偷偷拿出來賣,白天的時候就拿一些舊衣服什么的在這兒占個位置。”說完,拿手往周圍一指道:“反正,只要天一黑下來,凡是有路燈,能照著亮的地方,肯定就有倒騰老物件的攤位。”
王大滿從兜中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遞了過去道:“大哥,抽根煙。”
“呦!紅塔山!好煙啊!那我得您一根。”
劃著火柴,給干瘦中年點上,自己也抽出一根煙點上后,深吸了一口,王大滿問道:“大哥,你是倒騰什么的啊?”
“我?”干瘦中年重重吐了一口煙圈道:“倒騰點舊家具。這玩意個頭大、占地方,買的人也少。現在新家具款式新、樣子好,一般小年輕結婚都買新的,誰他媽的愿意買那些土里土氣舊物件啊!”說著,還苦惱地搖了搖頭。
“哦!對了,小兄弟。你打算買點什么啊?”干瘦中年抬頭問道。
“我想買點玉墜之類的小物件。大哥,能給介紹介紹嗎?”
“這種東西,在這兒可是不多見。”干瘦中年凝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沖著遠處大喊道:“朱胖子...”
聽到叫聲,一位矮胖子從遠處跑了過來,對干瘦中年道:“侯哥,有事?”
干瘦中年朝王大滿一指道:“這位小兄弟想買點玉件,我記得你那兒好像有幾個。”
“呦!這東西可老日子沒人問了。小兄弟,你想買什么樣的玉啊?”矮胖子沖王大滿道。
“什么樣的,我還真沒個數。不過,只要看對眼了,我就買。”
“那行,你等會兒,我給你拿去。”說完,矮胖子又以與他那身材不相稱的敏捷,“蹭,蹭”地跑向遠方。
看到矮胖子遠去,干瘦中年雙手互相搓了搓,臉上堆笑,不好意思地道:“那個,兄弟,哥哥跟你打聽點事,成嗎?”
“行啊!你說。”王大滿笑笑,心想:來了!
用手指了指王大滿的手腕,干瘦中年道:“你那個電子表是在哪買的?能不能跟哥哥說說。”
“怎么?大哥想買?”
“是啊!我家那大小子要結婚了。”干瘦中年苦笑了一下道:“可女方非得要一塊時髦的電子表不可。你說我一個擺地攤的,上哪給她淘騰這玩意去。這不這幾天我正為這事發愁呢,也是巧了,今天就看到你手上戴著一支。哥哥我也就厚著臉皮往你跟前湊了。”
把背后的挎包挪到身前,王大滿從里面拿出一支帶包裝的新電子表,遞了過去。
接過電子表,干瘦中年楞楞地道:“兄弟,你這是...”
“送你了,大哥。”王大滿豪爽地道。
“哎,哎...這怎么好意思?”干瘦中年慌慌張張地道:“我怎么能白得你這么貴重的東西呢?兄弟,我去給你拿錢。”說完,把表塞回王大滿的手里,就要扭頭走。
王大滿一把拉住他,把表硬塞進他手里,“哥,你就別推辭了。我下面還要收一些老物件,想請你幫幫我。這電子表,就算是酬勞了。你看怎么樣?”
干瘦中年想了想,臉色漲紅道:“那行,兄弟。就算哥哥占你便宜了。哥哥姓侯,叫侯靜如。福長街三條從東數第二戶,就是我家。以后,兄弟再到這兒淘騰老物件,盡管來找哥哥。保準不會讓你吃虧。”
這時,朱胖子提著個小包裹,又氣喘噓噓地跑了過來。
“都在這兒了。小兄弟,你過過眼。”說著,朱胖子把包裹打開,攤在地上,露出里面十幾個小紙盒,又挨著個兒把每個紙盒的蓋子打開。
王大滿蹲了下來,打量了一遍,皺著眉頭道:“怎么都是些鼻煙壺啊?這玉件就三個啊!”
“對不住啊,兄弟。市面上的玉件本來就少,要的人就更少了。你說,現在這年頭,大家都緊巴巴的,吃穿都是勉強才顧得上,誰要這玩意兒啊!就算是偶爾碰上幾個喜歡的,可手頭又都不寬裕。”朱胖子笑呵呵地解釋道。
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王大滿都不懂玉器、古玩方面的知識。但他前段時間在深市不是得了一塊極品和田羊脂玉的觀音玉墜嗎!每次他拿出來把玩的時候,那散發出的奶白色光暈,都讓他愛不釋手。他就想著:就算是不懂,如果以那件觀音玉墜為標準買玉器的話,應該也不會被蒙。至于古董,還是算了吧,以他小白般的知識儲備,肯定是會被坑的。
朱胖子拿來的三個玉件分別是玉葉、玉馬、五福捧壽紋玉墜。玉葉和玉馬的玉質雖然白,但卻是一種慘白,不是那么討人喜歡。反而是那塊五福捧壽紋玉墜不僅白,而且潤,有幾分那塊觀音玉墜的感覺。
把五福捧壽紋玉墜拿起來,捧在手心,王大滿細細打量起來。整個玉墜不大,只有2×3厘米大小,不僅雕有五福捧壽的紋飾,還利用杏黃色石皮巧琢了一枚古錢,有“福在眼前”的喜慶寓意。
“這塊玉什么價?”王大滿把五福捧壽紋玉墜晃了晃,問道。
“兄弟好眼力,這塊玉可是道光時期的好東西啊!”朱胖子笑呵呵地捧了王大滿一下,又一晃五根手指道:“500塊。”
還沒等王大滿說什么,旁邊的侯靜如搶著說道:“朱胖子,你就別玩虛的了,給個實在價。”
“可是,候哥...”看到侯靜如一瞪眼,朱胖子不敢再申辯,垂頭喪氣地道:“好吧!看侯哥面子,180塊,不能再便宜了。這玉我可是就賺你30塊錢。”
微微一笑,王大滿點了20張大團結遞了過去。
接過錢,點了一遍。朱胖子一楞,又恍然地沖王大滿一伸大拇指:“兄弟,你是個講究人。”
旁邊看著這些的侯靜如,頓時也是笑容滿面,覺得這剛認識朋友真給自己漲臉兒。
朱胖子把錢揣好后,低頭想了一下,從包裹中拿出一個青花瓷樣式的鼻炎壺遞給王大滿道:“兄弟,䁖䁖。”
“我不收瓷器的東西的。”王大滿微微一楞,笑著拒絕道。
“兄弟,你先䁖䁖嗎!”朱胖子堅持道。
疑惑地接過鼻煙壺,仔細看了一眼,王大滿吃驚地道:“這是玉的?”說完,仿佛不敢相信一般,又低頭仔細看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抬頭道:“這確實是玉的。”
“對嘍,兄弟。”朱胖子呵呵笑 道:“剛見到這物件的時候,我也是不太敢相信。以前,光聽老輩人說:做瓷如玉。可這以玉如瓷的東西,是聽都沒聽過。”
“這么少見的東西,哥哥你也舍得往外賣啊?”王大滿道。
“少見是少見,可它未必就是什么寶貝。就算是寶貝,賣不出去,又有什么用。這東西擱我這兒都快2年了,也不是沒人看出來它是玉做的,卻連個問價的都沒有。”朱胖子苦笑著道。
“那這東西,你是從哪收來的?”
“前門那兒一戶姓馬的人家。本來,這東西按照普通鼻煙壺收的話,給他們個30、50就行了。可那戶人家說,這是他們一個當太監的叔爺爺,偷偷從宮里帶出來的,是早年間乾隆爺的至愛之物。咬死了,沒有300塊不賣。我想著,這東西挺少見的,就一咬牙,收了下來。沒想到,砸手里了。”
王大滿把鼻煙壺翻了過來,果然在底部發現了一個小巧漂亮的四字款:乾隆御制。
“他們說這是乾隆至愛之物,那你也就信了?”王大滿笑呵呵地問道。
“誰說不是呢!現在想想,我他媽當時肯定是鬼迷心竅了。”朱胖子懊惱地道。
“算了,哥哥。這東西我要了,你說個價吧!”
“哎呦!那敢情好。這東西押我手里這么長時間,都快成我一塊心病了。”朱胖子高興地道:“哥哥也不賺你什么錢,你就給我加個辛苦費30,一共330塊錢怎么樣?”
說完話,朱胖子一抬頭,看見侯靜如又要說話的樣子,連忙擺手道:“哎呦,我的侯哥哎!這回是真沒虛的啊!”看到侯靜如還是有點不信的樣子,又接著舉起右手賭誓道:“我以我那80歲的老娘發誓。”
“不用這樣,哥哥。過了,過了...”王大滿趕忙道,接著立刻數了35張大團結遞了過去。
點過之后,發現王大滿又多給了20塊錢,朱胖子又是一伸大拇指道:“兄弟,你是這個。我服了。”
這時,侯靜如從朱胖子的小包裹中拿出另外兩間玉器:玉葉、玉馬,一把塞在了王大滿的手里,“兄弟,咱們認識一場也算是緣分,這兩塊玉就算是哥哥送你的禮物。”接著,又扭過頭對朱胖子道:“胖子,錢,我明天給你。”
看到王大滿還要推辭的樣子,侯靜如正色地道:“當哥哥是朋友,就別再說客氣話了”
“好!那我謝謝哥哥了。”王大滿深吸了一口氣道:“不過,哥哥你家大兒子要結婚,我也沒什么好送的。這樣吧!不是有句話叫:好事成雙嗎!那我就給湊個雙吧!”說完,從挎包中取出一支電子表塞在了侯靜如手中。
“這...”侯靜如面色漲紅地道:“你剛才已經給過一支了。現在又...”
“剛才那支是給你兒媳婦的,這支是給你兒子的。”王大滿笑呵呵地道:“哥哥,當我是朋友,就別再說別了。”
“好。小兄弟,你這個朋友,我交了。”侯靜如道:“以后,再到這片兒淘騰東西,盡管來找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