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黑手 正興五年已到了年底,洛陽下了大雪。
紫微宮的東上閣里擺了兩個火盆,算不上很暖和,恰到了不會讓人著涼的程度。
“殿下,該醒來了。”小內侍劉安喚了好幾聲之后,伸手推了推被子,“再不醒來,先生們又該罵了。”
縮在溫暖被窩里的李祚這才睜開眼,嘟囔道:“可我好困啊。”
若算虛歲,等過了年他就七歲了,正是貪睡的年紀,卻每日這般天不亮就要起來,學習各種禮儀、文章、武藝,以及治國之道。
不說與別的小孩相比,便是與絕大部分的成年男子相比,他也算是十分辛苦的。
劉安見了也覺心疼,偏是職責所在,只好道:“殿下還是起來吧,奴婢也想讓殿下多睡會,可若晚了,奴婢要挨板子的。”
“好吧,起來了。”
李祚真就坐起身來,也不用劉安服侍,自己就穿衣洗漱,將自己收拾得體。早膳已經端來了,吃過之后便要去崇文閣讀書。
推開寢殿的門,一陣冷風吹來,劉安打了個哆嗦,李祚卻不太怕冷,這也是從小練的。
走在路上時,若有人從旁經過,李祚都表現得十常沉穩,一副小大人模樣。
只有趁人不注意時,他才會小聲與劉安嘀咕幾句。
“雪積得好厚,若能打雪仗就好玩了。”
“殿下怕是沒時間玩。”
“我知道啊,所以與你說‘若能’啊。”
他終究還是個童心未泯的小孩。
穿過大業門,卻見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那,是顏真卿披著外氅立在雪中。
李祚見了,眼中立即綻出欣喜之色,雀躍地跑了兩步,想到在外祖父面前還是得守禮儀,遂放慢了步伐,規規矩矩地過去見禮。
顏真卿雖然待他十分嚴格,同時卻也十分疼愛他。李祚是個極敏銳的孩子,能夠感受到外祖父對他有份特殊的深厚情義,他因此也回報了同樣深厚的敬愛。
有外人在時,他們說話都一板一眼,但私下里,他們說話也與一般祖孫無異。
這日屏退旁人之后,李祚不由問道:“阿翁怎么站在雪里?幞頭上都積雪了。”
他踮起腳尖,伸手想給顏真卿撣去頭上的雪,可惜如今還不夠高,夠不到。
顏真卿遂往下蹲了些。
常年伏案公務,使他的腰勞損得厲害,這動作很是吃力,腰間狠狠疼了一下,可他臉上反而綻出笑容來。
“百姓不能過個暖冬,官員上朝若連這點寒都耐不住,不成體統。”顏真卿耐心回答了問題,道:“今日學業歇一天,你去早朝聽政,宣布回長安之事。”
“這就回長安了?”李祚道:“可父皇出巡還沒歸來。”
“回了長安等。”
李祚年紀雖小,似乎并不是什么都不知曉。
他抬頭看著外祖父,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阿翁,是不是因為洛陽人說父皇壞話?”
“是嗎?”顏真卿反應很平靜,道:“你聽到了什么壞話?”
“說父皇不是李氏子孫。”
聽了這話,顏真卿有一瞬間的恍惚。他一直以來都盡力不讓李祚聽到這些傳言,卻沒想到這么快就要面對了。
可他開口回答,聲音還是很平靜,像平常否定一件荒謬的小事。
“那是旁人胡說的,身在天家,你一生會聽到無數的質疑與指責,不必懷疑,你得始終相信你自己。”
其實,顏真卿早在腦海想過無數遍,真遇到這件事怎么辦。
李祚似懂非懂,努力領悟了好一會,忍不住問道:“可有人說父皇不姓李,姓薛。”
顏真卿道:“記得我與你說的劉病已的故事嗎?”
“記得。”李祚脆聲應道:“漢宣帝劉詢,原名病已,漢武帝之曾孫,小時遭遇巫蠱之禍,生長于民間。”
見他記憶力如此優異之后,顏真卿欣慰地點了點頭,道:“不錯,當今天子的遭遇與漢宣帝相類,幼年遭遇三庶人案,生長于民間。”
“我懂了,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
“好,好,好,你可知這話出自何處?”
“是太宗皇帝御言!”
顏真卿目光看去,見李祚眼神明亮,似因身為太宗皇帝之子孫為傲,他便知自己這些年的教導沒有白費,頓感欣慰,轉過頭去抹了抹眼。
當今太子姓李名祚,這是玄宗皇帝起的名,寫在皇家玉牒里的,沒人能否定,顏真卿也不會讓任何人否定。
早朝時,太子宣布了將要返回長安之事。
百官并不意外,而是早有所料。
畢竟,眼下的局勢暗流涌動,能在這大殿上宣布的事,都是已經有了基本走向的事情。
下了早朝,顏真卿回到政事堂,顏泉明已焦急地等候在那兒了。
“叔父,李成紀食言了,他們還是使人叛亂了,正在鄭州大造聲勢,伐討陛下…”
“一會再談。”
顏真卿抬手,先止住顏泉明,轉頭向心腹屬下問道:“劉安來了嗎?”
“回阿郎,已在里面。”
顏真卿遂先入內,見了劉安,開門見山道:“殿下是從何處聽來的傳聞?”
劉安很惶恐,抬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道:“奴婢也不知。”
“你每天跟著殿下,豈能不知?”
“應該是殿下在宮中行走時,無意中聽到有宮人在嚼舌。奴婢雖跟著殿下,可大概是那是走神了,未留意到。”
說著,劉安先給了自己重重一巴掌,讓顏真卿不好處置他。
顏真卿深深凝視了他一眼,揮揮手,讓他回去照顧李祚,待人走之后,眼神中卻透出了思忖之色。
好一會,他才把顏泉明喚來。
“繼續說。”
“是,李家沒有直接起兵,而是授意此前放掉的奴隸聚眾鬧事…”
這里說的李家指的是李揆的家族勢力,以隴右李氏的李成裕為族長,李成裕正是李揆之父。
隴右李氏這一支稱為姑臧房,是北魏姑臧侯之后,祖籍在隴右的成紀縣。到了李成裕這一代,爵封成紀縣公,官至秘書監致仕。
李家占據著鄭州大量的田畝與奴隸。朝廷變法以來,從他族中檢括出良田兩萬余頃、奴隸三萬戶,數量之夸張,當時顏真卿亦是不可相信,須知當年宇文融檢括全天下一共是八十萬戶。
但李家并不甘心把這么多奴隸全都放了,暗中勾結了鄭州的地方官,以不分田、多納糧等手段,使得這三萬戶人重新歸籍種地之事困難重重,這些放歸的奴隸反而開始挨餓受凍。
如此一來,再一煽動,他們便被引導著揭竿而起,并在李家的幫助下攻占了鄭州的武庫與糧倉,一時間聲勢大振。
都是些農夫,戰力肯定是不行的,但李家要的是讓朝廷知難而退,只要鬧出足夠大的動靜就行。
李揆一死,嚇破膽的并不僅是隴西李氏,而是全天下的高門世族,他們看到有人鬧出了聲勢,自然會縱容、促使變亂發酵得越來越大。
顏真卿對此早有預料,因此派了官員前去安撫,可惜,因薛白殺了李揆,事態還是超出了他的控制。
“李棲筠趕到時,陛下殺李揆的消息已傳到鄭州,李棲筠沒能安撫住,現在鄭州衙署已被‘亂民’攻下,李家明面上并未參與,但肯定給了不小的支持。‘亂民’當中有幾個讀書人,寫了檄文,討伐陛下…”
“檄文?”顏真卿問道:“說什么的。”
顏泉明遲疑了片刻,才道:“他們把陛下比作篡唐的武氏。”
雖然已經預料到是這樣,顏真卿還是皺了眉。就這些日子,他眉間的皺紋已深了不少。
他最深惡痛絕的就是他們總是攻擊當今天子的身世。
明明是一群以門戶私利為重之人,反對變法就反對變法,卻非要拿不相干的舊事出來說。
原本只是變法能否成功,失敗了也就是土地兼并的問題不能解決而已,可這樣一來,卻成了大唐的正統之爭,又要動搖社稷根基。
“李棲筠回來了嗎?”顏真卿問道。
“已經進洛陽城了。”
“為何沒來見我?”
顏泉明道:“他先去見了許多名門出身的官員。”
“去召他來。”
“喏。”
等了許久,李棲筠才到,趕入政事堂時身上還有不少雪花,帶起一陣冷風。
“下官見過右相。”
“你沒勸住李成裕?”
“是。”李棲筠坦然道:“下官趕到時,陛下已斬殺了李揆,下官實在無能為力。”
“那又如何?”顏真卿問道:“他們還真想弒君不成?”
李棲筠連忙道:“他們自是萬萬不敢,李成裕說,他已極力約束那些亂民。奈何現在那些亂民已經不再是他的佃戶,成了朝廷的丁戶,又飽受地方官吏的苛待,憤而叛亂,他彈壓不住,無能為力。”
“這是威脅君上。”
“下官不敢,這是李成裕的原話。”
顏真卿沉著臉,問道:“他便不怕朝廷調集大軍征討他?”
李棲筠道:“他并未參與叛亂,且一直在宣稱冤死了一個兒子,朝廷只怕師出無名。何況,如今天下各州縣將新法視為食人惡虎,朝廷若要動兵,恐怕…不妥。”
說著,他補充道:“這也是李成裕的原話,下官則認為,一旦動兵,則代表朝廷要與這些高門世家魚死網破,激化了沖突,社稷動蕩。”
顏真卿沉默不語,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動兵。
若從他身為老師、岳丈、宰相的角度考慮,他早就恨不得興兵去救薛白;但從大唐社稷的安定考慮,興兵是最糟糕的結果。
李棲筠道:“下官以為,解決此事,辦法并不難。”
“說。”
“只要朝廷下旨,檢括已然完成,將不再檢括。”李棲筠道:“另外,下官今日來之前已經見過了諸多官員,他們都支持太子登基…”
傍晚,李祚穿著一身武袍在練騎射。<
他虛歲四歲時就被抱在馬背上玩,如今腳堪堪能踩到馬蹬,騎術卻已很了得,在馬背上如履平地。
“陛下,慢些。”劉安沒騎馬,小跑跟在后方。
“你就在這等著,我跑一圈就回來。”
李祚喊了一聲,小腳在馬背上一催,馬駒就迅速跑向了鹿宮院。
這里是以前武則天養鹿的地方,如今早已空置下來,算是李祚的一個小樂園。
他人小身輕,身上的馬駒又聽話,跑得很快,一會就把身后的護衛甩在了后面。
之后,他一扯韁繩,離開馬道,進了宮院里的一片小林子,便見前方的屋舍前站著一個婦人。
李祚不由欣喜,嘴里道:“馬兒停下。”
馬駒聽話地放慢速度,到了那婦人面前。
“干娘。”李祚笑道:“你今日怎入宮來了?”
站在那的卻是杜妗。
她以往也常常入宮來看李祚,但如今薛白夫婦不在,顏真卿不喜她與李祚接觸過多,她便改為偷偷前來,反正她出入自由,也沒人能攔住。
杜妗一把將李祚從馬背上抱下來,道:“來看看你累了沒?”
“不累。”李祚問道:“干娘今日給我帶小人書了嗎?”
他說的小人書是時興的一種帶有插圖的故事,算是他讀書之余最大的愛好之一。
“看樣子你沒想我,只想著要小人書。”
“才不是,我每天都來這里看看干娘有沒有來呢。”
杜妗聽了,從袖子里拿出一本小人書在李祚頭上一拍,道:“還算乖,那這個便給你。”
“多謝干娘!”李祚很是高興。
除了父母之外,他在世上最親近的兩人就是顏真卿、杜妗,不同的是,他對顏真卿是敬愛,與杜妗相處則更輕松自在些。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杜妗便問道:“你前兩日也來了這里嗎?”
“是啊。”李祚迫不及待地已翻看小人書看著,聽了問話,連連點頭。
待送走了李祚,杜妗便招過身后的曲水,道:“嚼舌根,還讓祚兒聽到的人就在這鹿宮院中,你查出來是誰,處理干凈。”
“是。”
顏真卿也在查李祚是如何聽人說薛白的身世有異,可兩日后便得知有兩個宮人意外落水死了。
他聽得消息,問道:“可是鹿宮院的宮人?”
“是。”
顏真卿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吩咐道:“讓顏泉明來見我。”
不一會兒,顏泉明到了。
“我上次讓劉安過來,你可知是為了何事?”顏真卿問道。
“侄兒不知。”顏泉明道。
“是殿下聽聞有人詆毀圣人。”顏真卿問道:“現如今,那兩個說話的宮人已被滅口,這次也是意外?”
顏泉明感到十分為難,踟躇了一會,道:“叔父難道沒發現嗎?如今有許多人為了陷害叔父而故意殺人滅口…”
此前,顏真卿已問過他類似的問題,他便是如此回答的。但這次顯然不同,事情更隱秘,顏真卿是私下聽李祚說起,沒兩天,就有人死了。
“你扯這樣的謊,看來是知道是誰動手了。”顏真卿道:“莫非是殿下?”
“不。”顏泉明只好道:“是侄兒下令殺了那兩個宮人。”
“我方才問你,你尚不知此事,如何下令?”
“侄兒方才說謊了。”
“是杜二娘吧?”
顏真卿似乎早就知道,搖了搖頭,對杜妗這等手段頗為不滿。
洛陽道德坊,杜宅。
杜五郎這日一進門,難得見杜妗的座騎也在,著急忙慌就跑去找她。
找了一圈,他才在杜有鄰的書房找到人。
推開門,杜妗正在翻閱著桌案上的書信,比杜有鄰更有宰相的氣場。
“二姐,你可知南邊亂成一鍋粥了。劉展反了,鄭州也出了叛亂,現在陛下被夾在叛賊中間回不來,你怎么一點也不急?”
“誰說我不急了?”杜妗道。
“你急?那你怎么不去護駕?”
“你至今還是個蠢的。”杜妗以嫌棄的眼光一瞥杜五郎,道:“陛下不在東都,這種時候我不替他守著,跑到江淮去有何用?”
“可我感覺很不安啊。”杜五郎小聲道,“我回來時,感到有人在盯著我。”
“有人盯著你?”杜妗道:“你如何知曉的?”
“我鼻子靈啊,一直能隱隱約約聞到那人身上的氣味,像臭雞蛋味,跟了我一路。”
“也許只是無賴吧。”
杜五郎道:“不會是洛陽也要有變亂吧?”
“不會。”杜妗隨口道,“朝廷的兵力在此,那些人不敢的。”
“可新法觸動了這么多…”
“閉嘴。”
杜妗叱止了一句,拿著幾封書信便走。
杜五郎這才發現她竟是撬開了杜有鄰一個上鎖的抽屜,十分吃驚,呼道:“不是,你怎么能偷阿爺的東西。”
杜妗毫不理會,離開了書房,又去找到杜媗,將手里的書信遞過去。
“果然,京兆杜氏也不清白,這些人求阿爺不成,想必已站到了我們的對立面。”
杜媗接了書信看過,只見那是一些族人給杜有鄰的信件,其中還有些語帶威脅的,隱約表示若逼得他們翻以前的舊案,依舊有辦法讓杜有鄰身敗名裂云云。
族人之間有了這種糾葛,卻比與外人產生矛盾還要麻煩得多。
就連她們看了,也替杜有鄰頭痛。
“二娘,你可別將他們都殺了。”杜媗拉過杜妗的手,無不擔憂地勸解道:“都是我們的族人。”
“在大姐眼里,我如今已成了個殺人的魔頭嗎?”
杜媗正想著怎么否認,恰有人來找杜妗,卻是顏真卿邀她明天下午到皇宮的觀象臺談話。
只略略思索,杜妗便答應下來。
她知顏真卿是為了何事,也認為在此關頭也該合作穩一穩形勢。
次日。
杜妗的馬車出了道德坊,沿洛水行了一小段,便準備過天津橋。
天津橋北邊就是皇城,因此橋上沒有太多的百姓,只有一些官吏正在匆匆行路。
馬車上了橋,一個官吏轉頭看了眼,手中抱的許多文書便掉在地上,灑了一地,他連忙躬腰去撿,擋住了去路。
“稍等片刻。”
“快些吧…”
車夫話音未落,驚變突起。
“轟!”
橋面忽然炸開,杜妗的馬車也隨之被炸得四分五裂,隨著坍塌的橋面被掀起,又重重摔入洛水之中。
兩岸的行人頓時被嚇得驚慌失措,抱頭鼠竄。
也有人反應太慢,等回過神來,再向橋上看去,只看見斷橋以及冰面上留下的大窟窿,馬車與橋上的人都不見了。
這種情況,顯然是活不成了。
漸漸地,逃開的人又躡手躡腳地回來,探頭探腦地看著,議論紛紛。
“是哪個朝廷重臣被刺殺了?”
“好像是宰相杜公的馬車。”
當日,杜有鄰遇刺的消息就傳遍了洛陽。
唯有少數人知道,遇刺的是比杜有鄰更具權勢的杜妗…
南市,豐匯行。
杜妗無意識地咬著自己的指甲,目光愣愣看著被抬回來的尸體,身上有股殺氣縈繞。
“好險,二娘是如何知曉有人要刺殺你的?”達奚盈盈問道。
“我不知道。”
“不知?”
“嗯。”杜妗道,“我只知有人在暗中跟蹤五郎,想著跟蹤那呆子沒意義,必是為了打探我的行蹤,因此今日出門使了個障眼法。”
達奚盈盈不解,喃喃道:“跟蹤五郎,刺殺二娘…這兩件事之間能有什么聯系?”
她思來想去,道:“我不認為有人能通過跟蹤五郎,就掌握二娘的行蹤。”
“不錯,能掌握我今日的行蹤,且有能力得到炸藥,又有動機之人,我目前想到一個。”
“顏公?”
“嗯。”
兩人沉默了一會,達奚盈盈道:“如此看來,顏公是鐵了心放棄陛下了?”
杜妗道:“今日,我原本想與他談此事。”
說話間,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達奚盈盈十分詫異,奇道:“既吩咐了不得打攪,誰還敢來?”
她頓時警惕起來,心道不至于連豐匯行也不安全了吧?遂拿起一柄防身的匕首。
“是我。”
屋外忽響起了一個聲音。
杜妗聽了,愕然了片刻,飛快上前打開門,竟見是薛白站在門外。
她驚喜萬分,當即撲過去一把抱住薛白。
“陛下怎么會在此?”
薛白拍了拍杜妗的背,道:“聽說你遇刺了,我很擔心。”
“嗯,你要小心你那丈人,他不是壞人,但要保全的太多,也許已舍了你。”
達奚盈盈見這二人親昵,不由低下頭,腦海中卻想到了一件事。
有人跟蹤杜五郎,然后決定行刺杜妗,這之間未必全無關聯。
“敢問,陛下可是先見過了杜五郎?若是,今日這場刺殺,只怕是沖著陛下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