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盞中的茶湯呈現出一種青白色,這是陸羽煎的茶,薛白捧起來抿了一口。
李季蘭偷眼瞥去,很想聽聽薛白對這茶是如何評價的,畢竟是由她去舀來的中泠水。但薛白放下茶盞之后卻是什么都沒說,她不由擔心他是不是不高興了。
過了一會兒,一匣茶葉便被捧了出來。
薛白至今鼓搗出了許多新奇之物,今日既是他拿出的茶,眾人不由十分期待,以為會是造型獨特的茶餅。
然而匣子打開,里面只是散裝的深褐色茶葉,看起來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
“都看看吧。”
薛白先是看向了陸羽,示意他上前。
方才薛白雖然沒說,但對陸羽的茶藝還是非常認可的。如今民間煮茶的方法與煮胡辣湯無異,把茶葉與蔥、姜、棗、橘皮、茱萸、薄荷等物一起煮,權貴間雖也有煮茶,味道卻多苦澀。陸羽的水平確實比常人要高超許多,已有了茶香。
“殿下。”
“你的茶與旁人不同,區別在何處?”
“回殿下,學生的茶是烤過的。”陸羽答道:“烤時小火慢焙,經常翻動使之炎涼均勻,烤至茶餅呈蝦蟆背狀即趁熱包好,以免香氣散失。”
“你看我帶的這些茶呢?”
陸羽拿起那茶葉聞了聞,道:“并非烤制。”
他目露沉思,想了好一會兒,終于道:“殿下這茶,莫非是…炒過的?”
“不錯。”
薛白一慣是不太喝得慣大唐的茶湯,也試著泡過幾次,但要飲上一杯清茶似乎不是拿沸水一泡那么簡單的。
之前他沒心思研究這些,如今閑適了,想起原是需要經過炒制才能泡出好味道,使人采摘好茶葉幾番嘗試,且漸漸摸清了炒制的具體步驟,包括鍋溫多少、需幾道工序等等。
陸羽摸著那茶葉,自語道:“炒得不夠干,恐怕碾成末。”
“這是泡的。”
薛白遂起身,親自去泡這一壺茶。
陸羽感受到他的氣勢,以為他很會泡茶,不由瞪大了眼睛看著,還把自己用來纏手的帶子解下來準備遞過去,擔心薛白的袖子掃倒了那各樣的茶器。
只見薛白一手拿起那個木匣,走到了案幾前,從容不迫地抓起一把茶葉,灑進了壺里。
說是壺,其實名為“熟盂”,是陸羽的二十四茶器之一,用來盛放熱水的。
陸羽不由詫異,更加不解的是薛白用手抓茶這個動作,心道:“難道是為了增加茶的咸味?那還放鹽嗎?把茶葉放在熟盂里,一會熱水又裝在何處?”
腦海中有無數個問題浮過,陸羽愈發專注地觀察著薛白動作,看他接下來要用到哪件茶具。
薛白四下看了看,從復雜的茶具中拿起一片茶巾,裹在煮水的提環上,把沸水往熟盂里一倒。
“好了。”
“什么?”
薛白回過身,道:“茶泡好了。”
眾人都愣了一下,李承宏很快反應過來,贊道:“殿下泡茶,行云流水,賞心悅目,妙,妙哉!”
李齊物瞥向李承宏的目光不由有些幽怨,認為他如此擅長溜須拍馬,難怪能得到差事。
陸羽則感受到了薛白對茶道的踐踏,失落地走上前,看向熟盂當中的茶湯。
被炒成卷的茶葉已然舒展開來,沉到了底部,茶湯呈綠色,著實是不好看。
“盛給眾人嘗嘗吧。”薛白道。
陸羽正欲拒絕,忽吸了吸鼻子,聞到了茶香。
他目光一凝,用小瓢盛了茶水倒在茶盞之中,捧著它閉上眼聞了聞,長出了一口氣,把心中雜念全都拋了出去,靜心地品了一小口。
“如何?”
陸羽睜開眼,沒有急著回答,而是感受著茶水的回甘,漸漸地,他眼中有了不一樣的光芒,驚喜道:“竟如此清香爽口!”
薛白不出所料,道:“那還算不錯。”
等茶水分給眾人品過,人人都不由贊嘆于如此簡單的泡法就能有如此味道。
陸羽、皎然,這兩個極為出眾的年輕人竟是被薛白簡簡單單就蓋過了鋒芒,且還是在他們最為擅長的領域。
這似乎給李季蘭又添了許多煩惱。
她既崇拜于他什么都會,舉手投足間就能驚艷當世,又無法確定他今日做這些是否在為她爭風吃醋,心里便一直猜著。
那邊,薛白已招過了李承宏,問道:“這茶如何?”
“如此,待吐蕃使節來了,便以此招待他們吧。”
“喏。”
說罷,薛白看向了李峴,兩人相視一笑,點了點頭。
這小小的茶葉之中,其實隱藏著薛白大企圖。
數日之后,皇城西南隅,鴻臚客館。
陸羽端坐于案幾后,用他優美的動作煎著茶,捧給了吐蕃的使者。
吐蕃正使名叫巴賽囊,長得人高馬大,五大三粗,臉色黝黑,滿臉的絡腮胡子。
他動作卻頗為文雅,還會說漢語,用雙手從陸羽手中接過茶盞,他品嘗了一口,發出了舒服的感嘆聲。
“茶葉真是好東西一,我們愛吃肉常年,吃多了會膩,這茶湯十分解膩。”
唐廷的使者李承宏貴為郡王,聞言只是淡淡一笑,點了點頭以示贊賞,顯得十分矜持。
陸羽又為巴賽囊倒了一杯,道:“使節若是喜歡,這次來可以多帶一些回去。”
“好啊。”巴賽囊笑著指了指桌案,道:“就是太復雜了這些器物,回了吐蕃,只怕我是煎不出這么好的茶。”
“我這里還有些沖泡的茶葉,使者也可嘗嘗。”
陸羽說著,轉身捧出一個匣子,開始泡茶。
他雖相貌丑陋,動作卻比薛白優美得多,舉手投足間的雅致總能讓人誤以為他是美男子。
很快,茶便泡好了。這次還給隨使節來的所有吐蕃兵士仆役都分了一碗嘗嘗。
這么做,因為薛白對兩種茶是有不同定位的,煎茶工藝復雜,看起來格調高,主要面對的是貴族;泡茶流程簡單,主要是面向普通人。
吐蕃人雖然早就喝茶解膩,但不可能人人都能喝上煎制的茶湯,可若這泡成茶水的味道他們能喜歡,當作平時的飲品,那茶葉貿易的量自然要大增。
果然,這一碗茶下肚,并沒有人覺得味道苦澀,而是感到十分解膩舒爽。
巴賽囊也很喜歡這清香的茶水,請求多買一些這次帶回吐蕃。
至于兩國之間展開大宗的茶葉貿易,那卻是議和之后再談的事情了。
李承宏把陸羽帶在身邊招待吐蕃使者,目的就在于此,他們奉了太子的命令,得借這個機會增加吐蕃對茶葉的需求。
喝了茶,巴賽囊就想把話題引到求娶大唐公主之事上來。李承宏卻顧左右而言他,很快,身后另一人就說話了,乃是皎然。
皎然長相秀美、談吐不凡,很快,與巴賽囊相談甚歡,并把話題引到了佛法上。
吐蕃的文教并不興盛,應該說是非常的貧乏,在吐蕃,識字的人都極少,更何況醫藥、天文、地理、算術等等知識。
無知就會導致敬畏,對天地自然、對鬼神的敬畏。巴賽囊雖然是吐蕃貴族,心里卻也對佛教有深深的敬畏,另一方面,他也知道,吐蕃若要文教興盛,不可能依靠讀書人來實現,唯有行善積德的僧侶才有可能在吐蕃傳播文教、醫治病人、翻譯書籍、救濟百姓。
另一方面,長久以來,苯波教巫師的權力膨脹,一步步削弱了贊普的權力,從婚喪嫁娶、農耕放牧,到交兵會盟、贊普的繼位主政、安葬建陵都要干涉,所以,從松贊干布開始,佛教就受到了吐蕃王室的扶植。
如今,吐蕃的贊普赤松德贊已經十六歲了,朝政卻被權臣把控著,而權臣正是信奉苯波教。引入佛教對抗權臣正是赤松德贊天然的立場。
巴賽囊是赤松德贊的心腹,這次出使大唐,其中一個目的就是通過聯姻,爭取大唐的支持,增加赤松德贊的威望。
他自然是不排斥與皎然談論佛法的,反而是越聊越深,對天地、人生的許多疑惑都感到醍醐灌頂、豁然開朗。
兩人還相約明日一道去昌興寺拜會當今大唐佛法最為高深的慧證禪師。
慧證禪師今年已經七十六歲了。
他自幼學習佛法,通達經律,為惠能門下高足之一,并獲得心印。修煉了四十余年之后,名譽愈高。
據說有盜賊闖入寺廟中,把刀架在慧證的脖子上脅迫他,慧證坐而不動,口中念念有詞地誦經,最后,盜賊痛哭流涕,跪在地上懺悔平生罪孽。
李隆基在位時,也聽說過他的名字,將他迎到長安。
是日,老和尚對面正坐著兩人,一個是居士,衣著素凈,神態清矍,正在閉目冥思,正是王維。
另一個則是個年輕人,怎么坐都坐不住,一會兒盤腿,一會兒又把腿掰出來,正是杜五郎。
“摩詰居士也請玉真公主問過了,殿下豈有甚壞心思?查了查天下寺廟的地產人口罷了,竟有人造謠他要滅佛,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杜五郎雖然這般說,同時卻也抬起頭看向了這寺廟的殿宇,嘖嘖贊嘆,又道:“但該說不說你們寺廟的田地、佃戶、奴婢真是很多,哦,放貸的生意往后也不可做了。”
慧證無喜無悲,道:“若遭眾厄,種種衰惱,不吉之事。擾亂憂怖,不稱意時。應當甘受,無令疑悔,退修善業。”
“法師與我說這些,我也聽不懂。”杜五郎道:“殿下命我來,是盼著法師能向吐蕃使者弘揚佛法。”
結合他前面說的,這大概是要慧證將功補過的意思。
慧證自然不能拒絕,他的寺廟既被盯上了,哪怕不為自己考慮,卻得為徒子徒孫們考慮。
杜五郎見他領悟,點了點頭,喋喋不休地交代起來。
“吐蕃人信佛與我們信佛可不一樣,我們有道、儒,所謂子不語怪力亂神,你以前講故事都是講些感化強盜之類,這不夠,吐蕃要更厲害的佛…”
“阿彌陀佛,貧僧從不妄語。”
杜五郎道:“我可不管,你得讓吐蕃使者服氣。”
慧證往常與王維論佛,都是言簡意賅,意味深長,問答之間如兩座青山相對,明者自明,盲者自盲。
可這日得了杜五郎的交代,他不由嘆息了一聲。
他其實能懂當朝太子的目的是什么,可他是禪宗,而吐蕃人更需要、且更信奉的其實是密宗的佛法。
兩者其實是大有不同的。
“勉力一試吧。”慧證喃喃道。
次日。
皎然帶著巴賽囊緩緩走進了大殿,路上,輕聲說著慧證禪師的事跡。
“禪師入京的路上曾遇到一條口吐毒焰的火龍,他從容誦經,火龍乃縮小為一條蜥蜴,皈依了佛門。”
“這么厲害?!”
巴賽囊大為驚喜。
與在大唐傳教時大為不同的是,在吐蕃傳教,必須有比苯波教巫師更高出一籌的法術與神通,然后才是高深的佛法。
“我到了大唐,癢得厲害渾身上下,能不能請禪師看看是因為什么?”
“請。”
巴賽囊終于進了殿,見到了寶相莊嚴的慧證,還未說話,慧證忽然睜開眼,如同金剛怒目。
“好個惡煞,敢附身于人?!”
叱了一句之后,慧證站起身,不慌不忙地誦著經文圍著巴賽囊走了幾圈,之后隨手拿起一根柳枝,在小瓷瓶里沾了水,灑在巴賽囊身上。
之后繼續念經,許久,慧證才道:“惡鬼已皈依了。”
他重新坐回蒲團之上,顯得高深莫測。
巴賽囊忽感覺到身上似乎不那么癢了,這才知道原來是出使的路上沾上了惡鬼,卻被慧證大師降服,不由大為崇拜,當場便要拜在慧證門下,請求成為他的弟子。
慧證睜開眼,目光中卻滿是悲憫。
他知道,接下來會是一個艱難的開始,往后不再是與王維這樣深明佛法之人探討天地的奧義,而要重新以各種的法術去排除人們對未知的恐懼,奠定他們的信仰。
這次,他會代禪宗去與更多的教派去爭奪對吐蕃的影響力。
務本坊,顏宅。
這是顏真卿拜相以后搬的新宅,占地不大,勝在離皇城、大明宮頗近。
傍晚時有“篤篤篤”的敲門聲響起,門房打開門,卻見是一個穿著袍的異族女子站在那。
“顏師在嗎?故人求見。”
這女子帶著濃重的吐蕃口音,但漢語說得還算標準。
很快,她便被請進了前院,等了小一會,顏真卿到了。
“顏師。”
“娜蘭貞?”顏真卿有些意外,道:“你如何在此?”
娜蘭貞遂起身執了一禮,道:“我是真心來會盟的。”
顏真卿撫須道:“那使者難道不是來會盟的不成?”
“巴賽囊的身份,使他沒有資格與大唐商定真正重大的決議。”娜蘭貞道:“但我可以。”
“坐下說吧。”
相比起來,娜蘭貞比顏真卿要焦急得多。
她與薛白打過交道,被俘虜之后甚至還拜薛白為師,因此知道自己這個師父是怎樣可怕的人,這樣一個人在執掌著大唐,崛起是必然、且迅速的。
反觀吐蕃,如今看似比大唐要強大,可她的弟弟年紀還小,受權臣挾制。侵唐的戰爭打贏了,功勞不在王室,以后遭到大唐的報復,惡果卻全要由王室承擔;而若打輸了,影響的依舊是王室的威望,怎么看都是不合算的。
“達扎魯恭并不想要議和,他只想麻痹大唐,用離間計除掉大唐的將軍,但贊普是真心想要議和,于是派了巴賽囊來,達扎魯恭沒有把巴賽囊當成一回事,不認為他能夠促成吐蕃與大唐的議和。所以,我來了,我能全權代表贊普與大唐商定條件。”
這樣重要的消息,顏真卿聽了卻沒有太大的反應,而是道:“我要如何才能相信你的誠意。”
“我們想要殺掉主政大臣瑪祥。”
娜蘭貞沒有猶豫,徑直拋出他們姐弟的計劃。
“殺了瑪祥,贊普就可以親政,但達扎魯恭領兵在外,我們害怕他反了,因此需要大唐的支持,作為交換,我們可以歸還這兩年占下的城池。另外,贊普需要迎娶大唐公主,兩國結盟,不再動兵戈。”
顏真卿搖頭道:“和親不行,朝廷不會答應。”
娜蘭貞道:“大唐若不愿意和親贊普就會迎娶蔡邦氏的女兒為王妃。蔡邦氏的勢力很大,到時,吐蕃王室就不會有親近大唐的勢力了。”
她的小心思還瞞不過顏真卿。
顯然,迫切想要迎娶大唐公主的并不是吐蕃贊普赤松德贊,而是娜蘭貞,她不希望吐蕃的外戚勢力作大,希望再引一方勢力,把水攪渾,這樣,她這個長公主就能借著贊普親政而掌權。
顏真卿顯然比娜蘭貞更懂得該如何談判,氣定神閑,并不急著拋出答案。
他觀察著她,發現她的水囊里裝的其實是茶水,之所以能看出來,因為喝的時候有些碎茶葉,她稍稍嚼了一下。
“如何?”
過了一會,娜蘭貞追問道。
顏真卿問道:“吐蕃贊普有權力下令停戰、并勒令達扎魯恭歸還占據的城池嗎?”
“會盟是達扎魯恭提出來的,他沒想到我們真能達成會盟,到時贊普一下令,他措手不及,只能答應。”
兩人又談了一會,顏真卿稱此事他作不了主,需稟告了朝廷再談。
送走了娜蘭貞,他便連夜入宮求見。
少陽院,薛白聽說顏真卿求見,便知是有大事,當即命人打開了宮門。
開宮門很麻煩,待顏真卿入宮,夜已經頗深了。
將娜蘭貞混在使團中之事以及她的提議說了,顏真卿接著就提出了他的看法。
“我認為此議可行。”
薛白搖了搖頭,道:“不行。”
他踱著步,走到地圖前,道:“吐蕃是大唐周圍最強大的敵人,大唐或許能與別的部落、小邦一直交好,但與它難免沖突,蕃人反復,時戰時和,全無信用。若和親,失了朝廷威望,還容易陷于被動。”
顏真卿一聽就懂了,說的是吐蕃人喜歡詐和,常常是今天和談了,明天就入侵。而這次,薛白也想虛與委蛇。
“赤松德贊年紀雖小,這一系列的手段卻不容小覷,我們助他除掉權臣,有何好處?我們該做的得與之相反才對,以和談麻痹他,離間他與扎達魯恭,讓吐蕃內斗。”
這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了,扎達魯恭要和談,想要的本就是麻痹大唐,引起大唐內斗。
“雖不能和親,卻可以和談,為表誠意,我們可以與吐蕃貿易,絲綢、茶葉、僧侶,蕃人則可以拿牛羊馬匹來換…”
設想很簡單。
以貿易來初步表示大唐的誠意,還可以派出大量的僧侶幫助赤松德贊興盛佛法,增加信佛大臣的勢力,甚至可以承諾在邊境牽制達扎魯恭,給予赤松德贊除掉攝政大臣的信心。
但,一旦赤松德贊動手,大唐將轉而慫恿,甚至支持達扎魯恭起兵,煽動吐蕃內亂。
至于如何滲入吐蕃,薛白已特意準備了兩個關鍵之物,一是茶,二是佛法。
大唐的使者與探子們將隨著商旅,帶上能解膩的茶葉、地位不凡的僧侶,進入吐蕃、河西、西域,聯絡移民,等待吐蕃內亂的機會收復失地。
他不會把希望寄托在達扎魯恭主動把失地還回來。
就算城池能還,人口、牛羊、財產卻不會還。
兩國邦交,利益至上,至于與娜蘭貞那一點交情,當然不算什么,詐她一次又有何妨?
數日之后,已經起了一個法號為“喜蓮”的巴賽囊帶著使團踏上了回吐蕃的道路。
很遺憾,他沒有為贊普求娶到大唐的公主,因此未能正式確定盟約,但他還是得了大唐愿意和平相處的表態,朝廷賜予了他大量的茶葉為賞賜,還派遣了許多的僧侶進入吐蕃治病救人、宣揚佛法。
慧證禪師亦帶著他的弟子們隨行,準備前往吐蕃。
臨行之際,慧證禪師回首看了一眼巍峨的長安城,向來給他送行的王維說了一段意味深長的話。
“殿下所想,貧僧盡知。若佛門關心民間疾苦,勸人向善,則佛光普照。而若我等僧侶忘記佛祖教誨,追逐紅塵物欲,則自墜深淵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