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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 富貴險中求

第500章富貴險中求  汧陽。

  此地亦屬鳳翔府,北與隴州接壤,漢武帝曾于此拒匈奴于隴山之外,絲綢之路由此過隴關通過西域。

  七月流火,暫時駐扎在汧陽的士卒們正在清點糧草,為首的將領名叫武就,因西京不停地遣人來催促而有些焦頭爛額。

  見武就如此,他麾下的主簿不免抱怨道:“要不是圣人以房琯為帥,讓節帥統兵,早就平叛收復二京了。”

  “豈這么簡單?”武就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道:“我們的兵士都是來自安西,不畏寒,卻怕熱,如今是最熱的時候,不用我們當主力是對的。且朔方、安西都是強軍,不可厚此薄彼,故而以房相公為統帥。”

  “考慮得是周全,可惜敗了哩。”

  “慎言,如今是在京畿,不比安西。”武就訓叱道。

  “可若不再安定下來,吐蕃軍都要打到隴州了。”

  武就目光憂慮地轉頭向西北方向看了一眼,道:“節使自有分寸,不需你操心。”

  自安祿山叛亂以來,吐蕃一直在試探性地侵占大唐的疆域。先是,哥舒翰所收復的黃河九曲、青海湖等地相繼歸了吐蕃,前陣子蕃軍又過了臨洮,離隴州已經不遠了。

  封常清認為,等到了秋日豐收之際,吐蕃很可能大舉進犯隴右,對隴關進行試探,可朝廷正忙著收復二京,根本無暇顧及此事。最后,李泌以安西士兵不耐炎熱為由,勸圣人讓封常清駐守隴關,但也抽調了一部分兵力交由房琯,結果在渭水大敗。

  武就心中是有些不滿的,他這些年飽受戍邊之苦。這次平叛卻讓他感受到,他們拼死拼活開疆擴土,關中權貴像是根本就不在乎。

  正在此時,有士卒從城頭上跑來,稟道:“武判官,有信使求見。”

  武就于是過去相見。

  那是一個臉色黝黑的年輕人,很有銳氣。見了武就,便以一種疑惑的目光打量著,以試探的語氣問道:“你是安西節度判官?”

  “不錯。”

  “山頭先生?”

  “什么?”武就一訝。

  “敢問判官貴姓?”

  “你找我,卻問我貴姓。”武就道:“姓武,文水武氏。你可是有信件要交給我?”

  信使踟躇了一會兒,并未拿出信件來,只道:“受人之托,遞一封家書。敢問,安西節度判官只有一人嗎?”

  武就聞言就笑了起來,道:“你原是要找岑參。他代我為安西節度判官,可我還未授新職,安祿山就叛了。所以軍中把我們都呼為判官。他去了平涼公干,你可把家書給我吧。”

  信使沒想到還有這等事,愣了愣,方才有些遲疑地把信拿了出來。武就一把接過,看了一眼,見信封上是岑參的兄長岑渭的署名,他也沒想別的,放走了這信使。

  是夜,武就回想起這件事,隱隱意識到了有哪里不對。他其實與岑參兄弟關系都不錯,識得岑渭的筆跡,與信封上分明不同。

  他遂裁開那封信,然而讓他意外的是,里面竟是一張白紙。

  次日便派出游騎往南邊驛站去詢問那信使的來路,結果卻更讓他大吃一驚。就在今日清晨,有一支騎兵以安西節度判官的行文,調走了放在驛站轉送的五百石糧草輜重。

  武就敏銳地察覺到此事有蹊蹺,遂命人守好城池,他則點齊城中騎兵,帶著二百余人拼命向南追去。

  狂奔三十余里,終于看到了前方正在押送糧草南下的兵馬。

  “停下!”

  武就麾下士卒大喝,驅馬過去攔下對方,質問道:“你等是奉誰的命令調糧的?”

  遂有一個孔武有力的將領披甲而出,神色嚴峻地應道:“西京糧食緊缺,廣平王正率軍抗敵。命我等盡快把糧草運過去。”

  這批糧草本就要運往西京,但如今隴州已開始收麥。武就人手不足,原想著過幾日就一道轉運。此時目光看去,卻見對方竟有一千余騎護送。

  只有五百石糧草,這一千余騎卻是一人三馬。把糧草直接掛在馬背上,隊伍中還有許多空馬。且觀他們分明都是驍騎,胯下多是良駒,用來押送糧草,未免大材小用了。

  若說是西京派精銳來護送糧草,那也該是勒令他盡快征更多的糧,組織馬車、力役運送,他們只管在兩翼隨行即可。

  種種可疑之處,武就腦中不由浮起一個猜測來——岑參可能是暗中歸附了慶王,并給叛逆令符軍狀,使之能悄然行軍汧陽,至于昨日那個信使,想必是打算到汧陽城中聯絡岑參,沒想到遇見的是他這個“武判官”。

  怎么辦呢?

  他兵力不如對方,此事若是冒然喊破,雙方兵戎相見,未必能占上風。最好是假裝沒有看穿,保住性命,再派人告知西京。

  “原來如此,盼望廣平王大捷。”武就故作平靜地抱了抱拳,正要走開。

  “武判官。”忽聽有人喚了他一聲。

  武就勒馬看去,驚訝地瞪大了眼,只見一個英姿勃勃的年輕人披甲而來,氣度雍容。

  他認得對方,那是幾年前了,當時對方罷官,隴右、范陽等節使都想將其招入幕府,武就也代表安西軍送去了聘書。彼時,對方還是名揚長安的“薛郎”,如今卻已是冒名雍王李倩,意圖顛覆大唐的叛逆了。

  可薛白怎么敢輕騎深入,出現在這里?

  有個一瞬間,武就并不敢認出薛白,生怕立即刀兵相向。但薛白卻顯得很坦然,驅馬到了他面前僅兩步的地方,笑道:“久違了。”

  武就不知所言。

  薛白道:“我之所以親自來,就是為了避免一些能夠避免的惡戰,盡可能地說服你們。我們不是叛逆,慶王原是皇家長子,正式冊封過的儲君,于傾頹之際孤守長安,登基稱帝名正言順,乃大唐正統。李亨勾結吐蕃,矯詔來犯,方是亂臣賊子,而今伱要附逆不成?”

  這次,薛白運氣很是不好。他原是親領四千騎奇襲鳳翔,結果被李俶阻截;他遂分兵一千繞道九成宮,結果遇到了李倓;再北繞,計劃聯絡岑參作為內應,結果岑參沒找到,反遇到了武就。

  果然,武就并不認同他,道:“我親眼所見,太上皇傳國寶于圣人…”

  “太上皇老而昏聵。”薛白毫不客氣地道:“大唐成了如今的樣子,便因為太上皇錯了,你要跟著他一起錯下去嗎?”

  這些關乎大義的言論并不足以說服武就,兩邊都說自己是正統,同樣是皇子稱帝,誰有望更快平定局勢,誰就能得到臣子們的支持,如今在他看來,李亨的兵勢要更強些。

  武就道:“我只管奉節帥之命行事。”

  他正在尋找合適的時機撤走,再派快馬通報西京,并將此事稟報給封常清。若是交戰,他也有信心能逃,畢竟他人手雖少,也是騎兵,肯定不至于被全殲。

  薛白也知,若不能說服武就,誓必要走漏消息,便道:“為你引見一人。”

  武就還以為是自己某個親屬在薛白軍中,卻見薛白向一員將領招了招手,喊道:“張光晟!”

  那將領身材高大,臉上傷痕累累,一道道刀疤虬曲盤桓,連面容都看不清,甚是可怖。唯透出一雙極是銳利、通透的眼睛。

  “張光晟?”

  武就聽到這個名字還是愣了一下,目光直直地看著對方,許久,他搖了搖頭,道:“不,你不是張光晟。”

  因為同在安西軍中,武就其實認得張光晟,那是高仙芝身邊的一個親兵,身材高大、相貌英俊,而且年紀很輕。但眼前這人不光是毀了容,而且兩鬢已經有了白發,必然不會是張光晟。

  一枚兵牌被拿出來,拋到了武就手上,武就接過一看,上面是“安西軍隊佐張光晟牒”數字,另一面,磨損了良多且沾著血的紋路證明確是安西軍中之物。

  “你怎么會有?”武就問道。

  “我當然有。”那被稱作張光晟的男子開口,聲音沙啞,透著滄桑。

  武就一聽這聲音,如遭電擊,當即直了目光。

  張光晟看著他,道:“多年未見了。”

  武就不可置信,翻身下馬,兩步奔到張光晟面前,抬頭看去,遲疑道:“節…節帥?是你嗎?”

  “不是什么節帥了,我如今就是張光晟。”

  武就一臉震驚,看向薛白,問道:“這是,這是如何回事?”

  薛白沒說話,只是道:“樊牢,你與他說吧。”

  樊牢是一個頗有勇武、且義氣深重的游俠好漢,跟隨薛白多年,如今官位權職都已不低。

  但他始終不認為自己能成為一個名將,因為他親眼見過真正的名將是怎么落敗的。

  平叛初期,當薛白還在河北掙扎,樊牢曾援守洛陽,隨著高仙芝接連敗退,含嘉倉無糧,說好的賞賜發不下去,士卒們魚龍混雜怨聲載道,東都官員各懷心思…終于,他們退到了潼關,圣人派宦官吳元孜來斬殺高仙芝。

  于是,樊牢與偃師縣丞顏春卿一起為高仙芝奔走,他們去求見了彼時在哥舒翰軍中任行軍司馬的顏真卿,試圖請哥舒翰出面攔下吳元孜,再上表求情。

  然而,他們還在商議,便聽到了潼關城頭上刑場上高仙芝的悲呼,以及安西士卒們的怒吼。

  “長安日遠,謁見無由,潼關路遙,陳情不暇…”

  “冤枉!”

  “冤枉!”

  在洛陽招募的兵士們說高仙芝克扣賞賜,可高仙芝帶回來的親兵們卻不依,激憤之下竟是殺上城頭,直沖到吳元孜身前。

  樊牢登上城頭時,見到的便是那樣的亂象。他心中對昏庸的圣人已經失望至極,樂得看安西士卒們殺掉宦員、救走高仙芝。

然而,正在此時,顏真卿卻是喝令“住手”,并要求樊  牢去攔住安西士卒,之后說了一番話。

  “你等糊涂!今日殺中使、救高將軍,逞一時之快,那哥舒將軍是放你等出城不放?若不放,你等必死。若放,朝廷降罪于他,則潼關必破,你等便沒有妻子兒女在關中嗎?!”

  一番話,瑟瑟發抖的吳元孜終于看到了求生的希望,連連稱是。顏真卿便將諸士卒趕下城頭,表示既往不咎。

  也就是在此時,一個年輕的安西士卒站了出來,道:“我愿代節帥死!”

  “你代不了。”吳元孜指著他,尖聲道,“我奉詔前來,必是要帶高仙芝的頭顱回京。”

  那士卒不理,拿出匕首便在臉上狠狠劃了一刀,鮮血直流,又道:“我愿代節帥死!”

  “你!”吳元孜連忙看向顏真卿,道:“顏司馬,還不處置了這賊子?”

  “張光晟,你退下。”高仙芝喝道。

  “我愿代節帥死。”

  一刀又一刀,那名叫張光晟的士卒接連劃了二十余刀,把自己的臉劃得血肉模糊,嚇得吳元孜膽戰心驚,也使得顏真卿、樊牢等人動容。

  “顏司馬,你說句話啊。”

  顏真卿長嘆一聲,道:“就請中使回長安以后說,高仙芝無顏面圣,割面謝罪了吧。”

  是日,隨著吳元孜一聲“斬”,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從潼關城垛處落下,掉在沙地當中,滾了滾。

  高仙芝手持一把匕首,指向他那張以俊美著稱的臉,一刀、一刀…直到把自己割得形如鬼魅。吳元孜確認不會有人能認出他,方才敢放他離開。

  “今割面以謝陛下。”

  高仙芝喃喃了一句,從張光晟的尸體里掏出一枚安西軍的牒牌。

  從此,他便成了張光晟。

  武就聽罷樊牢的述說,先是不信,再看了看面前的張光晟,恍若夢中。

  他在馬前拜倒下來,道:“若封節帥得知此事,一定會欣喜若狂的,還有李嗣業,他若是再見了節帥,都不知能喜成什么樣。”

  “你呢?”張光晟問道。

  “自是欣喜。”

  “你想平定賊寇,還是想立擁立之功?”張光晟再次問道,語氣有些冷峻。

  面對當年在西域的同袍,他并不顯得熱情,反而有些提防之意。他并不在乎是哪個皇子奪得皇位,他只在乎自己沒守住洛陽,就必須馬踏范陽、平定賊寇,贏回失去的尊嚴。

  守住長安的慶王,自然比逃到朔方的忠王要合他的心意。

  薛白冷眼旁觀著,等著武就的反應。

  于薛白而言,張光晟是他一張很大的底牌,不僅是勇猛善戰,能獨擋一面,還有著相當高的威望。他正是派他到上黨,說服了曾經在他麾下的安西軍名將程昂,讓程昂出兵河北,逼走安慶緒。

  之所以敢奇襲鳳翔,也正是因為有這個曾經奇襲小勃律的一代名將。

  繞道九成宮、繞道隴州、冒充安西軍,這種種主意在薛白看來是太過冒險的,反而是張光晟一心要復刻他在西域的輝煌,強烈慫恿薛白這么做。今日這一千人,恰似當年攻阿弩越城的席元慶兵馬。

  當然,有一個看似更便利的辦法,就是讓張光晟直接去見封常清、李嗣業,也許能說服他們反戈。但只是也許,畢竟個人之間的關系再好,未必能左右大事上的決定。這些年,他們都已見識過太多為了權力的背叛。

  眼下連能否說服武就都不好說。

  許久,武就終于應道:“愿隨節帥效犬馬之勞。”

  當年他曾替安西軍招募薛白,如今,他們終于可以并肩作戰了。

  于是,隊伍繼續押著糧草往西京鳳翔而去。

  鳳翔。

  城門處,武就有些緊張地遞過了牌符與公文,道:“安西軍判官武就,前來運糧。”

  他并不認為自己能輕易詐開城門,因為他們這支隊伍偽裝得并不是很好。士卒彪悍,馬匹奇駿,帶的糧少卻人人披甲,守城的將領只要留心觀察,很可能就要識破。

  要知道,如今這座城池,可是匯聚了許多的當世名將。

  但沒辦法,軍情緊急,薛白沒有時間再耗下去,否則回紇騎兵就要回師了。

  “總算運來糧草了。”

  今日責任城中守事的將領名為孔德耀,原是禁軍中的校將,巴結了李輔國而入了李亨的眼,授了金吾將軍,負責西京防備。

  當然,金吾將軍之上還有金吾大將軍,那金吾大將軍原是個驍將,在西逃的路上追隨李倓,戰必爭先,護衛了李亨的安全,但前幾日已經被罷免了,自然是因為牽扯到李倓想要謀害兄長的大案。

  孔德耀這兩日正忙著清洗軍中不服自己的人,連續換了好幾員將領,正愁不能賞賜心腹,眼看有糧草送到,便想利用權職之便扣下來一些。

  畢竟之后還要給李輔國送禮。

  “運到那個糧倉。”孔德耀遂抬手一指。

  武就沒想到這般輕易就能蒙混過去,反而愣了一剎那,然后揮手讓隊伍運糧入城。

  于是,一列列精銳騎兵緩緩穿過城洞,直到千余人都入了城,孔德耀才問道:“糧草呢?就這么一點?”

  “后面還有。”張光晟抬手一指西面。

  孔德耀于是伸長了脖子去看,皺眉道:“有嗎?”

  陽光映在刀上,光芒一閃。

  “噗。”

  一聲響,張光晟已把孔德耀的頭提在手里,大喊道:“王師平叛!不想附逆者立即投降!”

  雖然守洛陽他失敗了,但他早與薛白說過他有信心能奇襲鳳翔,今日勢必奪下此城。

  于是,他與薛白、姜亥、武就等人當即分兵去奪各個城頭,以防備李俶回師。如此,一千人的兵力就有些不足,必須快,控制了城池,便可等外面的三千精兵接應。

  樊牢則去取李亨。

  “殺啊!”

  鳳翔行宮并沒有宮城,只有一道道簡單的院墻,樊牢擔心在門口廝殺時讓李亨逃了,命人在院墻處點了一包炸藥,“轟”地炸塌了院墻,很快,眾人殺進了行宮。

  今日是李倓出殯,李亨頗為悲傷。

  他感覺到自己越來越像李隆基了,如今已能體會到那種為了大唐社稷而無奈殺子的心境,這讓他竟然覺得李隆基對自己其實是一直頗為恩厚的。

  心中的恨意減少,讓他有些失落,覺得當年的委屈白受了。

  另外,他有些后悔殺李倓,如此一來,往后若是李俶屢立戰功,威望過高,便沒有可以用于制衡長子的人選了。

  正此時,忽然一聲巨響。

  李亨先是以為打雷了,接著便聽得行宮中有人喊道:“逆賊殺來了!”

  他不明所以,起身往外走去,見外面一陣混亂。

  “陛下!快走!”

  轉頭一看,卻是張汀趕來了,身后還跟著抱著李佋的宦官。

  她拉了他一把,匆匆就跑,跑了兩步回過頭來,見李亨還愣著,不由喊道:“陛下忘了當初活埋薛白一事否?!”

  一瞬間,李亨驚得窒息了一下,背脊發寒,當即就有冷汗冒了出來,拔腿就跟上張汀。

  熟悉的恐懼、倉皇感涌上來,李亨仿佛回到了天寶五載的那個冬天,他雖活埋了薛白,可他自己也感覺被關在一個密不透風的牢籠里。

  他終于恢復了對李隆基的恨意,若不是李隆基打壓東宮勢力,盲信奸佞叛臣,國事何以至此?!

  順著人群涌出行宮,張汀目的很明確,直接帶著李亨往元帥府跑去,那里能臣良將眾多,最有可能保護李亨的安全。

  突然。

  “哎呦!”

  張汀回過頭看去,見李亨竟然跌倒在地。她不由急躁,怪他這種時候還要誤事,目光看去,卻留意到李亨頭上已滿是白發。

  她此前只當他是太子、是皇帝,此時才發現他竟已這么老了,可他才四十多歲…

  “快,你們擋住追兵…圣人快走!”

  倉皇之際,有人帶兵趕來,上前扶起李亨,卻是李輔國。

  李輔國已換了一件布衣,手里還拿著一件布衣直接便披到李亨身上,扶著他快步便逃。

  “李亨在那!”

  遠處有人這般喊了一句,李亨聞言驚駭不已。

  “奴婢去引開他們。”李輔國連忙道,正要離開,一看,又道:“圣人,胡子。”

  李亨也顧不得了,連忙接過一把單刀一割,割下頜下的胡子交給李輔國。

  李輔國脫掉布衣,拿著這一撂龍須,以手捂在嘴上,返身,竟是去吸引叛軍。

  見此情形,李亨不由大為感動,又跑了幾步,果然聽身后有人喊道:“李亨往那邊去了!”

  他不由慶幸有如此忠仆舍身相救。

  那邊,有人又大喊了兩句,一邊湊到李輔國面前,低聲道:“圣人信了?”

  “自是信了,富貴險中求。”

  “李公也快走吧,叛軍馬上要殺來了。”

  “好。”

  “噗”的一聲響,李輔國以一刀捅死了這心腹手下,把他的血抹在臉上,重新披上布衣,隨著李亨的方向匆匆而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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