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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2章 上進的伙伴

第484章上進的伙伴  “薛白!看著她!”

  隨著楊國忠的嘶吼,薛白目光看去,見到了楊玉環那張絕美的臉上露出了痛苦之色。很少有人能在這種表情猙獰的情況下保持好看,偏她還能凄美到讓人產生以身相替的沖動。

  這或許是絕世美人與美人之間的區別之一。

  楊國忠那雙布滿可怖傷疤的手正緊緊掐著她的脖頸,她比別人都要細皮嫩肉,被手指一按,白皙的皮膚上就留下了淤青。

  隨即,薛白目光一轉,又落在了楊國忠那張被燒得慘不忍睹的臉上,一美一丑的對比有種強烈的視覺震撼。

  “別看我!”楊國忠道,“看著她,薛白,你不會讓她死的!我知道。”

  他穿著皇袍,喚薛白而不喚李倩,對于薛白,顯然會帶來一些很不好的影響。

  尤其是此時守在附近的宦官、禁衛們聽到動靜都已經圍了過來。

  李光弼環顧殿外,故作驚訝地喃喃道:“這么多人?”

  薛白心中暗想道:“這些本是我布置來對付你的,當然多。”

  “李節帥,我怕引起長安動蕩…”

  “不許說話!”楊國忠大聲喝道。

  薛白并不理會,繼續向李光弼道:“你去安撫住你帶來的將士們,如何?”

  “貴妃這邊?”

  “我與右相談,誤會一場,不要緊的。”

  兩人交談時十分鎮靜,唯有楊國忠擺出了最猙獰的表情,不停地想要喝止他們交談,結果,楊國忠發現讓李光弼退場能讓他更有安全感,便放任了此事。

  “讓李將軍暫離。”薛白這時候又很尊重楊國忠的意見了,問道:“可以?”

  “走,讓他走。”

  于是,李光弼向薛白點了點頭,以示感受到他的信任,之后轉身往外走去。

  一個細微的動作,或許代表著他決定暫時不會為李亨對付長安朝廷,于天下大勢都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雖然薛白準備好的諸多話術都還沒來得及開口,可有時候,緊急情況下的眼神交流比言語要能打動人。

  薛白其實有兩個擔心,最擔心的是楊國忠吐露出李隆基并非是他派人護送到蜀郡的真相,趁大家沒反應過來先送走李光弼,他就放心多了。

  第二個擔心的是后宮墻那邊張小敬聽到動靜誤以為這邊動手對付李光弼了,雙方起了沖突。

  他遂又向王難得道:“你去告訴大家,沒事。”

  楊國忠很緊張,喝道:“別想讓他去調人來害我!”

  “放心,讓旁人離開,我們談。”薛白道:“我會滿足你的條件,我們是結義兄弟,不是嗎?”

  王難得根本就不在乎楊玉環的死活,方才已準備撲上去殺掉楊國忠了。

  但薛白一個眼神讓他意識到,殺楊國忠不重要,拉攏李光弼才是真正的關鍵,于是立即轉身而去。

  “都退下吧!”

  如此一來,殿內除了薛白、楊國忠、楊玉環、高力士四個知情者,就只剩下一個李琮了。

  李琮方才一直沒有開口說話,心情卻是跌宕起伏。

  他其實早知圣人是假的,只是懶得管薛白拿誰來當傀儡。甚至故意不去想這件事,方便更好的裝糊涂。但他心底里一直以為真的圣人已經駕崩了。

  此時他還處在“圣人在蜀郡”這一消息帶來的震驚之中,腦子里紛繁復雜,有無數思緒。

  “殿下。”薛白提醒道。

  李琮立即會意,道:“我走?”

  “不許走!”

  楊國忠這次不依了,大概也是明白了薛白真正害怕的是陰謀被戳穿。而且,李琮顯然沒有李光弼、王難得的武力,更適合留下來作為人質之一。

  薛白提醒道:“越多人在場,你越危險。”

  “總之他不許走!”

  李琮不在乎楊玉環死活,也就不會被威脅到,當即邁開腳便要往外走去。

  “薛白!”楊國忠當即把手中的釵子往楊玉環脖子上一刺,沁出血來,“你不要她的命了嗎?!”

  薛白伸出手,攔了攔李琮,道:“殿下,若沒了貴妃,我們不好向圣人交代。”

  李琮一聽,非常不悅。他原本以為薛白已經把圣人安置妥當了,結果留下這么一個亂攤子,現在他還得要向圣人交代?

  一個于危難之際守住國都,力挽狂瀾的監國太子,要向一個逃到蜀都的昏庸之君交代什么?難道說“父皇,兒臣只能守住被伱拋棄的江山,沒保住被你拋棄的女人”嗎?

  此事也怪薛白,沒有早點讓他登基,被李亨搶先了一步。

  但李琮還沒想好要如何處置這些問題,倒也愿意看看薛白、楊國忠這兩個叛逆還能說出什么讓他大吃一驚的消息來,遂駐足冷眼旁觀。

  這倒顯得薛白連太子都能左右。

  “說吧,你想要什么?”薛白向楊國忠問道。

  “我失去的一切還能回來嗎?!”楊國忠拉著楊玉環往后退了幾步,眼神中又浮出了狂意,“我曾是大唐的宰執,還曾是,曾是圣人!”

  這句話像是有種奇異作用,能讓他亢奮起來。每說一句都能給他一點勇氣,做出愈發夸張的舉動。

  他余光看到高力士還站在那,叱道:“你走開!”

  高力士老邁,慌退了兩步,撞到了燭臺,連忙伸手去扶。

  薛白道:“扮到這里就夠了,此前是護駕,是功勞。若是…”

  “別哄我!”楊國忠叱道:“我也是當世名臣,不是三歲小兒,我知道你要殺我!”

  “我不殺你。”

  “狗屁!我只有一個辦法能活下去了,只有一條路走到底,我繼續假扮圣人。”

  “你瘋了。”

  “我沒瘋!殿下,你也不想圣人出現在蜀郡吧?”

  楊國忠看向李琮,眼神與語氣瞬間不同,充滿了熱情,開口勸說了起來。

  “殿下,讓我繼續當你的圣人,不,我可以下詔讓你登基,你為皇帝,我為太上皇。”

  類似這樣“讓我當你爹”之類的話,若是與尋常人說,怕是要被對方打死。可站在權力的頂端的從來都不是正常人,他們已經凌駕于普通的情緒,眼中只有利弊。李琮聽了,眼神中竟泛起了思索之色。

  楊國忠大喜,繼續道:“殿下你想想,蜀郡的圣人是假的。你守住了長安,守住了大唐,你才應該成為圣人。”

  李琮有些意動,看向薛白,眼神中有些詢問之意。

  薛白知道這根本不可能。

  首先,李隆基既到了蜀郡,長安根本就否定不了。最簡單的一件事,現在漕運已經斷了,李隆基隨時可以切斷南方供應給關中的糧食。

  其次,承認李隆基,甚至搶下“護駕至蜀”的功勞,是打壓李亨進而拉攏李光弼的最好辦法,且已經初見成效了。

放棄李光弼,而選  擇滿足楊國忠或李琮的權欲,這是最愚蠢的做法。

  薛白假裝思量著,再次看向楊玉環,發現她正以一種凄婉的目光看著自己,像是一朵風雨之中凄美的花,隨時要凋零,她沒有哭,沒有喊,眼神里既有悲傷,又無比鮮明。

  “我沒想到,圣人順利到了蜀郡,眼下這情形,也出乎我的意料。”薛白緩緩開口,好一會,卻只蹦出一句話,道:“此事,恐怕需要從長計議。”

  “別想拖延時間!我殺了她。”

  “你殺了她有何用?”薛白道:“我們與你談,本就不是在乎她的死活。而是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坐下,我們依舊可以相談甚歡。”

  “不在乎她?想騙我?當我不知嗎?你與她有私情!你們兩個狗男女,你們下賤!”

  說著,楊國忠獰笑起來,道:“你還當圣人不知?他會放過你們嗎?我告訴你,你們現在只有否認了蜀郡的圣人,才有活路。”

  “我知道。”薛白道。

  李琮訝異地看了他一眼,意外他這般輕易就承認了與楊貴妃的私情,然后,再想到他皇孫李倩的身份,嘴角便揚起了一絲冷嘲之意。

  再看楊玉環,此時正目光定定地看著薛白,什么都沒說。

  薛白卻只是單純地在順著楊國忠的話說而已,道:“你莫忘了,那是蜀郡,是你的地盤。”

  “哈。”

  楊國忠終于笑了,眼中有了得意之色,道:“我早便命劍南節度副使崔圓,準備迎駕之事,他是我的人。莫忘了,我是新都縣尉起家的,我們楊家早就是蜀中名門了。”

  “萬金之策,我正想與你商議,派人到蜀郡聯絡崔圓一事。”

  薛白這句話,讓楊國忠安心下來一些,問道:“真的?”

  “真的,你我聯手,才能無往不利。”薛白道:“記得前些年嗎?凡是我們合作之事,哪件敗過?”

  “你讓我假冒圣人,我可是全力配合的吧?”楊國忠終于還是把當時的真相抖了出來。

  李琮聞言不由自主掃了薛白一眼。

  這個動作被楊國忠捕捉到,他譏笑起來,道:“薛白,你承認嗎?你挾持圣人,差點就要弒君。”

  薛白搖了搖頭。

  楊國忠大喊道:“我劃花她的臉!”

  “好,我是挾持了圣人。”

  “那你承認你與她有私情吧?來,說給殿下聽,你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畜牲。”

  “你錯了。”薛白道:“你要做的不是離間我與殿下,我們都是一伙的,該同舟共濟才對。”

  “別廢話了,我要的是保證。”楊國忠道,“我要擬一封圣旨,告訴天下人蜀郡的圣人是假的,請殿下讓中書門下將它昭告天下。”

  事到臨頭,李琮卻猶豫了,他雖然對楊國忠的提議動心,卻沒有果斷行事的魄力,以及承擔風險的勇氣。

  這件事要顧忌到各方的反應,絕不是一時半會能下決心的。

  楊國忠等了一會,喝道:“還不答應?!”

  他再次把手里的釵子往楊玉環的脖子上刺得深了些。

  偏是此舉根本嚇不到李琮,李琮甚至往外看了一眼,擔心李光弼的動向,之后道:“放心,我不會殺你的,等更多消息…”

  “薛白,你還不勸殿下答應?!我殺了她!”

  “忘了?在陳倉,貴妃就已被賜死了,你挾持她沒用。”薛白也往外看了一眼,目光一掃殿內,話鋒一轉,道:“這樣吧,你挾持我好了。”

  “什么?”

  “挾持我,才能讓殿下傳旨,才有可能威懾宮中的禁衛。”

  楊國忠不上當,道:“你武藝高,休想近前。”

  薛白二話不說便解下腰帶,遞給李琮,道:“請殿下捆我。”

  李琮心想,這真是一個能對付薛白的好時機,可如今他還有太多事需要倚重薛白,遂勸道:“你不必以身犯險。”

  “無妨,他是自己人,等他冷靜下來會想明白的。”

  薛白以平靜的語氣表現出了對楊國忠十分信任的態度,待手被捆上之后,帶著友善平和的笑容,走向楊國忠,同時還道:“你放了貴妃,我們談談。”

  一剎那,楊國忠真有些動容。并非是因為薛白愿意以身替楊玉環,而是從此舉看出薛白是真的無意殺他。

  說明彼此之間還是有很大的合作余地的,兩人曾經說過,要一起上進。

  他遂松開了扼著楊玉環脖頸的手,捏著釵子指向薛白。

  “噗。”

  尖尖的銅針刺進了脖子,下一刻便被拔了出來,于是鮮血噴涌。

  楊國忠愕然,轉過頭,只見高力士手持一支燭臺,再次刺下。

  “噗。”

  這一下,楊國忠生機盡去,栽倒在地,喉頭中血氣翻滾,死死瞪著薛白。

  “你…說好…”

  薛白方才就留意到高力士了。

  若說今日立政殿內還有一個人因為李隆基抵達了蜀郡而欣喜,這人不是李隆基最愛的妃子,也不是他的兒子,更不是他最信任、最委以重任的忠心耿耿的宰相,而是高力士。

  事實上,高力士從聽到楊國忠的想法時就動了殺心,悄然握住了一支燭臺。

  唐隆政變以來,太多人忽視了這個太監,付出了血的代價,今日也不例外。

  薛白也正是因為瞥見高力士的動作,方才故意上前迷惑楊國忠的視線,他捆著雙手站在那,被楊玉環的身軀撞了一下。

  而楊玉環沒有躲開,把頭倚在他胸膛,第一時間就迫不及待解薛白的腰帶。

  “說好…我當…圣人…”

  楊國忠還在喃喃著,因薛白的背叛而感到了巨大的憤怒。

  他躺在那,腦海中忽然想到了多年前與薛白并轡而行的場面,他讓他送自己一首詩好拿去勾搭許合子,詩是沒看到,如今只看到兩個人影在眼前勾勾搭搭。

  “噗。”

  一口血從楊國忠口中涌出來,他恨自己成了薛白的墊腳石。

  幾年間,他青云直上,當了宰相,認為自己到了薛白永遠達不到的高度,可薛白卻踩著他成了皇孫,所圖是什么?

  青云之上,還有青云。

  同樣是上進,薛白的志向是天外有天。

  “好…恨。”

  楊國忠閉上眼,最后的這一瞬間,他看到了一個奇異的畫面——有云在青天,有水在瓶,相隔天地。可水竟是變成了霧,緩緩騰起。

  原來水就是云,云就是水。

  “嘭。”

  他腦中的瓶破了…

  李光弼才出立政門,便感受到一股肅殺之氣。

  走到萬春殿前,便看到他麾下的將士們正在與禁軍對峙。

  那些禁軍人數不少,執著刀、張著弓,氣勢并不弱。

  “誰敢在宮中鬧事?!”

  “我看你們是在尋由頭挑釁,當我們邊軍是吃素的嗎?!”

  “全都待著,等查清了何事才可出宮!”

  “我們是支援長安的功臣!”

  此時,軍中的將領們都已經多喝了幾杯,酒氣上來,那股桀驁不馴的勁便也撒出來。

  而禁軍看起來顯然是早有準備,調度統一,增援迅速,且一言不合就拔刀在手,顯然事有不對。

  “節帥。”

  見李光弼回來了,他麾下的部將張伯儀當即嚷道:“我看慶王這場宴不是慶功宴,是鴻門宴!”

  李光弼大步穿過人群,走到禁軍為首的一名將領前,問道:“陳玄禮呢?”

  “末將張小敬,奉命執守宮門,如今宮門…”

  “夠了!”

  隨著這一聲大喝,王難得已然趕來,向張小敬道:“殿下、北平王有令,軍務緊急,今日御宴歇息,請援軍先行休整,待擊敗了叛軍主力再行慶功。”

  他之所以說是李琮、薛白的命令,已是在為圣人到蜀郡之事而有些心虛了。

  “還不讓開?!”

  “喏!”

  張小敬略微地猶豫了一下,行禮退下。

  “慢著。”張伯儀喝道,“禁軍是否在埋伏我等?!此事若不說清楚,今日我等就不走了!”

  他們不愧是驕兵悍將,手里沒持武器,身上沒披盔甲,在宮城之中面對禁軍,氣焰反而還要囂張三分。

  “出宮!”

  李光弼卻是當即喝止住這些將領,向王難得點了點頭,徑直帶人出宮。

  至于楊國忠挾持楊貴妃之事,他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大不了就是死一個楊貴妃而已,無關大局。

  “節帥。”

  出了宮,張伯儀當即趕到李光弼身邊,低聲道:“慶王必有準備,欲奪你兵權,請節帥先下手為強。”

  李光弼抬起手,道:“我自有考慮,先平叛。”

  “可陛下的旨意…”

  張伯儀說的“陛下”指的是靈武的新君,這是他們此前早就確認過的事,可李光弼今日的態度卻是有了改變。

  “節使難道沒看出來嗎?慶王包藏禍心。”張伯儀不由大為疑惑。

  李光弼當然看出來了,薛白想武力奪他的兵權。

  另外,他心中還有個疑惑,倘若薛白真是命人把圣駕護送到蜀郡,那么,該非常有底氣說服他才對,如何還會布置下這么多的埋伏?

  這種情況,更像是薛白臨時得到消息,而改變了計劃。

  但不著急,只要圣人是在蜀郡,那就沒人能挾持得了圣意,諸王之中,誰是忠,誰是逆,一封圣旨就能見分曉。

  立政殿。

  血不斷地從楊國忠脖頸中流下,洇濕了華貴的地毯。

  李琮上前,探了探楊國忠的鼻息,嘆了一口氣,彼此都是毀了容的人,難免有些惺惺相惜。而眼下更重要的是,該拿蜀郡的圣人怎么辦。

  “你們…”

  李琮正要開口指責殿內剩下的三人竄連欺瞞他,想到高力士的態度,連忙顯出關切的神色,道:“陛下,果真無恙?”

  薛白從懷中掏出王難得悄悄遞給他的公文,展開給他們看了一眼。

  高力士目露欣慰,楊玉環卻是失望驚恐,李琮則試圖用滿臉的欣慰掩飾內心的失望驚恐。

  “天佑大唐。”李琮牽動嘴角笑道。

  “不見得是天佑大唐,圣人這些年,確實太昏庸了。”

  薛白忽然開口說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話,仿佛因殿中只有他們幾人就有恃無恐。

  之后,他話鋒一轉,道:“但高將軍也知,我們要做的,一直都只是勸諫圣人,李亨才是兵變、稱帝的那個。”

  高力士嘆息著,閉上眼,不再言語。

  李琮遂以眼神問詢薛白,高阿翁這是何意?

  “請殿下迎真正的圣人回長安,向圣人請罪。”薛白道。

  結合前面的話,就有好幾層意思可以琢磨了。

  首先,圣人抵達蜀郡之后,第一份旨意居然沒有馬上點明幾場兵變中的叛逆,為何?可見,他雖然發怒,但也知道兩個兒子一個據著靈武、一個守著長安,不能馬上翻臉。那么,勢必要打壓一個、拉攏一個。

  所以薛白強調“李亨兵變、稱帝”,要李琮承認“真正的圣人”并且“請罪”。

  他竟是在對圣人犯下無數大罪之后,還認為自己能與圣人達成共識。

  再回想薛白之前說的圣人近年昏庸,可見那“請罪”指的還是迎回圣人之后,請圣人退位為太上皇,由他李琮繼位。

  這便是他們這邊提出的條件——承認圣人,讓他以太上皇的身份安享晚年。

  高力士閉目不語,意思是能同意這個條件。李琮仔細想了想,這是他能夠接受的條件。

  若是能成,簡直是把壞事變成好事。如此,還能破解了李亨奪取朔方軍權、在靈武稱帝而形成的局面,借著圣人之名,更名正言順地收服各鎮大將。

  但,他怕。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害怕,所以方才會被楊國忠迅速說動心。

  “陛下…能體會我們的苦心嗎?”李琮問道。

  薛白嘆息道:“這一路南下,陛下一定吃了許多苦。”

  試想李隆基孤身一人到蜀郡,目前的局面肯定不順,不可能翻臉。另外,流落在外吃苦,豈能好過回長安享福?

  李琮道:“是啊,陛下一輩子治理天下,一定不習慣吧?”

  他還是擔心圣人不肯放權。

  “所以得多遣使到蜀郡,關心陛下。”薛白道:“殿下莫忘了,你守住了長安城,你身后是大唐的民心。而忠王還未出兵。”

  李琮恍然大悟。

  是啊,憑借著守住長安的大功,他完全有與圣人談判的資格。

  他也不需要很孝順,只需要表現得比李亨孝順,或者說威脅不如李亨大就足夠了。

  “那,我們得派人聯絡…方才楊國忠說的是?”

  “崔圓。”薛白道。

  被楊國忠的血弄臟了的殿內,一場權力交易也就這般定下。

  薛白的心弦并沒有放松下來,因為他深知,如今只要李隆基一句話,又有可能讓他努力挽回的大好局面前功盡棄。

  他已經厭倦這種感覺了,恨不得在平叛之時回過身先給身后的李隆基一刀。

  忽然,他感到有人踩了踩他的腳,轉頭一看,見到了楊玉環那雙哀婉的眼…

  (本章完)(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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