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緩緩下沉,映照著一座宮城巍峨的輪廓,晉陽宮始終沉默地屹立著,俯瞰著太原城,乃至一整個因它而興盛的朝代。
衙署則相對要小許多,但不像晉陽宮那么冷清。入夜前,有美婢走進了書房,把一盞盞燈臺點燃。
燭光驚醒了躺在那的王承業,他身形魁梧,臉上長著一個大大的酒糟鼻,對這個鼻子,他不以為恥,反而認為這是一種美,是真正的貴族才能擁有的。
他瞇著眼看去,見到了一個窈窕的身姿,以及一張美麗的面容,那美婢的儀態優雅,尋常難見。
“驚醒府君了。”她小步上前,行著萬福,柔聲請罪。
王承業抬起手,握住她的柔荑,一拉,將那柔軟的身體拉入懷中。他深吸一口氣,聞到了沁人的香味。
“府君,不要。”
細聲的抗拒反而讓王承業興奮起來,他一把便剝掉了她的衣裳,將餓虎撲食一般,將這美婢壓在身下。
哼哧哼哧,不知過了多久,書房中的聲音漸漸停歇下來。
門外大概是站著人的,聽到動靜沒了,便開口稟道:“府君,李光弼來了。”
“不見。”王承業道。
“可他說,有十萬火急之事稟報。”
“那也不見。”
“府君,他是帶著兵將來的。”
王承業“哼”了一聲起身,并不好好穿衣服,把襕袍披著,隨手拿了根腰帶系上,顯著他寬闊壯實的胸膛,趿了鞋便往外走,既有將軍的威風,又有魏晉的風骨。
到了堂上,李光弼帶著一眾將領俱是甲胄在身,因炎熱的天氣額頭上滿是汗水,王承業清涼的裝束便顯出優越感來。
“李將軍何事深夜來訪?莫非是石嶺關被攻破了?”王承業問道。
憑心而論,他并不只是如外人所說的“寄祿將軍”,面對蔡希德的攻勢,他表現得可圈可點,首先沒有中蔡希德的誘敵之計,其次,在叛軍壓境的情況下十分著沉鎮定,該做什么做什么,不像某些京官或監軍那般一驚一乍。
因此,李光弼對王承業還是有幾分敬意,執禮道:“府君放心,石嶺關尚在,末將來,想為府君引見一人。”
“誰?”
李光弼于是側過身,讓出一人。
這是個年輕人,身披甲胄,風塵仆仆,顯然是鞍馬勞頓、剛剛趕到,但疲憊之下,眼神卻還是極有神彩。王承業欺他年輕,依舊端著架子,淡淡道:“這是誰?”
“常山太守薛白,見過府君。”
“原來是你。”王承業的架子端得更高,板著臉訓道:“可知你不在治處守城,擅離職守,乃是大罪?”
面對薛白,他的官腔打得比李林甫、楊國忠、安祿山還要響。
薛白體會著他的傲慢,道:“叛軍南下,十數萬大軍經常山郡而過…”
“那你是棄城而逃了?!”
“我是來傳遞軍情的。”薛白道:“我有兩物,請府君一觀。”
李光弼招了招手,當即有兩個軍士捧著木匣上前,打開來,里面是兩顆首級。
王承業親自接過燭臺,上前仔細看了,能夠從對方的眼神、表情中看出其兇狠。
“這是叛軍大將李欽湊、高邈。”
薛白把與袁履謙的計劃,以及叛軍之中獨孤問俗、李史魚的反正之事大概說了,請王承業出兵常山。
這是初次見面,他是以非常客觀的角度在說,沒有任何的添油加醋。
聽的過程中,王承業在椅子上坐下,翹起二郎腿,長滿黑毛的腿從袍子下露出來,不停地抖動著,他正在思忖此事。
一直到薛白說完,那只腳的抖動還未停下,小一會兒的安靜之后,王承業忽然伸手“啪”地拍在桌案上。
“常山太守薛白棄城而逃,拿下!其余事,待我查明后再議!”
“府君?”
“拿下!”王承業目光灼灼看向李光弼,以官長的威儀逼迫著。
李光弼遂讓麾下士卒先將薛白帶下去,他則留在了堂上,問道:“府君這是做什么?”
“軍情不可兒戲,他所言之事太過稀奇,未必可信,且待查明再議。”王承業道:“這年輕人恃才傲物,眼中沒有朝廷,且殺殺他的威風。”
他看人是準的,薛白雖然不一定恃才傲物,但眼里沒有朝廷確實是真的,連李光弼也能感受到這一點;另外,王承業這人傲慢,不遮遮掩掩,說是殺殺薛白的威風,就不會殺薛白這個人。
但李光弼還是道:“眼下是非常時節,薛白年輕熱血,為平叛而奔走疾呼,萬一挫了他的志氣,對府君心生怨尤?”
“一個常山太守逃到河東地界,我拿下他沒道理嗎?!他若真有能耐,守著常山,派信使來遞信足矣。”王承業喝道:“還有,我若真心對付他,不會假你之手,眼下你還不是想放就放嗎?!”
李光弼無奈,指著匣子里的人頭道:“敵將首級在此,軍情如何還有假?”
王承業沉吟起來,摸著下巴緩緩問道:“你與高仙芝關系如何?”
話題突然轉到高仙芝身上,李光弼一愣,接著明白過來。
若依慣例,高仙芝滅小勃律國一戰的戰報應該是,在節度使夫蒙靈察的英明帶領下,諸將協作,高仙芝領了軍令,千里奔襲俘虜了小勃律王。如此一來,高仙芝得到的賞賜并不會減少,那潑天大功依舊足夠他幾輩子吃喝不盡,還能得到許多人脈。
但高仙芝不那么做,故意顯得夫蒙靈察就是一個尸位素餐的廢物,安西四鎮唯有他有膽有識,敢為人所不為。故而,在所有人都認為高仙芝壞了規矩的情況下,圣人還是調走了夫蒙靈察,那是對夫蒙靈察的無能的不滿。
現在再看眼前這件事,安祿山一叛,短短十余日間河北淪陷。而井陘口乃是平叛的最關鍵之地,是連接山西、河北的要道,接下來若戰事順利,土門關一役就是平叛的轉折點。
在王承業想來,如此大功,依慣例首功就該屬于最高一階的官長,也就是河東節度使,怎么能是一個棄城而逃的太守、一個投降叛賊的長史、兩個侍奉雜胡的賊臣?
想明白了這個道理,李光弼語帶試探,道:“薛白年輕識淺,不知規矩。關于土門關一役的戰報,請府君著人再寫一封,如何?”
王承業之所以讓他押下薛白,除了給個下馬威之后,也是想要單獨與他談此事,由他去試探薛白的態度。
既然李光弼識趣,王承業也就點了點頭。
薛白并沒有受到太苛刻的對待,被押在太原城的一間驛館中。
雜役給他打了熱水,在木桶里一直放到涼了,薛白卻是埋首案牘,到最后還忘了洗。
等李光弼來了,他已標注了一張兵勢圖。
在這樣的戰亂初期,天下間能夠掌握叛軍意圖、兵力分布,并且知曉如何平叛的人,一只手數得過來。也就是說,這樣一張地圖是極珍貴的。
薛白擱下筆,揉了揉眼睛,把兵勢圖遞給李光弼,笑道:“我這個囚犯招供了,這是供狀。”
“薛郎萬莫介意,王承業雖然傲慢了些,對你沒有歹意。”
“沒關系,能出兵就好。”
李光弼略略猶豫,開口,盡量委婉地表達了王承業的意圖,道:“薛郎知道,往朝廷報功自有些章程…”
“可以。”薛白聽得懂,非常痛快地答應下來。
若是“賊臣不救”導致顏杲卿滿門被割殺的悲劇,是因為顏杲卿寫的奏報有問題、犯了與高仙芝一樣的錯誤,那好,這次他薛白可以順著王承業的意思寫。
“真的?”
“只要能夠出兵常山郡,戰報隨王承業怎么寫。”薛白回答得依舊干脆,同時目光仔細觀察著李光弼。
李光弼并未感受到薛白那打量的目光,一心想要盡快推進平叛事宜,道:“我這便去回復府君,薛郎且等我好消息。”
薛白道:“何不一道去?如此,等王承業答應下來,我們可第一時間商議出兵事宜。”
說著,他指了指李光弼手里的戰略圖。
這是兩人第二次去見王承業,經過一番折騰,天已經大亮了。
策馬到了太原衙署前,忽然聽得身后有人喊道:“前方可是薛太守?”
薛白轉過身看去,只見一隊太原兵士正帶幾個風塵滿面之人過來,他認出了其中幾人,有袁履謙的家中管事翟萬德,有真定縣令張通幽。
“太守。”
“你們如何來了?”
“阿郎得知了土門關的消息,命我等連夜趕來。”翟萬德一瘸一拐地上前,道:“府君聽聞,叛軍已巧渡黃河,攻洛陽甚急,局勢緊迫,已舉旗反正,傳檄河北諸郡。”
“這般急,袁長史不怕叛軍調頭殺回常山?”
“阿郎說殺回來才好,正可解洛陽之圍。”翟萬德道,“何況薛太守已守住土門關,想必援軍一定來得及。”
因這句話,薛白不由覺得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他沒說什么,只想到要盡快讓河東出兵。
接著,薛白的目光落在了張通幽的身上,微微蹙眉,他曾聽過顏杲卿介紹張通幽,說的是“進士出身,大節不虧”,而他在常山太守的任上,與張通幽幾次相處,確實能感受到其人對朝廷的忠心。
但有一件事,張通幽有一個兄長薛白也認識,正是天寶六載在長安科舉不中之后到范陽幕府做事、如今成為安祿山謀士的張通儒。
此時,撞到薛白審視的目光,張通幽上前,鄭重地長揖一禮,道:“下官的兄長陷于叛賊,故而向袁長史乞求前來報信,以期為朝廷立功,挽救宗族。”
薛白點點 有趣的是,他是實際上的主事之人,卻也是唯一不被王承業允許入內見面之人。
他只能在衙署的前院等著,看著那一群人走向幽深的門洞,對于說服王承業并無期待。
很久,李光弼等人還未出來,薛白想著天下各地的局勢,難免有些心焦。最后干脆找了個陰涼處,掃掉上面昆蟲的尸體,枕著手臂和衣躺下,利用這樣的時間補個覺。
有風吹來,落葉掉在他臉上,他睜眼看去,頭上也不知是一棵什么樹,枝葉稀疏,但從這個角度正好能透過枝葉看到湛藍的天空,是往日不易見到的美景。
他就躺在那看著藍天、樹枝,以及被吹落后向他飄過來的葉子,心想,如果不是亂世就好了,自己能這樣悠閑地躺上一整天。
不知過了多久,隔著院墻,有爭吵聲傳了過來。
薛白遂起身,往大門外看了一眼,見王難得已經匆匆趕到了。
“出兵?如何出兵?!”
大堂上,王承業正在怒叱李光弼。
“伱聽到了幾個附逆偽官的一面之詞,就要把太原兵力調派出去?”
“有首級為證,豈是一面之詞?”
“夠了,我自有判斷,我才是河東節度使!”
王承業倏然起身,走到了堂中的一張大地圖前,大手“啪”地一拍,道:“知道我們面對的是什么局面嗎?叛賊的計劃就是北都、東都要一起打。如今是我堅守太原,他們只好集結兵力去打洛陽。”
這話是對的,他所指的叛軍路線,與薛白戰略圖是一致的。
“我守太原,蔡希德大軍未得寸進。然而,河北諸郡不到半個月已淪陷于賊,俱是廢物。”
“話不能這般說。”李光弼道:“太原山河襟帶,地勢險固。河北卻是一馬平川,無險可依。”
“不必為他們找借口!”王承業喝道,“我只看到他們逃的逃、叛的叛,城池盡棄,僅以兩顆首級便要我出兵。但我問你,他們跑來請我出兵,到底是真要切斷安祿山的歸路,還是打算讓安祿山以奇兵偷襲太原?”
“府君是不信薛白與袁履謙?”
“我不敢信。”王承業道:“雄武城就在北面,蔡希德大軍兵臨城下,我豈敢拿太原冒險?一旦我分兵出城,遭遇到蔡希德、安祿山的驍騎,戰得過嗎?”
“府君,薛白已設計引誘蔡希德分兵往井陘,這支叛軍未帶糧草。只要府君以一支輕騎出戰,與土門關首尾呼應堵住井陘,則這支叛軍進不得進、出不得出…”
“太原府是什么樣的兵馬?范陽、雄武城又是什么樣的兵馬?”王承業道:“常山郡可以丟,太原城若是丟了,長安早晚守不住,誰擔得起這樣的重責?!”
站在他的角度而言,這些話顯然是非常有道理的。
在不信任薛白等人的情況下,先集中精神守住北都,不被任何情報所迷惑,這是最安全穩妥的辦法。
作為一個沒怎么上過戰場的羽林大將軍,這樣的思路其實已經非常了不起了。寄望他像王忠嗣一樣,領著不熟悉的兵馬,出城冒險,立下奇功,從某方面而言,確實是強人所難了。
李光弼沉穩堅毅,但并不是一個擅于辯論的人,一時竟是啞口無言。
正在此時,薛白大步從前院走來,高聲問了一句。
“如此說來,你是鐵了心不肯出兵了?!”
“當然。”王承業微瞇著眼看向薛白,叱道:“誰讓你來的?!”
薛白道:“你可知河北還有不少官員心向大唐?你可知你代表的是朝廷的威嚴?只要切斷安祿山之退路,叛軍不戰自潰,平叛即在眼前。”
“我問你,誰讓你來的?”
“若不出兵,奏報怎么寫,只怕不能如你的意了。”
王承業聞言,冷笑道:“此事不由你說的算,這里是太原,不是你一個逃官可以放肆的地方。”
薛白步入堂中,問道:“你未免太自信了?”
王承業眼神中愈發顯出傲慢之色,滿臉自信地仰起頭,提高了音量,問道:“知道圣人為何遣我來嗎?”
“不知。”
“我姓王,太原王!”
太原王氏當然是非常厲害的世族,當今圣人的第一任皇后都還是太原王氏出身。
王承業與王皇后是同族,是南梁右衛將軍、中書令王神念之后,總之是顯赫望姓,才得以一路高升為羽林大將軍。
但在聽了他這樣一句氣勢磅礴的話之后,薛白反而失望地搖了搖頭。
看來,道理是說不通了。都到了這樣一個社稷傾覆在即的時刻,某些人還放不下世家大族的偏見與傲慢,豈能把希望寄托在其人身上。
也無妨,薛白這次來,本就不是為了說服王承業。
他是來說服李光弼的。
“李副帥,你怎么看?”
“我命你把這個逃官拿下,你緣何又放他進來?!”王承業一見薛白轉向李光弼,當即喝道。
“府君,若只為奏報如何寫,都可商量…”
“你還看不出嗎?這豎子才是貪功冒進的那個。”王承業道:“他要拿太原去冒險。”
“呵。”
有人輕笑了一聲,卻是站在薛白身后的王難得。
王承業見了,當即叱道:“你不守著石嶺關,擅自跑來太原城做甚?”
“若非我等冒險,石嶺關早便丟了。”王難得懶得與他多說,轉向李光弼,道:“還想勸他嗎?動手吧。”
“你們想做什么?”王承業聞言頓時大怒,“王難得,你欲慫恿李光弼叛亂不成?!”
漸漸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光弼的身上,畢竟這個河東節度副使才是真正有將才,能掌控兵馬、能打仗的那個人。
他的一個決定,關乎于北都太原的安危、河北諸郡的期望、朝廷平叛的決心,乃至于關乎無數生靈。
終于,在長久的沉默之后,李光弼開口了。
“我這里有兩份奏折,請府君先過目。”
他從懷里掏出了兩張紙,擺在案上。
王承業拾起一看,只見第一封奏折上是為他表功,稱在王承業的英明決策下,河東軍挫敗了蔡希德奇襲太原的陰謀,聯絡常山郡官員,斬殺李欽湊、高邈。
看罷,王承業有些不屑地搖了搖頭。
事實上,不需要李光弼報功,他自己就能報功,方才張通幽已經答應為他作證了。常山太守薛白棄城而逃、袁履謙投降叛軍,真正的功勞是誰立下的?當然是他河東節度使王承業,如今平叛的最高長官。
“不知變通。”
心中對李光弼做出了這般評價,王承業拾起另一封奏折看了。
幾列字落入眼簾,他瞇了瞇眼,大怒,倏然站起。
“李光弼!你好大的膽子,敢誣陷我?!”
“末將只是據實而述罷了。”李光弼道。
“放屁!”王承業道:“我到太原,連晉陽宮都不曾踏足半步,何時玷污晉陽宮人?當我不知你是想挾持我以奪兵權?你好大的膽子。”
原來李光弼的另一封奏折卻是舉報他玷污晉陽宮人,王承業久在長安執守宮禁,如何能不知這是死罪,根本就沒犯過。
“昨夜府君強暴了晉陽宮人。”李光弼道:“今日便不想承認了嗎?”
“你…”
王承業臉色一變,想到昨夜那個美婢,不由驚道:“你如何在我身邊安插了人?!”
李光弼不答,再次鄭重執了軍禮,道:“唯請府君堅決抗賊,勿負朝廷之威嚴,勿使心向大唐之河北官員失望。”
“你!”王承業咬牙,一字一句道:“你也是反賊!”
他抬手一指,指向王難得,指向薛白。
“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一個一個,全都是反賊!”
王難得被王承業一指,反而笑了。
他轉過頭,望著遠處晉陽宮的方向,想到了一個故事——
隋煬帝大業十三年,李淵還只是太原留守,領晉陽宮監。當時李世民想要逐鹿天下,知李淵不會答應,遂與晉陽宮副監裴寂暗中商議。裴寂于是安排了晉陽宮的宮娥給李淵侍寢,卻不告訴李淵她的身份,待到他們下次飲酒,方才全盤托出,請李淵起兵,李淵表面不答應,還要拿李世民送交朝廷,但他已經犯了玷污宮人的大罪,最后也只能答應,還說是因為父子情深,不忍告發兒子,才被迫起兵的。
這是謀反嗎?當然是謀反。
但正因有了這場關于晉陽宮的密謀,才有了如今這“昭昭有唐,天俾萬國”的盛世。
玄武門前太宗皇帝射出利箭;上陽宮中武則天改唐為周;紫薇城內中宗皇帝再次當政;大明宮里圣人誅殺韋后…大唐社稷從來都不害怕謀反。
他們是在破舊立新,是為了更好的未來。
王難得轉頭看了薛白一眼,神態愈發堅定,他大步走向王承業,一把將他摁住。
“不錯!那就請王府君與我等共商大計吧!”
“李光弼,你看到了嗎?你敢任他們胡鬧?!”
李光弼卻沒有阻止,只是長嘆一聲。
王承業被摁著頭,眼睜睜看著王難得掏出一封書信,勒令他照著抄。
當他看到那“請封一皇子為征討大元帥”幾個字,臉色又是一凝,反而不敢再叫囂了。
因為他此時才算知道,原來這些人是真正的反賊,是真敢殺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