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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 北都重鎮

  從代州往太原的道路并不好走,一生戎馬的安祿山如今得了瘡癤,已不能長時間騎馬,暫時在忻州歇息。

  他手下也不知有多少人盼著他舉兵反唐,偏他每天哼哼唧唧的,都是在問事情有沒有好好收尾、別讓朝廷對他起了疑心。

  這日,大夫正在給他清理膿瘡,安慶緒過來稟報事情、侍立在旁,安祿山忽然問了一句。

  “我聽說韓休琳幕下有個參軍逃了,你們一直瞞著我哩?”

  安慶緒驚訝于安祿山消息這般靈通,迅速瞥了一眼旁邊的李豬兒,方才應道:“不敢瞞阿爺,這不是甚大事,影響不了大局,平洌已經派人處置了。”

  “那可是個名士,往外一嚷,天下人都要冤我反了。”

  “是崔顥。”安慶緒是個能做事的年輕人,心里對諸事有分寸,應答得流利,道:“我已細查了此事,崔顥之所以能從代州出逃,乃是范陽軍中有人庇護了他,今日來正是要稟報,豈是瞞著阿爺?”

  “誰?”

  “王威古。”安慶緒道:“崔顥有首詩,名為《贈王威古》,其中有‘雜虜寇幽燕’、‘長驅救東北’等句,指的該是開元年間,契丹入寇一事,可見崔顥與王威古相識很久了。”

  “那是我麾下的老將了,他怎敢背叛我?”安祿山聞言大惱,拍案叱道:“裴玉書這般、王威古也這般,為了幾首破詩,包庇該殺之人。”

  安慶緒被濺了滿臉的口水,還能聞到腥臭味,忍著嫌惡,道:“正因為是老將,請阿爺親自處置。”

  “把他押上來。”安祿山怒吼道,因身上的瘡癤被擦得生疼而呲牙咧嘴。

  不多時,一個老將被捆縛著押了上來,正是王威古。

  “我聽說你放了崔顥,可是真的?”

  王威古一臉郁悶地看向安慶緒,其實這件事他做得十分隱秘,沒想到因當年的一首詩被安慶緒懷疑了,再瞞也瞞不住,只好悶聲悶氣地應道:“是。”

  “為何?”

  “朋友義氣罷了。”王威古道,“我對府君忠心耿耿,可崔顥是我多年的好友。”

  “裴玉書也是這般說的。”安祿山叱道,“他喜歡李白的詩。你呢?也要用這理由來搪塞我嗎?”

  “不敢搪塞府君,我確是喜歡崔顥的詩。”

  安祿山聞言勃然大怒,他在李隆基面前嘩眾取寵,擺盡了丑態。而他麾下將領卻一個個在那里附庸風雅,裝模作樣地喜歡詩,仿佛高人一等。

  這觸到了安祿山骨子里對身世的自卑,他討厭詩,也討厭李白、崔顥,還有薛白。

  早晚有一日,他要世人知道那個所謂的“雜胡”比所有人都高貴!

  若不造反,他自然能享受一輩子的榮華富貴與安穩,為何要忍著病痛去辛苦拼搏。正是因為有這樣的自卑與不甘。

  “詩就那般好嗎?比你的腦袋還要重要?!”

  王威古忽然聽到這樣的暴喝,不明白安祿山為何如此發怒,坦白應道:“詩當然好,在心為志,發言為詩,詩是我們所思所想…”

  “殺了他!”安祿山吼道。

  當即有一隊士卒上前,摁住還有些迷茫的王威古,將人拖了下去。

  過了一會,他們捧著一個托盤上前,盤上盛著王威古的人頭,表情驚懼而潦草,終于不再附庸風雅了。

  安慶緒見此一幕,能夠感受到安祿山心中澎湃的造反意愿,正是這種想要殺破大唐虛偽盛世的決心,讓河北男兒們心甘情愿追隨他。

  然而,等堂中那劇烈的呼吸聲漸輕下去,安祿山哼唧了兩聲,又道:“收拾干凈,別讓朝廷知曉了。”

  “喏。”

  安慶緒覺得阿爺就像是一頭在柵欄里拼命拱地、想要把肥胖的身體藏起來的豬,但怎么可能藏得住,最好的辦法就是沖破柵欄。

  他出了大堂,很快就去找到平洌。

  “看到了?王威古的人頭。”

  “是。”平洌道,“有個壞消息…我派去太原的人沒有回來,與城外接應的人斷了聯系。”

  “這是什么意思?”

  “有可能是,太原尹楊光翙見了崔顥,扣下了我們的人。”

  “哈?”安慶緒不太相信這種可能,道:“楊國忠手下的廢物,鐵了心要和我們作對?”

  平洌沒有見過楊光翙,只聽說過其人的各種風評,感到楊光翙的反應與風評不符,心中有些憂慮,道:“就怕他不像我們以為的那么廢物。”

  安慶緒聞言,眼神亦凝重了些,開始正視楊光翙。

  正在此時,平洌手下有人回來稟報,道:“太原尹楊光翙遞信來了。”

  “警告我們?”

  平洌與安慶緒對視一眼,皆有些如臨大敵的模樣,之后,平洌先拆開信,掃了兩眼之后露出一個復雜的表情,把信遞給了安慶緒。

  “二郎看看吧。”

  “怎么?他比我預想的還放肆?”

  安慶緒說著,目光落在那字里行間,一股恭謙諂媚之感撲面而來,他仿佛看到楊光翙正跪在自己面前訴說著。

  說范陽的使者是被薛白失手誤殺,他身為太原尹,沒能約束住,深感不安。但薛白官任常山太守,并非河東道管轄,這是河北道的事情,與他無關。

  “去喊高尚來。”安慶緒看到薛白二字,當即吩咐了一句。

  他還未與薛白打過交道,只知高尚容貌盡毀與對方有關,頗覺有趣,此時嘴角還微微揚起,帶著看熱鬧的微妙笑意。

  果然,高尚一聽說薛白到太原了,渾身氣質一變,像是遇到了強大的野獸,于是豎起了毛、準備進攻的鬣狗。

  “把薛白的皮剝下來,送給你當禮物如何?”安慶緒笑問道。

  高尚很期待這個禮物,卻還是對薛白的到來表現出了非常警覺的姿態,問道:“二郎認為該怎么對付薛白?”

  “簡單,威脅楊光翙交出薛白。”

  “不,二郎太小看他了。”高尚道,“若這般做,我相信最后一定是楊光翙死在薛白手里。”

  “依你所見?”

  “遣一隊驍騎殺入太原。”

  “這與直接舉兵無異。”安慶緒道,“阿爺還不想舉兵。”

  “不。”高尚眼神越發銳利,道:“為了‘小舅舅’,府君會下決心的。”

  他當即去求見安祿山。

短短半日之后,何千年便得到了軍令,率部  撲向太原,目的在于斬殺薛白、威懾楊光翙、控制太原府。

  太原作為大唐的北都,一直是北方的軍事重鎮。

  所謂“王業所起,國之北門”,故必須選擇具有軍事才能的武職長官來擔任,以洞察軍務。當年王忠嗣任河東節度使之時,官職就是太原尹、北都留守,兼行營招討等使。

  誰知等他離任后,韓休琳這個河東節度留后、代州都督卻沒有兼任太原尹,反而是等來了楊光翙這樣一個從未涉及過軍事的主官。

  只看明面上的兵額,河東節度使管兵五萬五千人,馬一萬四千匹,衣賜歲百二十六萬匹段,軍糧五十萬石。其治所在太原府,管兵三萬人、馬五千五百匹。

  換言之,太原府擁有著極強大的兵力,不止于河東道總兵力的一半,遠遠多于天下間其它軍事重鎮。

  這樣的兵力,如今剛剛交到了楊光翙的手里,而安祿山就在北邊百余里外的忻州。

  “府尹,這是兵冊。”

  “哦?快給我。”

  楊光翙接過兵冊,身邊的美婢當即為他挑亮了燭火。他瞇了瞇老眼,大概看去,兵冊上是一個個名字,仿佛真有三萬人。

  只這般看,當然看不出什么來,得問。

  他很快便問道:“足額否?”

  站在他面前的是并州長史、天兵軍使張憲,答道:“放眼天下各道有哪支軍是足額的?天兵軍卻比旁的要足。”

  說著,他將一份單子遞在了楊光翙面前。

  楊光翙當即放下兵冊,湊近了,細細看著,過了好一會,方才道:“不足,不足。”

  “這…”

  楊光翙道:“右相為圣人打理太府事物,日夜煩憂。我得右相信賴,為官一方,豈可不為他分憂?”

  “是,是。”張憲當即為難起來,思慮許久,勉為其難道,“末將設法,再為天兵軍添兩成?”

  “我聽聞,天兵軍中貪墨很嚴重啊?”

  “府尹哪里的話。”張憲道,“圣人最重視糾查軍中貪墨,開元十一年,天兵使軍張嘉貞就是因為其兄弟的貪墨案子而被貶官啊。”

  他說得一本正經,仿佛被監管得很嚴厲,仔細一想,開元十一年距今已有三十年了。

  楊光翙是人老成精的角色,不可能這般輕易就被糊弄過去,臉上顯出了鄙夷之色。

  張憲見了,頗為驚恐,只好道:“府尹有所不知,上任府君是王忠嗣,那人一向嚴肅。直到兩年前他離了河東,末將方才任職,實在是…積蓄有限。”

  楊光翙懶得與他多言,提筆一勾,寫下一個數,笑呵呵地把單子遞還了過去。

  張憲一看,臉色煞白了一下,暗忖這位新來的府尹真是了得,能給出這么準的一個數,沒奈何,孝敬上去罷了,就當是為右相、圣人分憂。

  他正待轉身離開,楊光翙忽然想到一事,眉頭微微一蹙,問道:“對了,你打仗如何?”

  “府尹放心。”張憲道,“末將非常擅戰!”

  離開太原府署,張憲一直在想眼下天下太平無事,府尹是想要與誰打仗?

  他百思不得其解,回到宅中,倒是見到一名心腹甘六正在他家前院里焦急地來回走著。

  “你怎來了?”張憲大為疑惑,看向家中管事,也不見他過來說甘六有帶甚禮物。

  “將軍。”甘六快步上前,低聲道:“有支范陽兵馬到了石嶺關前,要我們開關放他們進太原府。”

  石嶺關地處太原以北,東靠小五臺、西連官帽山,嶺橫東西,路縱南北,山勢險峻,關隘雄壯,乃太原通往北方的要道。

  自從大唐開國之初,武德八年,突厥騎兵曾逾石嶺關入寇并州之外,此關隘已再無敵來犯過。

  太平時久,石嶺關當然也是允許商販百姓通過的,張憲派遣心腹過去守衛,為的也是收繳些往來的商稅。

  這種情況下,若是有范陽兵馬被攔下,只怕是因為來的人數不少。

  “有多少人?”

  “三百人,七八百匹馬。”

  “這么多!”張憲駭然色變,道:“為何要來這么多人?”

  “我們還以為是安祿山兼任了河東節度使哩。”甘六道:“他們說是護送安祿山到長安當宰相。”

  張憲道:“那便放他們過。”

  “校尉說,前陣子聽聞北邊有契丹人來犯,韓節帥下令加強戒備,讓我問問將軍。”

  “有甚好問的?”張憲根本得罪不起安祿山,果斷道:“放他們過境便是。”

  石嶺關。

  因為這一帶的山路坡陡彎急,關城門洞也是細窄陰暗,又有官兵把守。何千年率部抵達之后,沒有馬上叩關,等著守軍放他入境。

  這次來,他得了不少吩咐。

  河東節度使一職安祿山垂涎已久,可惜幾番謀劃都未能成功,其中,薛白也是多次阻撓。那正好,斬殺薛白的同時,巧取太原府,一旦成功,舉兵反唐就再無后顧之憂了。

  何千年不希望出岔子,所以給予了石嶺關守軍極大的耐心,那校尉要稟報就稟報吧。

  終于,關城上有旗幟搖擺。

  “將軍。”有驍騎奔回何千年面前,稟道:“放我們進入太原了。”

  “好,入關。”

  因關城門洞細窄,范陽士卒于是兩騎并行,排成長隊,開始入城。

  雙方士卒相遇,執守石嶺關的太原府天兵軍顯得細皮嫩肉、身形瘦削,因多年未曾經歷戰陣,身上根本沒有殺氣;相比之下,范陽軍騎馬入城,顯得彪悍得多。

  世人總喜歡把安祿山與大唐許多的名將相比,認為安祿山戰功并不顯赫,如此便容易忘了范陽軍其實是長年與契丹、奚人作戰的。至于王忠嗣擔任四鎮節度使以來,多數時候都是在隴右與吐蕃作戰,并不敢輕易調動駐守北都的天兵軍。

  先過關的范陽士卒守在道路旁。

  何千年策馬走過門洞,到了太原府的境內,他嘴角當即揚起一絲笑意,像是看到了河東已成了安祿山盤里的一塊肉。

  “關城門!”

  忽然有吶喊聲從南邊傳來,與之同時而來的還有彎曲的山道上揚起的塵煙。

  來的是有十余騎,人還未到,已經開始呼喝道:“范陽軍不得無故擅入北都,勒令爾等立即離開,否則視同叛逆,誅之!”

  “關城門!”

  何千年當然不會退,相反的,他第一時間命令士卒們做好戰斗的準備。倘若守軍不識好歹非要驅趕他們,他便要以武力入太原了。

  當然,這么做的話,三百人遠遠不夠。但沒關系,安祿山的大軍就在北面不遠的地方。

  “我等不是無故前來,而是護送東平郡王前往長安!”何千年喊道。

  須臾,對方那十余騎也到了,看起來并不像是太原府天兵軍,雖也披著甲,但看不出來是哪支軍隊。

  為首的是個軍漢,長得是個普通老農的樣子,沒有故意擺出兇惡的表情,偏是殺氣凜然,喊道:“圣人詔諭,安祿山留鎮范陽,不必進京,爾等豈敢找借口入北都!”

  一股濃重的涼州口音撲面而來。

  何千年皺了皺眉,遠遠掃視著那十余騎,感受著那股久經沙場的氣勢,直覺認為這些人都是隴右軍。

  只有隴右軍能有這樣的殺氣。

  朝廷根本沒有把隴右軍調到河東,換言之,這些勁卒是某人帶來的私兵。

  那么,誰能以隴右勁卒為私兵?

  何千年立即就想到了一個答案。

  他抬起頭,目光四望,果然見到不遠處的山坡上有幾人縱馬而上,占據了高處觀察著這里的情況。

  “一定是薛白,他來了。”

  何千年想到了高尚的囑托,心知薛白既到,肯定是不會讓自己順利拿下太原,倒不如果斷行事。

  他遂毫不猶豫地揚起大刀,喝道:“殺過去!”

  喊話的同時,他手中的刀已斬向了執守在一旁的守軍,那守軍以為大家都是唐軍,根本沒想到他會突然倒戈相向,當即被斬翻在地,眼珠子瞪著,透著怨氣。

  一時之間,范陽士卒紛紛效仿。

  “安祿山反了!迎敵!”

  薛白派來的十余騎兵嘴里喊著迎戰,實則卻知道寡不敵眾,當即勒馬往后撤去,只顧大喊,讓天兵軍迎敵。

  “安祿山反了,欲奪河東,守住!”

  很快,石嶺關上的狼煙便被點了起來。

  何千年抬頭一看,當即吩咐了士卒去告訴安祿山,智取太原的計劃被薛白戳破了,眼下必須以迅雷之勢武力奪取,需要安祿山領大軍前來。

  雙方廝殺,石嶺關那些只會收商稅的守軍很快被殺得七零八落,血流遍野。

  不過,天兵軍其中一個駐地并不遠,見得狼煙,很快便有將領領著更多兵馬趕到。

  原本只是護送安祿山回京任相的小事,逐漸醞釀成了一場大戰。

  張憲策馬趕到時,見到的是一幅百年間都沒在太原府境內出現過的流血沖突之情景。

  石嶺關的地勢狹窄,使得天兵軍不能擺開陣勢,人數優勢無法施展。加之主將不在,又是倉促遇襲,使得局勢已經陷入被動。

  最直接的結果就是關城可能會丟。

  “怎么回事?!”

  身為一軍主將的張憲卻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大吼道:“別打了!都是大唐的將士,誰允許伱們自相殘殺的!”

  他驅馬沖入陣中,揮鞭抽向那些還在搖旗、吹號的士卒,大罵不已。

  “都給本將冷靜下來,誰許你們煽動內亂的?!把狼煙給我滅了,來的是范陽的袍澤!”

  如此,戰場兩邊形成了截然相反的情形,石嶺關下,范陽驍騎正在無情地沖殺著天兵軍,倉促應戰的天兵軍苦苦支撐,請求著更多的增援;而在他們身后,隔著曲折狹窄的山道,已經趕到的天兵軍士卒們卻在被主將勒令著,要立即休戰。

  潰敗或者投降已經是可以預料到的事了。

  “誰許你們煽動內亂的?!”張憲還在呼喝。

  他得到了回答,順著士卒們指的方向,抬頭看向了前方的小山頭。之后,他詫異地瞇起了眼,且抬起手揉了揉。

  馬鞭掉在地上,使得他暫時不能再抽打士卒。

  他看到有一面旗幟被豎了起來,上面的字非常眼熟,但給人一種暌違已久之感。

  那飄揚的旗幟上若隱若現,寫的是“大唐河東節度使”。

  “誰敢?!”

  張憲怒罵了一句,領著他的心腹親兵們驅馬往那個小山頭趕去。路不好走,十分考驗騎術,但他沒有與楊光翙吹牛,他確實有過豐富的軍旅生涯,能夠控馬登上陡路。

  “薛太守!”

  張憲首先看到了薛白,那個惹人心煩的年輕人果然參與了這件事。

  他當即開口喝叱起來。

  “薛太守因與安府君私人恩怨,挑唆兩方士卒械斗,可知自己犯了大罪?!”

  薛白聞言,放下手里拿著的一個圓筒,轉身看了一眼,喝道:“拿下!”

  他身旁當即有幾人向張憲撲去。

  “大膽!”

  張憲身旁的親兵當即橫刀在前,怒叱道:“何處來的家仆,滾…”

  “嗖嗖嗖。”

  話音未落,幾支弩箭已經無情地射出,貫穿了那些親兵的身體,卻是準確地沒有傷到張憲。同時間,薛白手下的兇徒已撲到了張憲附近,手起刀落,砍瓜切菜一般將剩下的親兵殺得七零八落。

  這一切都是當著石嶺山附近趕過來的數百上千的士卒的面。

  “薛白!你反了嗎?!”

  張憲驚怒交加,卻已有兩柄陌刀架在他脖子上,他被挾持著往前,只好用盡全力大喊道:“你知道謀反會有何后果…”

  “咳咳咳。”

  一陣咳嗽聲打斷了他的怒喊,那咳嗽聲不大,只是音色讓他感到十分熟悉。他凝神看去,目光落在那桿“大唐河東節度使”的大旗下,見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影,正站在那望著石嶺關。

  一瞬間,張憲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情不自禁地呼道:“節、節、節帥?”

  站在旗桿下的人回過了頭。

  這人原本雄壯的身材如今只剩骨架撐著,兩頰削瘦,帶著深深的病容,但氣勢還在。

  曾經威鎮邊塞,揮師滅突厥的氣勢。

  他緩緩開口,一字一句地道:“天兵軍聽令…平叛。”

  號角聲響起,那桿河東節度使的大旗再次招展了起來。

  (本章完)(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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