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四節:收復(一)
走上小丘，馬林看著遠處的海港區，偌大的海港廢墟，混沌搭建起來的城墻，在過去的漫長歲月里，泰南人從來都沒能再見過這座港口與它所在的這座城市。
但是今天，他們能夠看到了。
指揮官們站在馬林身后，他們驕傲，因為他們是第一支能夠在大毀滅之后北上到達這一地區的泰南軍隊，同樣地，他們無比謙卑，因為他們面前的這位馬林殿下，在整整三天時間里獵殺了大量混沌冠軍，陣斬十三只大魔，混沌巫師難以計數。
在今天之前，這樣的戰績無論是誰都不會相信，甚至會引來嘲笑，因為這樣的說法太過虛偽，哪怕是公正之主，也不可能如此高強度的在現世活動。
但是馬林殿下的戰績是有目共睹的，而那些大魔首級也不可能造假。
在丘下的士兵們更不會跟隨著廢物，他們來自五湖四海，在以前，他們走到一起，只會互相吹噓自己的武勇，貶低他們的對手與隊友，但是在今天，沒有任何一個人膽敢吹噓自己。
“炮兵陣地已經準備好了，殿下，您的命令是。”最狂熱信仰于馬林的炮兵團指揮官一路小跑上了丘頂。
“請張指揮下去親自指揮轟擊城墻，最遲在半個小時內將我們眼前的城墻炸出三個大型缺口，我要親自帶著士兵們攻入城市，清掃混沌。”
“請您放心！半個小時之內炸不出缺口，我親自拿藥包去炸塌那些該死的墻！”這個矮人說完，屁顛著跑下了小丘。
“殿下，您對矮人還是仁慈啊。”有著精靈外表的李守備官微笑著說道。
“不，李守備官，我對所有愿意站在這里的人一視同仁，你們是我的戰友，下面的士兵也是我的戰友，矮人是我的戰友，精靈也是我的戰友，因為我們都是這顆行星上的住民，我們是人類，是以雙足行走的靈長類生命。”馬林看著這個低下頭的守備官嘆了一口氣：“我以為精靈與矮人之間的小矛盾只在西陸有，但是我沒有想到，在東土也有這樣不好的一面。”
“馬林殿下，這件事情您也不能怪精靈或是矮人。”另一位矮人指揮大咧咧地站了出來：“比如我和李守備，都是在新杭州的軍事學院畢業的，我不開心的時候會罵他臭長腿的，他會罵我臭短腿的，然后我們會打上一架，然后再出去喝個酒。”
說到這里，指揮官們都笑了起來，大多數人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看起來他們也不是第一次聽到過這樣的故事，而是真正經歷過。
“李守備剛剛說的，也只不過是標準的長耳朵妒忌心作祟，所以馬林殿下您千萬別在意。”
“林守備…”李守備看著這個矮人，滿臉都是緬懷當初美好小時光的快樂與笑容。
既然矮人林守備都這么說了，精靈李守備也認識到了他的錯誤，馬林點了點頭，決定這次這件事情就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然后就聽到矮人指揮又開了口：“如果殿下您覺得還是要給他一個教訓，就讓我與我的軍團跟著您第一個沖進城里吧！”
“你這個臭短腿好大的狼子野心！”
“殿下！這長腿精他罵我！”
“我沒想到連你們矮人都能這么臭不要臉！殿下！請帶上我們半身人工兵團吧！我們來自新安洲！會是您最可靠的力量！”
“我們泰南人軍團才配跟隨馬林殿下一路殺進城市！”
“我們半島戰斗團將會跟隨馬林殿下！用混沌的血來洗刷我們過去的恥辱！”
“拉倒吧！我們四島長刀隊才是馬林殿下最可靠的力量！”
馬林聽著身后傳來的爭吵聲，滿臉愁苦地為他自己點了一支煙，然后看著炮彈們落在城市內外——第一輪就形成了對城墻的跨射，看起來矮人跑兵們需要的更多地還是機會與運氣。
幸好泰南軍團的將軍閣下走了過來——這是一位標準的泰南人，一個眼子戴著眼罩，據說是早年作為長刀士的時候，在一次與巫師的對抗中丟掉的。
作為結果，他殺了那個混沌巫師，以凡人之姿斬殺混沌巫師，這真的是幸運女神的親兒子才有得待遇，他一來，所有的指揮官都不敢再爭了，他們像是鵪鶉一樣窩著互相取暖，生怕進入這位將軍的視線范圍。
而他瞪了一眼這些晚輩，然后來到馬林身邊：“馬林殿下，這些年輕人一定吵到了您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他們這些年輕人，真的是太想表現自己了，所以才會做出這樣不理智的舉動，請您一定要原諒他們。”
真的是一位好老人啊，馬林又想到了北方王國的那兩位元帥…這些老人，無論東西，都是在為了這些晚輩而努力。
這讓馬林的心軟了下來，他看著這些指揮官：“這樣，等攻擊的時候，我會從你們之中抽出一支隊作為先導部隊與我一起進入城市，然后你們的責任就是守住缺口，讓后續的兄弟部隊攻入城市，這是先登者的榮耀，現在桑將軍在這里，你們說，愿意嗎。”
所有指揮都低下了頭：“愿與殿下共行！”
“這是本子，你們每一個人在其中一頁上寫下自己的戰團名字，在城墻攻破之后，我會從中抽取一個戰團。”馬林將紙與筆遞到了李守備官的面前：“就從你第一個開始寫起吧。”
城墻那邊，已經有炮彈打中了城墻，重型開花彈對于混沌這種東拼西湊式的城墻有著非常良好的殺傷力。
馬林看著這些指揮官寫完了馬林，然后看到了桑將軍拿過了紙與筆，在其中空著的一頁上寫下了一個不在場的戰團的名字。
“桑將軍，您寫了什么。”出于好奇，馬林開口問道。
“是我孫子的部隊，他離這里還有五分鐘的路程，我覺得他也能夠試一試。”桑將軍說到這里看向馬林：“我有七個孫子，有五個已經為了這片土地流盡鮮血，我想他會是第六個，這是我們泰南人的宿命，馬林殿下，如果命運選擇了他，請帶著他與他的士兵一起走向前方，讓他能夠迎接榮耀，或是死亡。”
馬林笑了起來，拿回本子，他看向這些多少都不再年輕的指揮官們：“你們聽到桑將軍的話了嗎。”
“聽到了，雖然非常不服氣，但如果求情的是桑將軍，我們不會有問題。”有人這么回答道。
“是的，桑將軍的品性無可指摘，如果殿下您選擇帶上桑指揮，那我不會有任何怨言，年輕人的確接受歷練。”那位林姓矮人指揮看著馬林說道。
既然所有指揮官沒有反對的，那馬林抽出了桑將軍寫的那張紙，同時看向這位將軍：“我尊敬你的選擇，將軍，但是請不要再這么做第二次了，如果有下一次，我會毫不猶豫地將你的孫子與他的團踢出攻擊序列。”
“不會有下一次了，您能夠給予年輕人這樣一次機會，無論是對于他自己，還是對于他的團隊來說，都是莫大的榮耀。”這位老人說到這里，注意到后方傳來的喧嘩，他看向后方，而馬林也看向了后方——一支朝氣蓬勃的隊伍正在加入士兵們的序列，為首的年輕人滿頭灰發，與桑將軍有著極為相似的眉頭與眼角。
他命令自己的副官約束好隊伍，然后飛快地跑了上來。
“向您致敬，馬林殿下；向您致敬，將軍閣下；還有各位前輩，早安。”一路打過招呼，這位年輕人站在了馬林面前，他似乎與自己的爺爺有過非常短暫的視線交流，然后這個年輕人走到了馬林面前：“殿下，感謝您選擇了我們。”
“你的戰團名是南京軍校生聯隊，是軍校預備役對吧。”馬林問他的時候，看著的是下方那些年輕的士兵。
他們看起來只不過是一些半大的孩子，雖然這個該死的時代讓他們見血也不是什么壞事，但是…“你們真的是太年輕了啊。”
馬林說完，看向李守備：“你上戰場的時候，有他們大嗎。”
“比他們還要小，馬林殿下，我知道您是愛護這些年輕人，但是他們已經是大人了，只不過沒見過血，還算不上是真正的戰士，將軍閣下也是有心了。”李守備表情認真嚴肅，看起來不像是在陰陽怪氣。
難道真得要帶著這些年輕人冒著槍林彈雨一路殺入城墻？
就在馬林為此一籌莫展的時候，城墻卻為馬林做出了選擇——在炮擊下，城墻有四處同時塌陷倒下。
就在馬林頭大的時候，他看到了混沌們打開了城門。
看著大量魚貫而出的混沌，馬林看了一眼自己的指揮官們：“立即讓士兵們上坡！起長陣！李守備！林守備！請帶你們的部隊去保護炮兵陣地！讓他們把炮拉到小丘上來！”
這些混沌還是挺上道的啊。
這么想著的同時，馬林伸手拍了拍桑指揮的腦袋：“不好意思，年輕人，看起來混沌沒有給你機會，不過沒關系，你和你的同學們的槍法如何。”
“我們是最優秀的射手，殿下。”這個年輕人用驕傲地口氣回答了馬林。
“那好，你們將在小丘頂部，我的左手側，讓我看看你們的射術吧。”馬林說完，以不容置疑的目光看著這個年輕人，最終，他不再選擇反對馬林的命令，而是跑向了小丘，向自己的部隊下達命令。
“如果你的孫子敢自己帶著隊伍站到最前線，我一定會把他和他的人的槍給下了。”馬林說完，看了一眼桑將軍。
對此，這位老人很顯然也有話要說：“您這是在看不起我的孫子，他雖然是一個一心想要建功立業的年輕人，但絕對不會是那種視上官命令于不歸的暴走派。”
正這么說著，馬林看著那些年輕人在他孫子的喝令下不情不愿地走上了小丘。
“您看，這就是泰南的未來，忠誠而可靠。”桑將軍都快把他的鼻子翹到天上去了。
馬林笑了笑，丘下的一式改與二式機械體已經緩慢走上了丘頂，它們左側的鏈式供彈機炮足夠在五百米外對那些混沌造成巨大的殺傷。
而火力平臺們正在登上小丘左側更靠前一些的另一個小丘，在那邊，有一半指揮正在帶著隊伍往那邊移動——兩個小丘組成的火力網，相信可以毀滅一切愚蠢之輩對己方發動的攻擊。
“殿下，對方的人數眾多…”桑將軍放下了手里的望遠鏡看向馬林：“我們有些錯誤估計了城內的混沌兵力。”
“是的，但是它們出城與我們野戰，反而是丟掉了他們的優勢。”馬林說到這里打了一個響指，所有人就看到彼此面前的地面出現了有如戰壕一樣的深溝。
“我大致處理了一下，這些戰壕應該足夠你們所有人使用，但是我沒有辦法將這些戰壕修得都能夠貼合你們的身高，所以自己學著修整一下戰壕，給自己一個適合自己射擊的位置，快點，各位，行動起來，對面的混沌可不等人。”馬林說到這里，示意士兵們開始進入戰壕。
這一次，桑指揮與他的同學們第一個跳進了戰壕，這些年輕人看向馬林的不再有不滿，而是深深的敬意。
“對了，馬林殿下，我們要在那里。”馬林之前從各戰團的隊伍里抽了一共三個小組的機槍組，他們使用的是MG3，這是馬林為熊人體形特制的，在馬林的北方軍團里，有很多熊人機槍組使用的就是這種機槍，對于人類來說，這槍太大了，并不適合作為班用機槍使用，但是熊人塊頭大，這種機槍給他們來使用非常適合，用他們的話來說，后坐力小了一點。
這一點，在東土的熊人們眼里也一樣，馬林教這三個小組的熊人使用機槍，他們對于這種后坐力小，精度不錯，小手一扣就能夠掃翻一堆目標的新式武器非常喜歡，唯一能夠制約他們對于機槍的愛的存在，就是有如潑水的子彈消耗。
不過還好，只有三個小組的機槍組，賢者們也好，后勤部門也好，都想看看馬林的這種武器到底有多少效果，所以子彈是給夠了。
馬林給這三個小組選好了機槍位——中間一臺，兩側兩臺，馬林為他們修建了有著完美側翼掩體的射擊位，還有可以作為備用位置的射擊位。
在馬林安排中央一臺機槍的位置時，桑將軍的小孫子出于好奇心，走過來打量了幾眼，這應該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機槍，但不愧是讀過書的，看到了彈鏈與熊人射手，他還是猜出了這種武器的名字：“機槍？對嗎，但是和那些混沌使用的彈板機槍完全不同，更漂亮，應該…更適合殺戮才對。”
“對，沒有錯。”馬林這一次有些滿意地點了點頭，同時決定無論如何也不能將這些年輕人消耗在這種沒有意義的戰斗中。
也許有一天，這些年輕人會死在戰場上，但絕對不會是現在。
他們應該要學習更多的知識，然后將這些知識傳承下去。
知識，才是人類手中最鋒利的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