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借將

　　地刺似乎無休無止，一些受傷不能動彈的小妖，傷后未能及時移動到后方，妖軀便被一次次洞穿，變成尸體后還同樣如此，最終變得肢殘體碎。

　　時隔六十年，血漿又一次染紅這片坪地，等明年開春后，草木不知要有多茂盛。

　　相比山羊妖，黑牛放出的地刺更多，偶爾還能加發“隕雨”，持續給對面造成傷害。

　　之前受傷的小妖實在太多，郎君傷勢恢復好，先隨木鬼治療小妖，兩名妖將一起施救，救治速度倒飛快起來，好些內臟受傷的得救活。

　　待最后一個還有氣的治完，郎君喘著氣表示能再開始，陸寶叫五步手拿自家一支大鹿角預防萬一，才召集青元、畫蛇、力士、元寸等二十余個丙隊妖丁，準備陷陣。

　　那邊豪豬妖將看見，同樣不甘示弱，叫妖丁準備陷陣去屠小妖。

　　統領妖陣的將軍堪比妖王，今日圍殺妖丁還比不上多屠戮些小妖，只有小妖死得夠多，妖陣殘破的處于絕對劣勢，才有利戰局。

　　隨郎君沖入敵陣時，陸寶也是這樣想的。

　　陷陣妖丁入陣后各自分散游走，此時畫蛇和力士先只能自求多福，并不是時時都能照拂。

　　沖入地方敵陣中，身邊小妖都在驚懼后退，只能等自家留守妖丁來圍殺，沒管零散的，鹿妖先瞄準小妖密集之處，一個蛙跳過去。

　　然后，“卟”地一聲，釋放“臭氣”！

　　學自二將軍郎君的這項神通，天然有項壞處，臭液腺不是囊袋，容量有限，只需一日臭氣就會集滿，第二日若忘記主動尋偏僻之地釋放掉些，無意中會泄露出去，若在別的妖怪面前，會有些丟臉，所以郎君會不時在鉆山洞內搞出些臭氣，又賴在別個身上，平時泄露的雖沒有神通發動時那么可怖，臭味也足熏妖。

　　除此弱項外，這神通的威力真的日辣，陸寶暗認為，這就是妖怪世界的生、化、武、器！

　　“臭氣”之后，鹿妖再接一個“低嘶”，自家才屏住呼吸。

　　晉升妖丁后，今日前陸寶還未對小妖用過“低嘶”，先前自家陣里是第一次，那是為了阻擋對方陷陣妖丁的無奈之舉。

　　他這項神通，殺傷距離遠沒有摘星王的銀鈴聲范圍廣，但效果也已不凡，近距離幾個吃下的新小妖，耳膜破裂往外溢血，有兩個就直挺挺倒地再沒了聲息。

　　其他能堅持住的，也要捂住兩耳慘嚎，哪里還能冷靜屏住呼吸？

　　等再吸進毒氣，慘嚎聲中又都捏著脖子嘔吐。

　　毒氣加音波攻擊，足讓十余丈范圍里的小妖體內翻江倒海，直不起身，甚至都再慘嚎不出聲音。

　　有兩名摘星王家新妖丁也在此范圍內，一個于嘔吐中終于斷斷續續念出“卻毒術”，另一個聽到，趕緊念“清心咒”配合。

　　兩個神通發出后，鹿妖如先前擊殺的羚羊妖一樣，化出本相，四蹄重腳只往無法躲避的小妖頭上踩，先踩殺掉六七個小妖，才聽到念咒聲，才往那邊一轉，“野蠻沖撞”撞過去。

　　先撞翻念“卻毒術”的，接著“巨力”加持，兩腳跺爛他頭顱，“連靠”再動，連續幾個肩靠撞碎念“清心咒”的骨骼，再補上一拳了結性命。

　　打殺兩名新妖丁，鹿妖回頭繼續踩殺小妖。

　　再踩死十來個，先前令他受傷的牛妖丁已提了雙頭刀疾奔而來，遠遠的先招兩道落雷劈過來，讓鹿妖僵直了一下，再沖過來，聞到還未消散的臭氣，牛妖丁也忙止住呼吸。

　　不想被他纏上，鹿妖再一次“野蠻沖撞”遠離此地，撞翻途中擋在路上的小妖，直到十五丈外，再一個“蛙跳”向前，撲入另一堆小妖里，已將牛妖丁遠遠甩在后面。

　　“臭氣”一天只能釋放一次，“低嘶”則無此限制，仰頭再發，接“震蕩踐踏”后，再開始新的屠戮。

　　只是他收割得這般顯眼，除那提雙頭刀的牛妖外，又有幾名妖丁同時圍過來。

　　自家還有轉圜余地，但放眼遠看，畫蛇、力士等已漸陷入僵局，特別是力士，已在狼狽奔逃，便拖起一具妖丁尸體，厲喝一聲：“退！”

　　其實只要支撐過五息，危急時陷陣妖丁就可自己退卻，不過身在敵陣，當然是有妖將掩護，同時后撤更安全。

　　力士雖是新妖丁，倒也與鹿妖學了好幾門神通傍身，淬體又得法，只是圍堵的不缺老積年，才顯得有些狼狽而已，支撐到鹿妖提尸體過來，兩個“同感”文字飛出去逼退敵方兩個妖丁，一起向外突。

　　雖是妖將，郎君并無半點進退權限，聽到領隊的鹿妖喊退，才松口氣，硬抗著豪豬妖將背刺，搖動巨尾，分出好些風刃去助他們阻斷追擊。

　　等與青元、畫蛇等匯合，這一次陷陣結束，丙組已折損四名新妖丁，留黃鼠狼妖將斷后，鹿妖帶著其他妖丁退后。

　　六家妖王還在天上激烈相斗，小妖們畢竟妖氣有限，三輪陷陣過后，各家妖陣漸顯不支，慢慢停下廝殺，收攏尸體、傷者，各緩緩后退。

　　停下來檢點，靖平山小妖只在初戰第一日，就折掉近三百之數，死于豪豬妖將一波豪豬刺突襲的最多。

　　肢體傷殘的小妖，妖氣總還有，治好外傷后明日得繼續參戰。

　　出門才八百，這樣高的戰損，妖陣堅持得下幾日？

　　萬幸豪豬妖將六十年積攢，放一次就清空掉，不然真吃不消。

　　六位妖王死斗到晚間，才漸漸止住，各回本陣。

　　意猶未盡的摘星王回到自家妖陣，羊妖、豪豬妖領妖丁們一起迎上，妖王問：“小妖今日折損幾何？”

　　“少了兩百余，比對面強些，”豪豬妖將回答道：“俺一甲子藏刺全射出去，才得此結果，畢竟填水王家三個妖將都不好相與，明日恐就敵不過！”

　　豪豬妖將稟告完畢，山羊妖將接著道：“填水王家妖丁也比上屆日辣些，新妖丁都有神通傍身，廝殺一天，俺們折了二十幾個妖丁，對面才少十來個！”

　　這戰損比太難看，都是少一名妖將造成的，摘星王暴怒道：“天殺的黃鼠狼害本王大將軍，著實該死！填水王那廝得了對金瓜錘，沉重得緊，恰是本王好對頭，妖丁且不論，若再先失妖陣，俺斗不過那牛妖將和他聯手，本屆已可認輸！”

　　自家法術斗不過填水王家大將軍，山羊妖將也無奈：“若想保俺們妖陣到最后，還得大王多費力氣，飛他家陣上去打斗，將銀鈴兒搖起，趁對面牛妖將失神，俺才好多打殺些小妖！”

　　摘星王搖頭：“你等不知，他家陣中有一個妖丁一個小妖，身具寧心定魂神通，使出比‘清心咒’快捷，能助牛妖將瞬破鈴聲，本王若只顧搖鈴，倒要被填水王所趁，說不得又丟巨錘來砸你等！”

　　豪豬妖將道：“狂牛王對那追風王，卻不正多個妖將？大王如此賣力氣上前，還不值他家明日借個妖將過來？填水王家妖陣里個把妖丁小妖，倒不難應對，明日廝殺時，大王再去搖一次鈴，待俺在陣中看清，使陷陣妖丁去打殺掉小妖，那妖丁想也要輪著來陷陣，請留守妖將專等他就是！”

　　戰場混亂，他們都不知鴉妖大吉戰中已身亡。

　　豪豬將軍說得甚有道理，摘星王仔細想想，果真去見狂牛王，磨到最后，狂牛王還不答應，摘星王道：“實與你說罷，缺了世間奇物，哥哥連那靈桃都覺得無甚滋味，如今只想廝殺個痛快，你把多的妖將借俺，若得勝，分桃時哥哥私下再與你兩枚！”

　　狂牛王聽得好奇，問起奇物之事，摘星王苦笑著答：“當是外間修士使的詭計，俺已明白大概，只是入他籠中，掙脫不得，每日想著念著，別事上便都無心氣，但再熬個十來年，總也該斷干凈！”

　　能私下多分得兩枚靈桃，自家妖陣本抵得過追風王，錦雞妖倒可再借。

　　摘星王按自家所說辦事，豪豬妖將感覺受重視多了，以前上有大將軍貍妖，下有得寵的四將軍豺妖在，哪有他豪豬妖說話的余地？

　　既然所說得重視，豪豬妖將便絞盡腦汁地出謀劃策，又想到一計獻上：“俺們妖丁折損得多，不如暗使幾個得力的，各裝成半人半獸小妖模樣，專伏殺陷陣進來的對方隊首，能得手一二次，失了首領，他家妖丁便不難斗！”

　　言之有理，摘星王又同意，從妖丁中挑出幾個硬手來，要明日不陷陣時裝扮小妖去伏殺。

　　妖丁要露人形本相全隨心所欲，除非妖將以上神識敏銳，依妖氣強弱來辨識，只是騙妖丁五感的話，裝扮小妖不要太容易。

　　都設計好等著，可惜天亮前，竟然有幾名積年妖丁潛逃走，他家之前未出過流言，妖王并未收來精血防逃，此時已快開戰，哪里有追叛逃者的時間？

　　妖丁臨戰潛逃，士氣大跌，弄得摘星王又暴怒不已。

　　問狂牛王、云中王兩家，也都一樣，快天亮時有妖丁潛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