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升起,天光灑落時,元始門摘星峰,迎仙臺上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出來走動,變得熱鬧起來,幾許笑談走動聲,都從外頭遠遠地傳了過來。
屋子當中,小黑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站起身子擺了擺圓嘟嘟的身子,轉頭卻看到沈石居然還躺在床上沒動靜。小黑豬頓時吃了一驚,換在平日以沈石早起的習慣,這個時候早該起床收拾停當了,怎么今天卻是改了性子?
它往沈石那邊跳了過去,瞅了一眼,結果看到沈石雙眼睜開,目視房頂,居然也不是在睡懶覺,不由得有些好奇起來,拿頭湊過去蹭了蹭沈石的臉。
沈石回過神來,笑了一下,輕輕伸手摸了摸小黑的腦袋,然后坐了起來,只是臉上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沉吟不語。昨晚乘著夜色趕回凌霄別院后,沈石便這樣一直在床上等到了天明,滿腦子里都是事情,實在是沒有心思睡覺。
昨晚在大竹峰上見到的那些情景,還有最后突然出現的那柄斷劍,都給了他不小的震動,特別是最后殘劍與那片斷劍合二為一,更是讓他心中波瀾起伏。能有那般異狀,毫無疑問在大竹峰上出現的殘片必定就是殘劍的第二段碎片。
想到這里之后,沈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間的如意袋,在那里面深處,一柄比原來長了一倍的殘劍正安靜地停留在其中。只不過在兩塊殘劍融合之后,這柄古老而破碎的古劍似乎仍然沒有任何的起色,只在最初融合時散發出幾分威勢外,便再度陷入了沉眠之中,猶如一塊廢鐵。
沈石皺著眉頭,回想著昨夜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心想若是每段碎片都差不多長的話,看這古劍殘缺的模樣,似乎應該還有一段才對,只是那剩下的一片卻是完全不知在哪里了,哪怕他昨晚找遍了大竹峰頂所有竹屋,也沒有發現任何痕跡和線索。
“算了,還是看機緣吧。”沈石搖搖頭在心里說了一句,站起身走向屋中的圓桌,打算做一下已經有些耽誤的早課。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只聽門外傳來一個熟悉開朗的聲音,帶著幾分笑意,聽著正是孫友在門外笑道:“石頭,快出來了。”
沈石走過去開了門,只見孫友站在門口,一身衣衫氣宇軒昂,看起來十分高興,不由得有些奇怪,問道:“怎么了?”
孫友笑道:“快來快來,剛才在外頭迎仙臺上,三個門派里有幾位神意境的師兄與元始門那里的人商議之后,準備帶咱們這些第一次過來的新人弟子們去山頂幾處有名的景點開開眼界,平日里聽說都是等閑不讓外人靠近的。”頓了一下,他又笑著道,“聽說有‘三圣像’和‘悟真巖’哦。”
沈石一怔,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微笑著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好啊,我們同去。”
說著便走了出來,同時只見黑影一閃,卻是小黑也竄到了他的腳邊,沈石笑了一下,也不去管它,由得它跟在身旁。
兩人一路閑聊笑談著走出凌霄別院,到了迎仙臺外一看,只見那闊大平坦的廣場上已經站了不少人,除了凌霄宗內不少的新人弟子外,天劍宮和鎮龍殿的人居然也不少,那一個個光頭在人群中顯得十分顯眼。
而在人群最前頭,有四五個人站在那里,其中兩人是元始門的弟子,正是沈石都見過的元俊楚、元修譽兩位元始門和元家新一代年輕俊才,而在他們兩人身旁的,杜鐵劍是一個,天劍宮南宮瑩也算一個,還有一位則是沈石沒見過的僧人,神情溫和眉目清朗,頭頂當然也是錚亮,與杜鐵劍交相輝映,顯得十分有趣。
不用說,這五個人想必就是帶頭的人物了,其他三派年輕的弟子各自成群站在旁邊,笑談嬉鬧隨處可見,氣氛十分輕松,或許是因為在這里的大部分都是年輕弟子吧,終究還是開朗朝氣的占了多數。
沈石看到那南宮瑩在前頭,便有些不愿太靠近前頭,拉著孫友站到凌霄弟子這里的后邊,同時想到一事,先是轉眼向周圍看了一下,然后低聲對孫友問道:
“哎,問你個事,那天晚上帶人堵門結果反被天劍宮小孩打傷的那個元始門宋丕,現在如何了?”
孫友笑了一下,臉上帶了幾分幸災樂禍,同樣也是壓低了聲音,道:“聽說是傷勢不輕,臥床養傷去了。”
沈石心下一松,不過隨即又有些驚訝,道:“什么,居然傷得這么重么?”
孫友聳了聳肩,道:“誰知道呢,反正看來天劍宮那邊那個叫做南宮英的小孩,日后怕是不得了的。不過這里畢竟還是元始門,宋家又是圣人之后,底蘊深厚無比,隨隨便便找點珍稀靈藥給他服下了,應該也不會耽誤問天秘境之行的罷。”
沈石點點頭,道:“嗯,我想也是。”
正閑聊間,頭前幾位神意境的師兄們轉過頭來,看了看人群,元修譽笑著對三個門派的人問了一句,其他三人也都點了點頭,隨后各自招呼門下弟子,由元俊楚元修譽兩人帶著,向著摘星峰上方走去。
沈石走到人群里,遠遠向前望去,只見那幾位神意境的師兄們之間笑談融洽,似乎關系不錯,元修譽也還罷了,倒是那位元俊楚也是與其他人談笑風生,包括南宮瑩在內,看起來似乎半點沒有因為前日之事而生出絲毫隔閡。
一行人在這五位帶領下,走上了山中石階,走了一段路后,沈石便發現果然是與自己昨日去聽風堂那條路一模一樣,而前方元俊楚元修譽兩位似乎也都是口才便給之輩,一路上笑談指點,很是為眾多三派年輕弟子們說了一些景點風物。
如此走了一段路,便來到了那條有薄霧籠罩的石階,眾人拾階而上,因為這里的石階比山路要狹小不少,所以整只觀景隊伍便頓時拉長了許多。沈石與孫友放慢腳步走在人群后方,孫友一路上看著周圍景色,不時發出幾聲驚嘆,而沈石則更多時候都是微笑不語。
如此走進薄霧中,一路向上,因為霧氣遮擋,只能望見前方數層石階上的人影,慢慢走動向前,與此同時,孫友笑著轉頭過來對沈石道:“石頭,你聽說過那悟真巖么?”
沈石點了點頭,微笑著道:“聽杜師兄說過一次,據說乃是昔年元問天前輩參悟大道的地方,包括日后逆轉乾坤的靈晶之法,也是在那上頭參悟而出的。”
孫友悠然神往,贊嘆道:“是啊,真不知道當年問天公到底是何等絕世人物,竟然能有這般驚世之才,有他這般人物在,真是我人族之幸。”
沈石笑著點頭,倒也并無異議,這一點萬年以來,早就被歷代人族所公認,成為了人人皆知的真理。
不多時,他們走完了這一道石階,離開薄霧后,沈石便看到了那一處危崖以及那塊大巖石,笑著指了那邊一下,對孫友笑道:“喂,你看那悟真巖如何,其實若是不知道內情的,初一看起來還真不…”
話音未落,便聽孫友哈哈大笑,一下子把他的手臂拍了下來,笑道:“石頭,你傻了吧,別人還在往前走呢。”
沈石呆了一下,一瞬間當真是錯愕當場,扭頭一看,頓時半張開了嘴巴,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只見那前方的隊伍果然并未在這一處危崖上停留的意思,蜿蜒前行,卻是在那危崖另一側幾株茂盛松柏背后,還有一條建有堅實欄桿的石階,通往摘星峰更高處,所有的人,都從那邊繼續向上走去,其中沒人任何一個人,在這處懸崖上停下腳步。
沈石心中一陣茫然,好半晌才看著像是帶了幾分艱難,澀聲道:“怎么回事,這里、這里難道不是…”
孫友拉著他向前走去,口中哈哈笑個不停,嘲笑他道:“快走了,不然小心別人笑話你這個鄉下土包子,難道你以為這路上隨便有塊石頭就叫做悟真巖嗎?”說著又是一陣搖頭大笑,道,“你也不看看,那塊破石頭有甚出奇之處?悟真巖何等的名頭,如何會是這樣一塊普通之石。”
沈石一時啞然,不知該說什么才好,轉頭看了一眼那塊熟悉的大石頭,然后身不由己地被孫友拉著繼續向上走去。
繞著懸崖那邊的山道,眾人又往上走了彎彎曲曲一段路,約莫著再度登高百來丈,忽然眼前豁然開朗,已是站在一處寬闊平坦的山頂。
當此之時,晴空萬里,一輪紅日光芒萬丈,云海茫茫盡在腳下,山巔之處,三座巨大石像巍峨聳立,乃是三位形容各異的男子,而在石像正對面,迎著萬里晴空,蒼茫天地,乃有一塊巨石,通體如玉,竟有十余丈高。石面光滑晶瑩,有靈光閃爍,與晴空之上烈日之光交相輝映,更是光彩奪目,幾令人無法直視,心生敬仰之意。
巨石一旁,更立有一塊高大石碑,上寫著“悟真巖”三個大字,龍飛鳳舞,遒勁有力。
三大門派一眾新人弟子瞬間聚攏而來,一個個眼露崇仰之光,敬慕已極,而在人群之前的元俊楚元修譽二人,到了此處,同樣是笑容微斂,先是往三大圣人石像處參拜了一下,然后走到這悟真巖下,同樣也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看得出,這元始門中對前輩祖師的敬重,果然是尊崇到了極處。
人族六圣,本就是億萬人族萬年以來共同敬仰的無上人物,此刻許多年輕弟子同樣也是在這兩位前輩師兄的感召帶領下,紛紛向石像與那悟真巖行禮,有些膽大的更激動地向他們兩位提出,能否能夠觸摸一下悟真巖,也算是感悟一番昔日元問天圣人的圣物遺跡。
元俊楚元修譽含笑點頭,悟真巖雖然貴重,但本身畢竟也是一塊巨石,堅硬無匹,總不可能摸幾下就會掉一塊裂一條縫出來,所以多年以來,元始門對此倒是沒有禁止過。
而此刻,站在人群背后的沈石,則是呆呆地看著那塊光芒萬丈、煊赫無比乃至氣勢雄渾過人的悟真巖,有些茫然,心想這顆巨石看起來,似乎還真的與如今的元始門氣質比較匹配;而在他身旁的孫友則是激動得多,抓著他一個勁地往前走,靠近了那悟真巖巨石想要去摸上一下。
沈石隨著他走到悟真巖旁,目光似乎都被這座光芒四射的巨石給刺了一下,片刻之后,他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氣,一只手輕輕摸了一下腰間的如意袋,另一只手慢慢地,放在了這塊巨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