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龜島上。
眾多凌霄宗弟子陸續走到了上古傳送法陣之中,巨大的金胎石散發著古老而溫和的金色光輝,灑落在這群人族修士的身上。
人群中,原本在觀海臺廣場上那隱隱有兩個大小不同的人群圈子,到了這里或許是因為各自站位錯亂,又或是因為傳送法陣的地盤雖然不小,卻終究比不上觀海臺上那般寬闊,所以一眾凌霄宗弟子都站得比較緊密些,那兩個圈子也就不知不覺地消失不見了。
沈石對此倒是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之前在觀海臺上不時被眾多目光注視乃至審視的樣子,對他來說并不會是一種讓人舒服的心情。反倒是站在他身旁的孫友看去反倒是神情自若,應付這等場面比他老練多了,不愧是大家子弟出來的。
此刻孫友像是感覺到沈石正在看著自己,轉過頭來向他笑了一下,道:“再過一會就要去百山界試煉了,這些日子來你都做好準備了么?”
沈石笑著點了點頭,拍了拍腰上的如意袋。他向來性子謹慎沉穩,心思周密,此次去百山界并不是一件小事,據說很有可能會在試煉中遇到不可小覷的強橫妖獸,雖說除了靈草靈礦之外,妖獸本身也往往是一種很珍貴的靈材,但在那之前,還是要活著回來才是真的。
所以沈石在這一段時間里,基本上都是在為這一趟百山界試煉做著準備,其中的重中之重當然就是準備各種自己能用的符箓。各種制作符箓的原料他在回山前已經在流云城中大量購置回來,這幾日中,除了每日必修的功課,他幾乎都是呆在洞府中制符。
所以到今日為止,在他如意袋中,囤積的符箓數目可以說是他修道以來最為充沛豐富的時刻,再加上他自己平日收集的一些丹藥以及鐘青露所贈的那三瓶三品靈丹,沈石現在自己都覺得眼下是自己修道以來最強大的時候了。
除此之外,通過這幾日的修煉,沈石體內的靈力氣息也逐漸穩定了下來,沈石也終于確定了自己是完全晉階至凝元境中階而并沒有其他異樣的后遺癥。唯一有些令他不安的就是原本在眉心竅穴處的那團靈氣已然幾乎化為烏有,僅僅只剩下一絲極其微弱甚至可以忽略不計的殘余靈氣。
不過在他這幾日的修煉中,沈石很快發現在清心咒的作用下,那個神秘的眉心竅穴里的靈力,卻像過去一樣,開始每天一點一點地增長起來。雖然這增長速度極其緩慢,但只有能夠繼續修煉,沈石的心情便安定了許多,甚至于他進而想到了更多,這一次意外的進階,顯然與大多數修士的修煉之途完全不同,眉心竅穴里的那團靈力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或許,以后當他修煉到更高境界時,也會發生類似的情況么?
最后,便是當沈石境界提升之后,他很快發現自己對五行術法的操控上又有了不少進展,最明顯的便是他丹田之內的靈力大幅增長,在操控術法特別是之前因為威力太大而反噬自身的三階術法冰劍術時,已經基本沒有了吃力的跡象。換句話說,他如今再度施展冰劍術時,已經不會再有反噬的危險,只是在沈石心里還是隱隱有幾分不安,因為在過往時候,他真的從未聽說過三階術法居然因為威力太強而反噬施法者的事情。
一切,還是因為那一篇神秘莫測的陰陽咒嗎?
約莫半個時辰過后,忽有一股若隱若現的龐大氣息突然出現,從天而降,直落在這一座上古傳送法陣之中,剎那之間,只見所有的金胎巨石一起大放光芒,金色的光輝沖天而起,一道古老蒼莽的氣息仿佛像是一個巨人從古老的太古時代緩緩走過,周圍的虛空之中連光線都開始微微扭曲而晃動。
片刻之后,天地轟然而響,金輝大漲,瞬間淹沒了一切。
當沈石恢復清醒,感覺自己像是沉睡了很久,卻又有一種仿佛不過只是剛剛閉上了一次眼睛的錯覺時,當他再睜眼的時候,便發現眼前的世界已經與不久前自己所看到的完全不同。
這里還是有一座金胎石所建成的上古傳送法陣,但是天已經不是那個滄海之中晴朗蔚藍的天空,而是變成了一片有些灰暗陰沉的蒼穹,周圍不再是那個風光秀美的海島,而是一座以巨石所建的城池。
凌霄城,凌霄宗在自己后院異界百山界里所建的根基城池,就在他的眼前,而他已置身于這座城池之中。
走出上古傳送法陣,幾百個凌霄宗弟子都站在附近,而上頭的命令也很快傳了下來,眾人再次稍作休息,幾位主持試煉的元丹真人會碰面一次,做最后的商議,隨后便將帶領大家前往早已劃好的山區中修煉,同時也會將今年這次試煉的規矩說明。
聽到消息的凌霄宗弟子們都是謹遵令喻,大事當前,也沒人會不開眼的到處閑逛,所以基本上都是呆在這傳送法陣附近。這其中有為數不少的凝元境弟子,其實都是第一次來到百山界這里,包括沈石自己也是如此,所以當他們帶著好奇仔細打量這座城池的時候,很快便發現這座凌霄城其實并不是一座規模很大的大城。
事實上,凌霄城比流云城都要小上很多,以這座上古傳送法陣為中心,前后觀望,便幾乎能看到四面高聳城墻。城中所有建筑,與城墻一樣,都有著鮮明的堅固粗糲痕跡,并不精美,但十分堅固。
而在眾人各自自由活動的這一會時間里,沈石與孫友并肩隨意在這附近走動著,沈石看著周圍,對孫友笑道:“凌霄城這里居然是這樣,倒是和我想象的有些差別。”
孫友笑道:“也不是只有你一個人這般想著,不過我聽說以前建城之時,還是在創派之初,門中開山祖師甘景誠甘祖師便道這城池當重實際,輕浮華,禁奢靡,所以多年以來,宗門里歷代掌教都謹遵甘祖師之命,在這百山界里一切以實際需求為重,從不大興土木。”
沈石點點頭,道:“如此甚好啊,反正這里是自家后院,也不用給其他外人看的。”
正說著,孫友目光忽然看向一處,“咦”了一聲,卻是用手臂輕輕捅了一下沈石,示意他向那邊看去。沈石轉眼望去,卻是看到前方一處石屋墻邊,站著一男一女兩個凌霄宗弟子,正是好些日子沒見的賀小梅與時常跟在她身旁的蔣宏光。
那兩個人的情緒與神態看去似乎都不是太好,賀小梅眉頭緊鎖,一張俏臉上似乎有幾分煩躁之意,渾然不見了她平日那般快活開朗的模樣;而蔣宏光則是面色鐵青,看來氣性更大,只是兀自還強忍著什么,壓抑著一直試圖對賀小梅在說些什么話。
說著說著,賀小梅臉色越來越難看,忽然一跺腳,看起來是惱了,對蔣宏光怒道:“你這人怎么如此萬古,真不知道好好的為何竟然變成這樣了?我早就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沒什么事情瞞著你的,更不用說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
蔣宏光臉色不太好看,冷笑了一聲,道:“那你為何不說清楚,那一天晚上你徹夜不歸,到底是去了哪里?”
賀小梅看起來顯然是被這個問題問過無數次也早就不勝其煩,怒道:“該說的我都說過了,有些事我就是不想告訴你,你又怎樣?”
蔣宏光/氣往上沖,沉聲道:“那是你心里有鬼罷!”
賀小梅氣得臉色發白,但片刻后還是強忍了下來,道:“我再跟你說一次,那天是有人受傷,我送他會去照顧了一下,沒其他的緣故。”
蔣宏光盯著她,雙手握拳,只覺得心里像是被蟻咬沖噬,一股酸意涌上心頭,憤然咬牙道:“照顧一下,還是照顧了一整夜?就算是這樣,你為什么又不肯告訴我那人是誰?”
賀小梅看了他半晌,臉上掠過一絲失望乃至疲倦之色,搖了搖頭,道:“你什么性子我還不明白么,一旦知道了那人的名字,你就一定會去找他的麻煩。我說了,那人是我們的一個同門而已,而且他當時也并沒有求我相助,不過是我多管閑事照顧了一下他罷了。真要為此給人家惹麻煩,我做不出來。而且…”
她定定地看著蔣宏光,眼眶略有些發紅但目光卻突然堅定起來,蔣宏光在她注視之下,驀地有些心慌起來,下意識地開口道:“小梅,你聽我說,我是真的太喜歡你了,所以受不了你和別人…”
“我和別人怎樣?”賀小梅看著他,語調低沉而緩慢地道,“蔣師兄,你并不是我的什么人,我和別人怎樣了,其實真的輪不到你這樣來管我。”
蔣宏光身軀一震,瞬間面如死灰,手臂都有些微微顫抖起來。
賀小梅看著他的模樣,眼中似乎掠過一絲不忍,但很快還是堅定了下來,輕聲道:“蔣師兄,你的心意我是明白的,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但是咱倆的性子在一起,確實還是不太合適,所以以后我們還是…先不要再見面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