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門?”
站在龍橋一側的沈石與凌春泥都是一怔,對視了一眼,沈石微微皺起眉頭,向那聲音傳來處望去,只見在前方龍橋中段地方,此刻已經聚攏了一堆人,隱隱圍成一個圈子。剛才那個男子聲音便是從人群里面傳出來的,只是周圍人數不少,一時卻是看不清那說話人的模樣以及那場中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只是隨著那男子話語聲一旦傳開,龍橋附近范圍的人群忽然都不約而同地靜默了片刻,原因自然也是簡單,便在于那元始門三字。
方今天下,鴻蒙諸界,修真之道大盛遠邁前代,而其中威名最盛者當然就是號稱四正名門擁有萬年傳承的四大名門,分別是元始門、凌霄宗、鎮龍殿和天劍宮,這四大名門大派里都有昔日人族興起之日六位圣人傳下的血脈傳承,向來被視為人族修真界里的正統。
而在四正名門中,元始門又隱隱與其他三大名門有所不同,不僅是因為多年以來這個門派一直實力強大英才輩出,更因為其他三個名門中都是只有一位圣人傳承,而元始門卻有三大圣人的傳承集于一身,而且其中更是有昔日排名第一號稱人族之皇的元問天。
千百年來,雖未有公開頭銜冠冕,但元始門向來隱為天下修真之首,無論實力還是勢力都是公認的最強門閥,其影響力勢力遍布鴻蒙大陸各州,走到哪只要提到元始門的名字,都是如雷貫耳一般。
如此赫赫聲威之名門大派,其門下弟子的身份自然也不同凡響,而此刻聽起來卻像是有人跟元始門弟子起了沖突一般,倒是讓人驚訝好奇。而且聽那男子話里自道姓名乃是宋丕,這宋氏一族在元始門中也是有來歷的,昔日人族六圣中便有一位宋文德宋圣人,將自家家世傳承放在了元始門里,地位與凌霄宗的甘家、天劍宮的南宮家差相仿佛。知不知道這位宋丕到底是不是那個宋家出身的子弟?
人群里靜默了一會,仍然沒有人開口說話,看起來之前與元始門弟子起沖突的那一方在聽到這邊自報師門后也是被元始門的名頭一時震住了。沈石沉吟片刻,微微搖了搖頭,他自己的師門就是四正之一的凌霄宗,所以元始門的威名雖然顯赫,但對他來說其實也并不是特別高山仰止的那般感覺,而這一次來到天鴻城,主要還是為了陪凌春泥好好游玩一次,沒意思去多管閑事。
是以他心念轉動間,便拉了拉凌春泥的手,順便叫上了蹲在腳邊的小黑,然后兩人一豬走到龍橋一邊,打算從人群外圍走過去。
龍橋之上,雖然到了此刻還是靜默無聲,但從周圍聚攏過來圍觀的人倒是慢慢有增多的樣子,看起來好奇之心誰都有之。凌春泥在走過人群時,也是忍不住好奇之意,轉頭向人群里看了一眼,她雖然道行低微,但元始門聲名遠揚,她平日也是聽說過的,所以對那些元始門弟子也有幾分好奇,不知他們是什么模樣。
沈石本來打算要走的,不過看到凌春泥的模樣,心想反正也無所謂,干脆便和她一起站著遠遠地看了一眼。
目光轉動間,凌春泥便從人群間隙里看到了那邊圓圈里果然站著兩人,分為兩邊,一邊單獨一人,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方臉濃眉氣度不凡,但此刻臉色陰沉,眉頭微皺;而另一邊則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身著便服,初看著道行境界似乎都不如對面那男子,但面上神情卻是自信驕傲,冷冷地看著那人,倒像是看著一只螻蟻一般。
過了片刻,只聽那中年男子面色不虞,強自冷哼了一聲,道:“元始門了不起么?”
他這話里兀自有強自嘲諷之意,但是這世上聰明明眼之人何其多,周圍人頓時有不少便看出了這中年男子已然心有怯意,一時間幾聲低低竊笑聲便從人群里飄了出來。
那自稱宋丕的男子看起來也是聰明的人,聞言哈哈一笑,神態越發自信或是自大,盯著那男子冷笑道:“閣下這般說話,就是看不起我們元始門了?”
那中年男子臉色一變,面上神情變化,氣勢不知不覺又弱了三分。沒辦法,元始門的勢力實力實在太強,別說是毫無根底的散修了,就是普通的修真門派,若是不小心觸怒了元始門,在這等修真巨擘面前,也幾與螻蟻無異。甚至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出身小修真門派的修士反而更不敢招惹元始門,因為散修孤身一人,就算惡了元始門最多也就是亡命天涯隱名埋姓罷了,但有了家世門派的牽累,那可就是想跑都跑不掉了。
這個中年男子光從外表上,一時也看不出來到底是散修還是出身修真門派的修士,不過明顯看得出來的是他對元始門這個名頭十分忌憚,只是如今眾目睽睽之下,他也有些難以下臺,目光閃爍了片刻后,忽然沉聲道:“你名叫宋丕,和元始門里那個宋家有何關系?”
宋丕淡然一笑,神情倨傲,神色間似有一股與生俱來刻在骨子里一般居高臨下的氣勢,淡淡道:“那很重要么?少爺我正是文德公一脈出身,你待怎樣?”
周圍人群里一陣騷動,不少目光都落在了那年輕傲氣但儀表不凡的宋丕身上,而那中年男子心里暗罵了一句,心道若是不重要,若是你這小畜生自己不看重,又為何故意在文德公這幾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不過他心中反正也無意與元始門以及宋家一脈為敵,反正早有計較,當此時便趁勢哼了一聲,朗聲道:“我素來敬佩六位圣人,若無他們,焉有我人族今日盛世?萬年之下,崇仰之心不曾稍減。既然你是文德公的后人,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與你動手,今日之事就此作罷!”
說著一拱手,卻是轉身就走。
這一下大出旁邊圍觀眾人的意料之外,包括那宋丕也是呆了一下,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等他想到這其實乃是那男子的脫身之計時,那家伙的身影卻已經早就消失了,顯然在看似穩步出了這片人群后,他是立刻就加快腳步離開了這是非之地,一溜煙跑了。
宋丕吃了這一個啞巴虧,臉上神情便有些掛不住,而旁邊人群里似乎也有幾聲竊笑聲,不過熱鬧看過,人群慢慢便散了開去,宋丕冷眼看過周圍,卻也沒法找到那幾個笑話的人,氣惱之下,又是冷哼一聲。
宋丕哼了一聲,道:“你又不是沒看到,剛才是他先惹我的。”
那人怔了一下,看起來對宋丕這句話有些尷尬,不過他也不是那種傻乎乎的耿直脾氣,當然不回去反駁什么,只是點了點頭,然后低聲道:“公子,出門前宋長老吩咐交辦的事,你看…我們繼續往海州那邊去么?”
宋丕卻是搖了搖頭,不知從身上哪里摸出了一把折扇,“刷”的一聲打開了,輕扇兩下,姿態瀟灑,微笑道:“急什么,咱們難得出來一趟,更何況是到了這天下第一名城,怎能不好好玩幾天再走?”
那白衫男子一皺眉,勸道:“公子,可是長老交待說…”
宋丕擺擺扇子,卻是笑道:“行了,不就是讓我去凌霄宗知會一下四正大會的那些事么,其實十年一次這都多少回了,凌霄宗那里想必也是早就知道規矩的。再說這時間期限也十分寬裕,算算至少也有十多日呢,就在這里玩幾天再去海州罷。”
說著,宋丕對這三人點點頭,便轉身向天鴻城方向走去,而那三人面面相覷,領頭的白衫男子搖頭輕嘆了一聲,便帶著其他兩人跟在宋丕的身后,看起來倒像是他的保鏢或是隨從一般。
周圍有人看到這一幕,沈石也看在眼底,雖然因為站得遠沒聽到宋丕與那三個男子的說話,但看得出來他們應該都是早就一行的。沈石心想得虧是剛才那中年男子見機跑得快,否則且不說他在道行境界上是否能勝過這出身元始門宋家的宋丕,就算壓過宋丕一頭,但這后來的三個修士一看卻都是慣于廝殺拼斗的模樣,道行境界也絕不會低,到了最后真要比斗起來,吃虧的也絕不會是宋丕這一邊。
看著那宋丕氣焰囂張得意洋洋地往天鴻城走去,凌春泥在一旁看到沈石若有所思的模樣,悄聲問道:
“石頭,怎么了,那元始門的人很厲害么?”
沈石回頭呵呵一笑,道:“元始門威名赫赫,當然是極厲害的了,不過剛才那些人我就不知道了。算了,別人家的閑事,咱們懶得管,走罷,進城去!”
凌春泥“啊”了一聲,卻是有些不舍,道:“可是你剛才不是說,這里到黃昏時候,有一個‘龍橋落日’的奇景么?”
沈石笑道:“是有啊,可是咱們好不容易來這里一趟,總不能就在這邊白等罷。這樣吧,咱們先進城,回頭回海州時再找個黃昏時分過來這里看,不就行了。今天我先帶你去看一看‘長城攬月’和‘不夜之城’吧。”說著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微笑道,“其實我自己也就只看了這幾處景色,還是上次杜師兄領我過來的…啊,對了!”
他忽然一頓,隨即一拍掌,哈哈一笑,卻是拉著凌春泥就往天鴻城方向快步走去,凌春泥看他歡喜模樣,奇道:“石頭,你想到什么了?”
沈石笑道:“上次杜師兄帶我來這里的時候,特地領我去買了一種酒,味道清雅甘美,與眾不同,我也帶你去嘗嘗鮮。”
凌春泥“咦”了一聲,笑著道:“什么美酒啊,居然讓你一直記得?”
沈石看著遠方高大雄偉的天鴻城,回頭笑道:
“竹葉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