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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有無殺意 在山上耽擱了半天,又看了一場莫名其妙的男女吵架,雖說對賀小梅突然的夜不歸宿也有幾分好奇猜想,不過沈石與孫友都沒那個多管閑事的意思。一路離開之后,前往金虹山下渡海仙舟的碼頭,看看天色,差不多也快過了辰時。
孫友陪著沈石一路下山,路上與他談笑閑扯,展望即將到來的百山界選拔大會,看去心情大好,沈石當然也能理解這個好朋友此刻的心情,也是從心里為他高興。至于這一場事關孫家內斗的另一個孫恒,他們兩個都是不約而同如有默契地沒有提起。
走到山下,看到那渡海仙舟的時候,沈石便與孫友道別,孫友笑道:“你早去早回,接下來可是大事連連,一直都半年后四正大會這一段時間,可算是咱們修道一途中最緊要的時候之一了。”
沈石點了點頭,道:“我曉得。”說著正準備轉身上船的時候,忽然從前頭那渡海仙舟上急匆匆跑過來一個人,看去像是在仙舟上的一個水手,快步來到兩人身旁。
沈石正疑惑處,卻聽到旁邊孫友呆了幾分訝異,愕然開口道:“許三,你怎么來了?”
那個名叫許三的男子默不作聲,卻是示意孫友跟著他走到一旁,然后在無人僻靜處一陣低聲話語后,他便又面無表情地走回了那艘高大的渡海仙舟之上。
孫友走了回來,沈石看了他一眼,不由得怔了一下,卻是發現孫友的臉色似乎有幾分凝重與難看,忍不住開口問道:“那人是誰,這是有什么事嗎?”
孫友猶豫了一下,沉聲道:“許三是我外祖母許家那邊的人,剛才是過來對我說了一個消息,流云城那邊那處宅子,就是春泥姑娘所住的地方出事了,像是被猛獸盟的人發現然后被人圍攻。”
沈石身子猛然一震,失聲道:“什么?”
孫友看他臉色震驚難看,連忙急聲道:“你別急,雖說中間有些危險,不過最后還是我舅舅他們帶人過去救下了,春泥姑娘應無大礙,如今正安置在許家大宅里。所以你要過去看她的話,就直接去許家吧。”
沈石這才松了一口氣,同時心底也隱隱有幾分后怕,當下點了點頭,道:“好,那我這就過去,同時也要當面多謝許家主救命之恩。”
說著便轉身大步向前走去,孫友多少能體會他的心情急切,也就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沈石走出了幾步,忽然身子一頓,過了一會忽然又轉過身來,看著孫友,道:“孫友,剛才那人有沒有說,猛獸盟是如何發現那處宅子的?”
孫友搖了搖頭,道:“并未提及此事。”說著他沉吟片刻,又道,“不過猛獸盟那些人算是流云城這里的地頭蛇,對城中情況十分熟悉,說不定是從哪些城狐社鼠之類的地方打聽到的也說不準。”
沈石默然片刻,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么,對孫友打了個招呼,便自去了。
流云城中,許家大宅。
偌大的家宅樓閣層疊,雕飾精美,而隨處可見超過百年時間的一些樓臺亭閣,又像是靜靜訴說著這里曾經經歷的風雨歲月,透著一絲厚重滄桑。花園小湖點綴其中,又有幾分典雅景色,落葉殘花早被掃凈,整座大宅都透著一絲干凈齊整的氣息,仿佛有一股勃勃生機,從這宅院里散發出來。
大宅西苑一處庭院里,有三間屋子,平日都是安排當做客房,昨夜忙亂之中,卻是有人被安置到了這里,除了中間靠北的那間沒有人住之外,東廂房西廂房兩處,都有人住了進去。
凌春泥,就是被許家安排住在西廂房這里的客人。
昨日那一場突如其來的爭斗,一直持續到夜深時分,算起來當真是去鬼門關上走了一回,雖然到最后凌春泥自己身體上倒是沒受到什么特別嚴重的傷,但所受驚嚇也是不小。在被許家救下之后,帶回許家大宅并安置到西苑這里,凌春泥本以為自己會驚惶而徹夜難眠,事實上,在剛剛安置睡下的開始時候,她確實也是輾轉反側,心里也是格外思念沈石,但是也不知什么時候,她躺著躺著就這樣睡了過去,進入了夢鄉。
她做夢了,而且不止一個夢,是好多好多復雜艱澀而又模糊含義不清的怪夢,每個夢的時間似乎總是很短,一個夢持續一會便會忽然破滅然后又身陷另外一個夢境,就這樣仿佛無窮盡一般地夢著,在光怪陸離的虛幻中茫然漂浮。
有人說夢如朝露水泡,輕而易舉地破滅便消失無蹤,而凌春泥在一個又一個的夢境里穿行時,哪怕她偶然想記住些什么,卻往往發現自己在夢境破滅的時候便會忘掉其中絕大多數的東西。
她只是隱約記得,這許多夢中,噩夢居多,但也有一些讓她歡喜高興的美夢,她所記得的溫暖和唯一還記得的人,是沈石。
后來,她醒了。
醒來已是天亮時分,竟是沉睡了一整夜,凌春泥躺在床榻被褥間,有些許的恍惚與茫然,心想最近這段時日以來,自己不知怎么似乎總有些貪睡慵懶,或許是因為關在家中太久而倦怠了嗎?
她輕輕搖了搖頭,忽然沒來由地心中痛了一下,剛才那念頭里,原來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將那一處小屋當做“家”了么?
可惜現在卻已經沒有了罷?
她心中有幾分黯然,輕嘆一聲,坐了起來。目光掃過這間屋子,昨夜到的匆忙,加上人在疲憊驚嚇后也實在沒有多余閑心,幾乎都沒好好打量過這里,現在認真一看,便發現這屋里十分寬敞,無論桌椅柜臺都是古香古色,透出一股厚重久遠的氣息,盡顯這許氏大戶人家的底蘊。
屋子里到處都顯得十分干凈,顯然是時常有人打掃,并沒有因為突然住進人而顯露出任何忙亂污點,包括地上也是如此。眼角余光掠過床腳,凌春泥看到了卷成一團的小黑豬就趴在床沿下方地上呼呼大睡著。
看起來,這只豬顯然要比她更加貪睡,并且無憂無慮或者說是沒心沒肺的,一看便睡得香甜無比,光看它這幅模樣,任是誰都不會想到昨晚會有那么一場兇惡的廝殺,而這只小黑豬在最后時候也是大發兇威,在那小屋里橫沖直撞掀翻了好多個猛獸盟修士,光是被它咬斷腳踝的就至少不下五個人。
普通的煉氣境修士,哪怕是手持兵刃身強體壯見慣廝殺的那些猛獸盟修士,在這只黑豬的獠牙之下似乎也都沒有什么抵抗之力,這一點卻是凌春泥從未想到的。以前沈石將小黑留在她這里,說是陪她作伴解悶和保護她,但凌春泥向來只覺得是前者,平日小黑整天一副好吃懶做懶洋洋的模樣,哪里有什么可以震懾外敵地方了?
不過昨晚一場戰斗,顯然充分說明了世上妖獸千千萬,無奇不有哪怕就是一只豬你也不可以小看它,不然的話昨夜那些斷腳狼狽的猛獸盟修士就是下場。
她帶了幾分慵懶,伸了個懶腰,便下了床。走過呼呼大睡的小黑豬身邊時,小黑的兩只耳朵動了動,似乎往上邊翹了一下,不過不知是不是睡得太香不愿醒來,又或是覺得此時此刻不會再有什么危險,小黑的豬耳朵很快又耷拉下來,嘴里咕噥了兩聲,連眼睛都沒睜開,依然在香甜無比地睡著。
整理好衣裝,正有些怔怔出神的時候,凌春泥忽然聽到了門外有一個沉穩的男子聲音傳了進來,道:
“在下許騰,請問凌姑娘起身了嗎?”
凌春泥吃了一驚,連忙站了起來,快步走到門邊打開了房門,只見屋外站著一個中年男子,面帶微笑,正是許騰。身為許氏世家的家主,許騰在流云城中也是素有名聲,連凌春泥往日都曾經聽說過,當然那時候兩人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她也根本沒想過有一天會站在這位曾經覺得高高在上的許家家主面前,雖然此刻看起來,許騰笑容和藹溫和,倒也和普通人沒有太大區別。
凌春泥不敢怠慢,或許心中還有幾分本能地敬畏,垂首低聲道:“小女子見過許家主。”
許騰打量了一下凌春泥,微笑道:“凌姑娘昨夜休息的可還好么?”
凌春泥點了點頭,道:“很好,多謝許家主昨日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盡。”
許騰哈哈一笑,擺手道:“舉手之勞而已,姑娘不必放在心上。說起來我與沈石也算相識,而且當日他也曾出手救過我的三弟,一切都是應有之義。”
正說話間,忽然從院子另一側發出一聲吱呀聲,卻是東廂房那里走出來一個丫頭,許騰與凌春妮轉頭看去,只見那丫頭過來稟告道:
“老爺,鐘小姐已經起身了。”
許騰點了點頭,揮手讓這丫頭下去了,隨后對凌春泥微笑道:“鐘姑娘身上有傷,所以我安排了一個丫鬟伺候著,不過好像她也不是很喜歡,怎樣,要不要隨我過去一起看看她?”
凌春泥心里本就有幾分掛念鐘青竹,聞言連忙點頭答應下來,兩人走到東廂房門外,許騰如前一般,敲門自報姓名,片刻之后,便聽到鐘青竹略帶幾分虛弱的聲音從屋內傳了出來,道:
“請進。”
房門是虛掩的,許騰帶著凌春妮推門而入,一進門凌春妮便看到這邊屋子里的格局擺設,與自己住的西廂房幾乎一模一樣,而此刻鐘青竹身上的傷處也早已包扎清楚,披著一件綠絨披風,臉色稍顯蒼白,清麗容貌間略見憔悴,卻隱約又似多了幾分平日少見的柔弱溫和之美。
看到許騰與凌春妮過來,鐘青竹向前欠了欠身,臉上帶了幾分歉意,對許騰道:“許世伯,我身上有傷不便,無法見禮,還請恕罪。”
許騰連忙虛扶一把,笑道:“坐著、坐著,快好好坐著,這些虛禮理它作甚?”說著又笑道,“這幾年來,我也是早就聽說你這個鐘家后起之秀的名聲了,早欲一見,可惜總不得機會,今日一見,賢侄女果然是人中翹楚,前途不可限量啊。”
鐘青竹笑了笑,道:“世伯過獎了。嗯,關于昨晚之事,我…”
許騰不待她說完,便微笑著插口道:“賢侄女放心,你昨晚既然交待了,我當里理會得,此事家中都已禁言,也沒有派人往鐘家送信,以免令堂擔憂。你只管在我這里好好養傷就是了。”
鐘青竹默然片刻,眼中還是掠過一絲感激,低聲道:“多謝世伯。”
許騰哈哈一笑,道:“小事而已。”說著又在這里與她們二人閑聊片刻,隨即便有事離開了。
許騰走后,這屋里便只剩下了凌春泥與鐘青竹二人,兩個女子彼此對望一眼,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屋里的氣氛一下子沉默了下來,顯得有些尷尬。
過了一會,凌春泥慢慢走了過去,靠著床沿邊上坐下,默然片刻后,輕聲道:“你的傷勢怎樣了?”
鐘青竹看了她一眼,道:“沒什么大事了,只是血流的多了些,將養幾日就會好的。”
“哦,那就好了。”凌春泥道。
“嗯。”鐘青竹輕聲答應了一句。
兩人又沉默了一會。
就在鐘青竹覺得有些不太適應這顯得尷尬的氣氛,準備開口說些什么的時候,忽然卻聽到凌春泥坐在那邊道:“青竹…姑娘,我想問你個事。”
鐘青竹道:“你說。”
凌春泥深深呼吸了一下,臉色看去并沒有什么變化,一切如常,靜靜地道:“昨晚最后那時,你把手放在我脖子上,如果…如果沒有小黑和許家來人救援,那你會不會真的掐死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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