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約翰•克利斯朵夫》里有句話：“大部分人在二三十歲上就死去了，因為過了這個年齡，他們只是自己的影子，此后的余生則是在模仿自己中度過，日復一日，更機械，更裝腔作勢地重復他們在有生之年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想，所愛所恨。”

　　燕南天非常贊同。

　　他消失的這兩天，紅石資本洛杉磯分公司的同事居然沒有發覺！

　　他們以為燕南天還在紐約出差。

　　當然，這也不能怪他們。當時，燕南天以公司的名義，假公濟私假裝去紐約開會，實際卻是與小姑弗洛里克律師會面。

　　公司同事沒有發覺此事算是一個好消息，但科塔他們卻是瘋了。

　　科塔帶著一眾小弟，在自己的街區，還有鄰近的街區，瘋狂的尋找著威爾和燕南天的下落。他知道了手雷爆炸的事，心中更是焦躁，害怕兩個人出事。

　　尤其是科塔給哈特打去電話，卻一直聯系不上。科塔以為整個幫派的高層都被人端了，嚇得他差點帶著卡洛琳出逃。最后，還是戰友克里斯說服了科塔，讓他稍安勿躁，陸續派出幫內兄弟出去打探消息。

　　一時間，幾乎洛杉磯所有的街區幫派都知曉了此事，有的蠢蠢欲動，有的加強防備。

　　后來，還是威爾史密斯讓詹妮弗買了幾只一次性的手機，他給科塔打去電話后，科塔才安靜下來，讓幫里的小弟們繼續堅守自己的街區范圍，并且排查可疑的外人行蹤。

　　不過，為了防范幫內可能有被大圈幫收買的小弟，威爾沒有告訴科塔自己的藏身之地。

　　威爾安撫下科塔，算是后院沒再有暴亂。

　　燕南天卻沒有威爾的好運，他給杜珊打去電話，杜珊像是瘋了一樣，在接到他的電話時大吼大叫，讓他趕緊回去，那種情緒像是見了鬼。

　　燕南天放心不下杜珊和女兒燕莎坤，只得將威爾交給詹妮弗照顧。

　　“這兩天的錢隨后再給你。”

　　詹妮弗一改只認錢的風格，灑脫道：“不用，女人嘛，總有幾天不舒服。你們很幸運，趕上了我親戚的假期來了，也不能出工。非工作日時間，算是給你們免費吧。”

　　燕南天似笑非笑道：“詹妮弗，好人有好報，你放心吧。”

　　詹妮弗沒有受過華夏文化的熏陶，也不是佛教徒，她不明白什么“好人有好報”的因果輪回，也不在意他的話。

　　燕南天沒時間跟她解釋清楚，他要在夜幕的掩護下，偷偷溜進杜珊的住址，并且還不能驚動任何人。他擔心杜珊被大圈幫的人控制了。

　　他在詹妮弗認識的那個私人醫生那里買了兩支手槍，一支自己用，一支交給威爾防身。

　　此時已經是子夜，他舉著手槍正在慢慢靠近杜珊的公寓。

　　公寓內，早已熄燈，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出是否有外人。

　　他從后門的樓梯摸進去，準備從廚房的通道潛入，沒想到后面的窗戶已經關上，并不是平時的半開半掩。

　　燕南天只能退回到草叢里，趴在地上給杜珊打去電話。

　　很快，杜珊房間的燈亮了起來，從她走到后門的人影中來看，應該是一個人，沒有受人控制。

　　兩個人在后門的臺階上就相擁起來，杜珊情緒激動到哭。

　　燕南天只得安慰她：“小乖乖，沒事啦，我已經平安回來了。莎坤呢？”

　　“她…”杜珊馬上驚醒過來。

　　“她怎么啦？莎坤怎么啦？”燕南天見杜珊猶豫起來，忍不住著急。

　　“爸爸，我在這里。”女兒燕莎坤站在廚房里面，看著臺階上的兩個人。

　　“莎坤，吵醒你了，爸爸回來了。孩子這不是沒事嗎，你怎么還不告訴我？”燕南天安慰了燕莎坤后，又責怪起杜珊來。

　　“進去再說吧。”杜珊望了望四下無人，三個人一起回到了房間。

　　熄滅了燈，三個人擠在一張床上倚墻而坐，訴說著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聽得每一個人都毫無睡意。

　　原來，杜珊真的有恐懼的理由。在她的講述里，燕南天都覺得不可思議，望著黑暗中的女兒，他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前兩日晚上，杜珊和女兒燕莎坤正在燕南天的大別墅里準備飯菜，為了迎接從紐約飛回來的他。

　　母女二人左等右等，都沒有等到燕南天的回家，卻等來了一群拿槍的悍匪闖進了別墅。

　　杜珊被強行捆綁了起來，九歲的燕莎坤同樣難逃噩運。

　　悍匪正是大圈幫之人，叫囂著要殺死燕南天。

　　燕莎坤是柬埔寨人，聽得懂英文，卻聽不懂中文。她問母親杜珊出了什么事，已經被嚇得神志不清的杜珊說，他們已經殺了燕南天。

　　然后，早已嚇得尿了褲子的杜珊，就看到了一段只有出現在好萊塢個人英雄主義電影里的片段。

　　燕莎坤獨自破解開手上的綁帶，趁人不注意奪下悍匪手里的槍，然后一個一個點射殺死了所有的來敵。

　　九歲！

　　九歲的小女孩！

　　九歲的小女孩到底經歷過什么！

　　燕莎坤叫醒已經被槍聲嚇得翻白眼的杜珊，母女二人倉皇逃離了大別墅，連門都沒有鎖，錢包都沒有拿。

　　兩個人跑了好久，杜珊的鞋都跑丟了一只，終于等來了一輛計程車，回到杜珊的住處。當時，司機一路上皺著鼻子，嫌棄杜珊一身的尿騷味。

　　沒辦法，當時能逃命就上天保佑，還在乎什么尿了褲子？

　　回到自己住處的杜珊，在浴室鏡子前，看著自己哭花了的臉，還有一身的味道，她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她哭得好傷心好傷心。

　　母女兩個人相依為命，連屋門都不敢出去，給燕南天打電話也打不通，只有煩人的語音留言信箱提示音。

　　神志清醒過來的杜珊問燕莎坤，為何當時要殺人。

　　女兒燕莎坤說，聽說爸爸被他們害死了，媽媽杜珊又被綁了起來，自己也不想活了，就拼命開槍，能殺死一個是一個。

　　她說，柬埔寨的爸爸媽媽已經死過一遍，她沒有機會給他們報仇。現在，美國的爸爸媽媽再死了一遍，她的心情特別糟糕，當時，死的心都有了，就是為了給爸爸報仇，完成自己的心愿。

　　杜珊摟著女兒說，不是爸爸已經死了，而是他們闖入家里來要殺燕南天，說明爸爸還沒有死。

　　懷里的燕莎坤高興起來，露出久違的笑臉，彎彎的睫毛躍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