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燕南天聽著，只能木然點頭：“宋丫頭？這是對孩子的稱呼，難道他倆之間不是情人關系？”

　　宋雅藝能夠告訴許衛東，燕南天正在追求自己，這說明兩個人的關系不一般，如果是父女之情，倒也說得過去。

　　燕南天內心波瀾起伏，他后悔自己只聽一面之詞，聽了商仕達的讒言，差點誤了自己的終身大事。

　　剛才，許衛東為宋雅藝介紹了許多賓客，也喝了不少的紅酒，正是酒意上頭才讓他多說了幾句。之前，他遞給燕南天的那盤面包時，已經發現了那只死蒼蠅，他故意將蒼蠅放進了面包里面，就是想看看燕南天如何應對此事。

　　不得不說，許衛東親眼看著燕南天生吞下那只蒼蠅，心中感慨萬分。

　　這種感慨是他發自內心的贊許，與他的出身有很大關系。要知道，他是國內幕后大佬葉總安排的傀儡，負責掌管美國的業務，如果沒有得到葉總的信任，怎么會有如今的地位和身份？

　　想要人前顯貴，就得背后受罪。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如果他沒有在葉總面前隱忍和順從，如何能夠得到葉總的賞識？

　　一個孩子或者少年在中年人面前表現出順從，這是天經地義的態度，但是，許衛東已經年近七十，在比自己小二十歲的葉總面前表現的順從乖巧，只有史書上有名的權臣和奸臣之流才會有如此胸懷。

　　許衛東最欽佩的人乃是晚清中興四大名臣的胡林翼。

　　“晚清中興四大名臣”，歷來有不同的版本，共涉及胡林翼、曾國藩、左宗棠、彭玉麟、李鴻章、張之洞等六個猛人。

　　每個人都是當時天下第一等的牛人。

　　而胡林翼的才干、品性和威望，在世時就公認在曾國藩、左宗棠之上，李鴻章、張之洞這些晚輩就更不用說了。只是胡林翼走得最早、享壽最短，天不假年，讓他抱恨以歿，空有一身才氣，來不及舒展。

　　胡林翼看事情極為深刻，他年少時就說過一句話：“今天下之亂不在盜賊，而在人心。”深刻得嚇人，那時他還是個孩子。

　　胡林翼的父親胡達源，曾以一甲第三名進士及第，俗稱“探花”，考完直接進入翰林院，授編修。

　　胡林翼打小在皇城根下成長，起點很高，眼界非凡。盡管如此，他為了事業，委曲求全，甘為人下，終于獲得朝廷的信任，成為實權巡撫。

　　許衛東讀過許多關于胡林翼的傳記，他最為佩服胡林翼的胸懷，“被委屈撐大的胸懷”。特別是下面這件事，激勵著許衛東，將自己視為忍辱負重的胡林翼，將葉總視為清朝的欽差大臣兼湖廣總督官文。

　　滿洲正白旗的官文，乃是上三旗出身，被任命為欽差大臣兼湖廣總督，與湖北巡撫胡林翼一同進駐武昌城。

　　官文是一個典型的八旗混世官僚，仗著是咸豐皇帝的心腹，無所作為，而又為所欲為。

　　此時，胡林翼已初現名臣范兒，對官文這樣的官員，非常看不慣，曾說官文“左右無一正人，無一謀士，其忌刻傾險，盡是內務府氣習”。

　　兩人剛上任時，關系十分緊張，勢同水火。

　　胡林翼常常悲憤欲絕，甚至到了準備率部“一意東下，覓我死所”的地步。他多次憤而參奏官文搞腐敗，但因后者背景強硬，不了了之。

　　官文為此曾向胡林翼示好，但胡林翼拒不相見。怎么說，胡林翼也是探花的兒子，眼界甚高。

　　后來，胡林翼突然意識到總督、巡撫這樣相互剛下去，始終不是辦法。他決定顧全大局，為了自己的事業，對官文實施權術。

　　他主動前往拜訪官文，表示冰釋前嫌，并送給官文每年三千兩的鹽務陋規。

　　為了與官文交好，胡林翼還采取了“小妾路線”。官文的家事，都由其小妾和家丁管理，胡林翼就千方百計討好官文的小妾，讓自己的母親認其小妾為義女。

　　凡有戰功，胡林翼皆推讓于官文。

　　官文“有功可居，有譽可邀，有錢可使”，心滿意足，遂對胡林翼作出了回報：別人彈劾胡林翼，官文一概不署名，不但不署名，還為胡林翼辯護；胡林翼有事上奏折，都要拉上官文一起署名，官文從不回絕。

　　在湖北，督撫牽制的局面，最終變成了督撫合作的格局。凡軍政吏治，一切事務，都由胡林翼獨掌大權，官文只起到橡皮圖章的作用。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官文的滿人上三旗的旗籍身份，成了胡林翼的一把政治保護傘。

　　前期，中興第一名臣曾國藩曾經嘲笑胡林翼處處討好官文，有失大丈夫氣節，后期，曾國藩才慨然贊嘆，胡林翼能夠“借其威重之名，行自己之志”，是“柔弱勝剛強”。

　　胡林翼曾說，搞定了官文，他才可以去做大事。

　　而在胡林翼病逝后，繼任的兩任湖北巡撫，均因未能處理好與官文的關系，而草草去職。

　　胡林翼撫鄂的數年間，多方改革，將“天下第一破爛鄂”治理成“天下第一富強省”。

　　清廷始終對手握湘軍的曾國藩不放心，當初任命胡林翼出任湖北巡撫，也有鉗制曾國藩的意圖。

　　隨著胡林翼在湖北做大，湘系集團內部實際上形成了“三駕馬車”并駕齊驅的態勢：湖北—胡林翼；湖南—左宗棠；江西—曾國藩。

　　三人中，左宗棠是以湖南巡撫駱秉章幕僚的身份左右湘軍；曾國藩則長期率領湘軍客寓江西，并無督撫之權，處境尷尬；只有胡林翼有權有職，名實相副。

　　不過，胡林翼49歲就去世了，與活了73歲的左宗棠、活了61歲的曾國藩相比，他最應該出成就、最輝煌的50-60歲的黃金官場生涯算是可惜了。

　　許衛東一直認為，如果胡林翼再多活十年，晚清中興第一名臣就是胡林翼。原因很簡單，朝廷信任他，不信任曾國藩。如果他再多活十年，可能就沒有淮軍李鴻章的出頭機會。

　　許衛東為胡林翼深感惋惜。

　　他問道：“我比較看好你，你有沒有比較欣賞的歷史名人，時刻激勵著你的那種？”

　　“梟雄算嗎？”燕南天聽出他的真意之情，這是一次交心的機會，燕南天想把握住，也想試探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