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海闊劍空
“裴皞，追風劍客。劍術確實不壞，只可惜是個偽君子。表面光鮮，暗地齷齪。”殺死裴皞宇文輕衣頗費了一些功夫。
“住口，殺了人還故意污損他的名聲，我跟你拼了。”裴松悠悠醒轉，聽到了宇文輕衣的話，怒從心頭起，掙扎著又撲了過來，結果又稀里糊涂的倒在了地上，這一次宇文輕衣沒有用迷藥，有眼力好的在裴松的腳下發現了一顆花生米。
“故意污損？你可知道青城山東馬街上的水姑娘？是真是假你一見便知。”
裴松瞪著宇文輕衣。
他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自己的本事連哥哥都還差了許多，本以為宇文輕衣不過是靠著美色和用毒來立足，沒想到她的武功也這樣的厲害。但是仇恨是很難放下的，盡管他識趣的閉上了嘴，心里依舊不服氣。
“你連一粒花生米都抵擋不了何談報仇。”吳珂指尖輕彈，一粒花生米打中了裴松的環跳穴，裴松的腿又恢復了活力。
千機宮七子眉頭一皺，看吳珂的手法有些像唐門的手法。
雖然他們跟唐門相互較勁，相互競爭，互為對手，但是對手并不代表敵人。
競爭，讓他們都變得更加優秀。
優秀讓他們惺惺相惜，雖然言語上互相調侃，但是內心里卻沒有絲毫輕視。
只是他們從記憶里搜尋了很久，也沒有找到符合吳珂年齡段的對象出現。
裴松舉著劍吼道：“我會去馬街查個清楚的，也好讓你們死個心服口服。”
沒人嘲笑他的離開，弱者需要一個借坡下驢的借口。
弱者也需要面子，失了顏面總要找機會找回來，哪怕只能放一句狠話。
最怕的是連狠話也不敢說，那才是真正的喪失了膽氣。
“說說你們都是為何而來吧，也好讓我回憶一下，到底還有多少個偽君子，值得你們飛蛾撲火。”宇文輕衣理了一下發髻，露出了白凈細膩的玉頸，人群中傳來了不易察覺的吞咽口水的聲音。
“你敢說你殺的全是該殺之人？”一位精瘦的老者站了起來。
他是為數不多的無視宇文輕衣美色的人。
這對于一個七十歲的老人來說也算正常。
更何況他本來就是出自以清靜無為自稱的太常山。
太常山二老中的虞南星。
“唉，”宇文輕衣嘆了一口氣，“老人家，枉你活了七十多年，對男人的了解還不如一個女人。”
“此話何意！”虞南星須發皆張，一雙虎目凜然生威，“如若說不出個子丑寅卯，老夫可不管你是不是女人。在我眼中世人皆一樣，我不會手下留情。”
吳珂想起了同為太常山二老中的另一位，梁京墨。
“梁京墨也是你殺的？”
虞南星與梁京墨在江湖上素以俠義著稱，一個滿腹詩書，溫文爾雅，一對判官筆，指點江湖意氣，寫盡天下惡徒。
一個冷面寒霜，不怒自威，一條盤龍棍，橫掃千軍萬馬，棍斃齷齪小人。
宇文輕衣沒有回答吳珂，直視著虞南星說：“你只知道你的好兄弟鐵面無私，殺掉了不少作惡多端的壞人。可是誰又知道，那也不過是做的表面功夫。你只知道他誅殺了粉面郎君，你可知他在秦淮河上買下了一座青樓？你只知道他救了不少孤苦無依的女童，可曾知道他又把她們送到了勾欄之地？”
“你說什么！膽敢誣陷我太常山，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虞南星手一抖，從背上取下兩截熟銅棍，雙手一合，一根七尺長的熟銅棍已經握在了手中，在地上一頓，盤龍棍發出了一聲吟叫，宛如龍吟。
“你們自稱清靜無為，可你們為何偏偏又喜歡在江湖上四處行走，揚名立萬？”宇文輕衣好似沒有看見那根棍子，毫不在意的說道。
“好個惡毒的女子，老夫定要將你斃于棍下！”虞南星怒不可遏，雙手突然一抖，盤龍棍一聲呼嘯打向宇文輕衣腦門。
這一棍快若閃電，勢如奔雷，雖然只是一個橫掃，卻好似千軍萬馬奔騰而至。
只是這一棍雖然兇猛，招式卻很簡單。
可是宇文輕衣卻好似沒有看見似的，居然面帶笑意的看著虞南星，一動也不動。
吳珂大驚失色，一步跨上，長劍搭上了盤龍棍，一接一送，一牽一引，將這一招化于無形。
虞南星也暗暗松了一口氣。
這一棍，他本意只不過是示威而已，可是他沒有想到宇文輕衣居然沒有避讓，在這么多江湖同道面前，自己棍斃了一個沒有抵抗的女人，不管怎么說，不管那個女人是否臭名昭著，他依然抹不開這個面子。
幸好這個青年一劍化解了這一招。
什么！
他這么輕描淡寫的就化解了這一招！
虞南星注視著吳珂，看到了吳珂的神情，還有已經歸于劍鞘的長劍。
劍眉星目，眼神如電，手掌大而粗糙，長劍簡陋古樸。
他想起了十年前跟宇文輕衣一起的那一行人。
那群人殺伐果決，出手狠辣。
如果不是因為他們殺死的人都有必死的理由，他跟梁京墨兩人或許也會找上他們，勸阻一下。
十年了，鬼劍客的劍更加縹緲莫測了。
虞南星能夠在兇險的江湖活到七十多歲，不是一個傻子。
他的棍硬，心也硬。
“今日暫且放過你們一馬，我會去秦淮河一趟的，我會找出真相的。待我查出真相，再來領教劍法。”虞南星長棍一收，在很多人都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就已經飄然遠去了。
吳珂也松了一口氣，他盡管用上了四兩撥千斤的巧勁兒，虎口依然發熱，右手依然發麻。
果真是不近女色才能長命百歲嗎？
這老兒的童子功勁兒可真大。
吳珂一劍驚走了虞南星，讓許多人都多了許多猜測。
有些人開始懷疑了起來。
以梁京墨在江湖上的口碑，虞南星是斷然不會就此罷手的，可是他還是選擇了暫不動手。自己來出頭的那人如何及得上梁京墨？
“大家不要被那狐媚子迷惑了，不論如何，大仇不報有何面目活在這世上，又有何面目行走在江湖上。就算他們該死，可是這個狐媚子難道就是清白的嗎？就算我們不為了報仇，為江湖除害也是一件大功德。”
一個尖嘴猴腮的漢子尖著聲音大聲叫嚷起來。
眾人互見白影一閃，宇文輕衣已經出現在了那漢子面前，一把捏住了那漢子的肩頭，道：“你是何人？我不認得你。”
那人齜牙咧嘴的說：“你自然不認得我，我們江湖英雄向來都是懲奸除惡，深藏功與名的。你作惡多端早應該知道會有今天。殺了我吧，我死不足惜，你可別以為眾多英雄的眼睛都看不見。”
宇文輕衣臉色突然一變，一掌將那人擊飛，厲聲道：“原來是三星山的小子。什么時候三星山的也敢自稱英雄了？什么時候眾多英雄也與三星山的混在一起了。”
那漢子嘿然冷笑道：“三星山不過是行事隱秘了些，可沒人做那些無恥下流的淫穢的丑事，也沒有胡亂殺人。再說了，有的人人人得而誅之，莫非還要設一個門檻不成？”
宇文輕衣身子搖搖欲墜，輕聲對吳珂道：“糟糕，我中了他的道了。”
那漢子大聲說道：“一起上啊，殺了這個臭娘們兒，對付這種人可用不著講江湖道義，她暗殺你們的親朋的時候可沒講過道義。”
人在猶豫不決的時候是最容易受到蠱惑的，所以當大多數人陷入茫然的時候，只要有一個人站出來大叫一聲，就能夠很快的掌控住人心。
人的判斷力在這樣的時候顯得多么的不可靠。
千機宮七子同時扣發了弩箭。
弓弦輕響，連珠箭發，全部射向了宇文輕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