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不會就這樣被彈出夢境吧?
又會不會本宮因此而心臟驟停,然后登上微特熱搜榜,成為演藝圈過勞死的代言人?
蘇音心底戰戰,雖然只是神念虛體,卻也覺得后心寒意泛起,仿佛還能透出冷汗來。
她早猜到會有這樣的一天。
體內神胎醒來之時,便是“本我”消失之日,而剛才那一聲“離開這里”,便是神胎的意志。
可是,本宮完全不想走啊不想走。
“死”到臨頭,任誰也不可能泰然處之,生死間的大恐怖,也不是誰都有勇氣面對的,更何況本宮還沒活夠好不好?
一想到這個,蘇音心底的寒意秒變滾油,那火氣“蹭蹭蹭”一路從腳底板直躥天靈蓋兒。
本宮才翻紅幾天啊?啊?
那么些個劇本送到手頭,本宮都還沒來得及挑呢這就讓要本宮走?
最重要的是登登登燈——終于有廣告商看上本宮了!
結果你這潑猴兒居然想摘桃兒拿現成的?
問、過、本、宮、了、嗎?
一念及此,蘇音的怒氣值瞬間爆表,多年咸魚一朝翻身的不甘與不服,讓那把火飛快燃遍全身,下意識就想做點兒什么。
哪怕做啥都屁用沒有,惡心惡心那鬼東西也是好的。
于是,在神魂已在極速彈射中被顛得七葷八素之時,蘇音還是下意識地掄圓了胳膊,朝天就是一通猛劈。
丟給物理老師多年的那一點兒常識,在一刻浮上她的腦海,她覺得她多劈幾刀可能會產生點兒反作用力。
念起之時,青絲刀已是迎空而起,磅礴的刀意如千峰倒覆、長河貫日,自下而上劃過天際。
剎時間,一道道青芒裹挾著濃郁如實質的靈力卷上半空,刀鋒帶起烈火般的赤焰,竟將那灰寂的天空劈開一線,現出了黑不見底的一縷玄光。
不過,啥用都沒有。
彈射的速度絲毫不曾減輕,反倒是蘇音手中的青絲刀寸寸斷裂。
數息后,這柄商弦所化的利刃便再也維持不住形狀,“刷”地一聲,如縷青絲散作萬點輝光,消失在濃霧中。
緊隨其后的,是蘇音的護體真靈。
那氤氳在她周身的白芒如同揮發的氣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削減,越來越薄,也越來越弱,直到某個臨界點后,倏然湮滅。
黑暗籠罩了下來,無邊無際。
蘇音無力地閉上眼,心底里冒出了全國各地罵人的臟話。
然而,再下一秒,她忽然又張開雙眸,望向眼前的黑暗。
咦,這地方好熟。
還有,本宮好像停下來了誒。
她的神念“梆梆梆”跳得像條凍咸魚,小心翼翼地感知了一番…我去,這不就是本宮第一重夢境的黑海么?
強忍著跳起來的沖動,蘇音試著將神念探向黑暗。
黑海無涯,但某幾處還殘留著捕夢網的氣息,那種微帶著泥土與血腥的信息素雖然極淡,卻與蘇音神魂深處的某個角落產生了共鳴。
這是真的回來了?
蘇音喜極而…嗯,神念木有眼淚,所以就只有喜極、狂喜、倍兒喜這樣子。
總之,這刻的蘇音終于體會到了諸如劫后余生、虛驚一場、安然無恙等詞匯的美好,恨不能謝天謝地謝謝cctv。
眼前的黑海一如既往地深遂,仿似永遠沒有盡頭,可它給人的感覺卻很寧和,如胎兒身處于母體之中。
蘇音左右顧視,確定自己是真回來了,便又立刻投注精神于識海。
木琴和星霧同時消失了。
看起來,剛才那股恐怖的彈射之力,便是被它們抵消掉的。
天元真靈再一次幫了她。
如果沒有這股純凈無匹的靈力,蘇音的神魂就算平安渡過急降,也必定于急升之中受損。
畢竟,那四個字是神諭。
凡人不可抗拒。
可識海木琴卻抗住了。
“謝謝你。”蘇音用很低的聲音說道。
無人回應。
天際似有風來,五色海上浪花細細、波光粼粼,恍惚中仿佛有清悅的低吟響起,如歌似嘆,漸行漸遠。
蘇音花了一會兒工夫寧靜心神,旋即便操控著意識,緩緩踏過了那一層夢與現實的淺幕。
這一次,終于再無異常。
耳邊很快便傳來了說話聲,當中還夾雜著玻璃器皿清脆的碰撞聲,以及飛機隱約的轟鳴。
蘇音慢慢睜開眼,面熟的年輕空少正好推著餐車經過,對上她的視線,立刻用職業化的溫柔語氣問:“小姐想吃點什么?”
蘇音愣了愣,隨后,長舒了一口氣。
帝都近郊某掩蔽所地下三層,宗政東負手站在單向鏡前,面色沉肅。
鏡子的另一頭是一個簡易的套間,十來平的主屋外加洗手間,很狹小,卻也能夠滿足最基本的生活需求。
在這處地下掩所里,類似的房間還有很多,皆是為了戰備需要而建造的。
不過,如今是和平年代,熱戰并未打響,故而這些房間便也用作他途,比如關押一些特殊罪犯,或作為一些秘密工作者的暫居地。
捕夢網詭案的兩位復生者及那只導盲犬,便被安置在這里,而此時宗政東透過單向鏡觀察的,則是丁雷。
丁雷穿著那身帝都大劇院專用工作服,面無表情地坐在床邊,整個人如同靜止,唯有胸口有輕微的起伏。
“他居然會呼吸。”程北郭在一旁說道。
清朗如鋼琴般的聲線里,難得地帶著幾分疲憊。
他和宗政東上個月從西北無人區回來,只休息了一晚,便馬不停蹄地接手了捕夢網詭案的偵查工作。
這其中,僅是追尋失蹤的那三個捕夢網,就用去了大半個月的時間,他們全組看了幾萬個小時的監控,眼睛都快瞎了。
好在金前輩與蘇前輩很給力,而前不久出現的那位木前輩也是精于道法的高人。
在幾位前輩的鼎力相助之下,專案組不僅追回了丟失的捕夢網,還順帶破獲了一起殺人分尸案。
如今,兇手王月曦對殺害男友丁雷及分尸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捕夢網系列詭案也終于進入了收尾階段。
然而,該如何處置復生人丁雷、沈曉月(復活的小女孩)以及那只導盲犬,卻成了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