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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千年前的布局

  能夠減少靈力的消耗,于婁玉笙而言,自是好事。

  打從那一天起,木筆便開始不定時地告訴婁玉笙怎么做,以及去殺誰,而他也逐一照做。

  那個叫侯婉華的美貌女子,便是木筆命他殺的第一個人。

  依照它的指示,婁玉笙與侯婉華在西洋畫展中相識,二人秘密約會了數次。隨后,他便將這女子帶進了魔都一所著名的玫瑰園,在盛開的花叢中,為她畫了一幅普通的肖像畫。

  本就對他有著好感的侯婉華,因畫而生情,終是愛上了他。

  那是發自于內心的最真實的愛慕,而非神智昏亂時的迷戀。婁玉笙承認,這樣的愛慕,讓他有些許的心動。

  于是,在侯婉華約他外出、向他表明心意之時,他含淚將她入了畫。

  這其實也是木筆交代的。

  它說,唯有如此,那煥發出耀眼光芒的愛的生命力,才會轉化為最為精純的壽元,于他大有裨益。

  那一次,婁玉笙確然享受到了那帶著女子愛慕的壽元精萃,而在將侯婉華入畫時,他靈力的消耗亦是史上最少的。

  從那以后,他對木筆的指引越加深信不疑。

  在它的指示下,他殺了好些人,其中最令他印象深刻的,除侯婉華之外,還有一個叫做何叢的男人。

  那是個長相極俊美的男人,可惜卻是得了癡病,智力只有三歲。

  婁玉笙只用了幾句話的工夫,便哄得那癡兒歡歡喜喜地抱著小提琴來給他當模特。而當何叢在畫布前漸漸變成干尸時,他口中還在喃喃地念叨著,“要幫晨晨掙錢錢”。

  那幅畫作,婁玉笙很滿意。

  何叢雖然智力有虧,可他的生命卻很完美,笑容尤其干凈純粹,像是孩子一樣。

  為此,婁玉笙還特意將那具尸身做了防腐,以感謝對方置換予他的那純凈如雪的壽元。

  那樣干凈的靈魂,在婁玉笙悠長的生命中,亦屬罕逢。

  其后,依舊是在木筆的指引下,他離開帝都前往遼城,并在火車上搭識了汪潔母子,殺之取壽。

  而來到遼城以后,木筆又以奇術為他擇定了一處地窖,將之作為他的私院,并利用彼時遼城尚不發達的戶籍系統漏洞,為他搞到了明面兒上的身份。

  他先是入學遼城高中,隨后考進了東北美院,師從張遠。

  安穩下來之后,婁玉笙便經常光顧那個地窖。

  他很喜歡那里,陰暗、潮濕而又隱秘,可以由得他盡情地布景作畫、欣賞藏尸。他徜徉在青春與美的海洋之中,收割了無數生命。

  再后來,木筆先后給了他兩個名字:

  許雅婷、陳芷瑜。

  今晚挾陳芷瑜入畫,亦是依它之言。

  它說,良夜美人,最是宜于他的壽元。

  “呵呵…呵呵呵…”

  婁玉笙發出了一陣瘆人的低笑。

  詭異而又蒼涼的笑聲,令得正扒結界扒得起勁兒的蘇音,亦覺出了幾分毛骨悚然。

  她停下動作,專注地打量了婁玉笙片刻,復又地掃了一眼地上的三個人。

  程北郭他們猶在沉睡,對外界的一切全無所覺。

  蘇音真切地希望著,他們能夠就這樣一直昏迷下去,直到她將他們帶離險境。

  思及此,她立時拋開所有雜念,繼續投身于挖結界的工作當中,埋頭苦干,不問別事。

  “趁他病、要他命”,這個相素無華的道理蘇音還是知道的。婁玉笙此際明顯神游天外,不趁這機會把結界挖穿,更待何時?

  婁玉笙顯然已將蘇音完全給忘了。

  他將自己全部的精神力,盡皆投注于那已然變得陌生的識海。

  所以,這是你設的局,是么?自百余年前起,你便一步一步引我至此,是么?

  婁玉笙并不能夠確定,神念是否也可傳遞情緒。

  這刻的他只覺滿腔悲憤,既哀且痛,無法言說。

  大半生羈旅,如浮世飄萍,身無寄所,他與識海中的木筆從無相棄。

  他不曾、亦不敢想,有朝一日,他會被他最篤信、最依賴的伙伴背叛。

  在逐漸洞悉前因的瞬間,他的心上仿佛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熱血與暖意飛快瀉去,留下的,唯有徹骨的寒涼。

  是,也不是。

  神念終于有了回應。

  只是,那回應平淡得仿佛在說一件不相干的事,讓婁玉笙那顆本就哀切的心,愈加如錐如蝕,比砭骨刺髓還要痛上百倍。

  居然…真的是一局?!

  它甚至都懶得添一句否認。

  此念甫生,婁玉笙只覺神魂震蕩、靈胎不穩,身體更是再難支撐,雙膝一軟,踉蹌欲倒。

  然而,一股無形的力量卻及時托住了他,令他得以重新站穩。而被他握在掌心的那一抹虹光,亦發出了一聲細細的悲鳴。

  遭逢大變的婁玉笙,此時已是神智昏昏,竟根本未覺出這股力量來得詭譎,依然聚神于海,問:

  為何?

  為何設局陷害?

  為何欲殺我而后快?

  莫說這一局只是隨意而設,只看這蘇音來勢洶洶,便知今日乃是死生之局。

  不是他生,便是她死。

  為何?

  何以至此?

  這已經是婁玉笙今晚第二次這樣發問了。

  識海中烏云翻滾、天沉如夜,似有驚雷將起。而回應的神念便在這濃夜般的墨色中傳來,答非所問地道:

  吾設計于爾,實則尚在千年以前。

  寥寥數語,直若一記重錘砸向心頭,婁玉笙眼前冒出大片金星,頭疼得仿佛要裂開。

  千年以前?

  居然是千年以前。

  原來,從那樣久以前,與他相依為命的伙伴,便開始在暗中算計著他了,可笑的是,他不僅對此一無所知,甚而還將對方的所言所行奉若圭臬,且還總覺心中對它有所虧欠。

  簡直是蠢到了家。

  婁玉笙一臉木然地望著虛空的某處,眼神空洞,腦海中一片混沌。昨因今果,在這個瞬間全都纏雜于一處,讓他根本理不出半點頭緒。

  千年以前,吾初次與爾傳念,便是令爾立下毒誓:非至絕境,不可殺戮修士。爾曾記否?

  平和的意念不見起伏,而婁玉笙的識海,此時已然被黑暗籠罩。

  天空、云團和海水攪和在了一起,分不出誰是誰來,腐爛的尸臭氣息溢滿各處,即便只是意識體,也讓他忍不閉住了呼吸。

  那是源自于魂海神識的味道。

  神、念、魂、靈、胎、府…當此際,凡婁玉笙內視所及,再無一寸凈土,只有穢濁朽爛與無邊無際的黑。

  他恍惚地看著、想著、思考著,記憶一點點地剝離回溯,最終,來到了千年前的那一日。

  是了,那天正是木筆第一次與他傳念,所言之事,便是命他不得再對修士動殺心。

  可這與后來諸事又有何干?

  思及此,婁玉笙腦中陡然像是劃過了一道閃電,雪亮的光柱刺破重重陰云,將一件事呈現于他的腦海。

  他記起,千年前的那一日,他似乎是想要殺一名散修來著。

  那散修不過是個初階,貌甚昳麗,頗令婁玉笙眼饞。

  誰想,他這廂方一動念,木筆便忽爾傳令,命他止殺。

  婁玉笙第一次得到木筆的主動溝通,心情大好之下,便聽其所言,不曾對那散修動手,還在某種愧疚與喜悅交織的心情中,贈了那散修一部功法。

  那散修甚是歡喜,謝了再謝,還與他自報了家門,婁玉笙記得他好像是姓…姓…蘇?

  慢著,蘇?!

  蘇…蘇音?!

  婁玉笙猛地抬起頭,瞬也不瞬地看向頭頂那正跟結界較勁兒的女子。

  所以,就是她?

  千年種因、而今得果。

  這個十八線女演員,便是千年前設局的起始,而今日,便是他婁玉笙的收梢…么?

  悟了?

  濃黑的識海深處,一道神念泠泠而來,如冰擊水,其聲悲肅、其意凄愴。

  婁玉笙并未注意到那原本總是很平靜的意念,此次終是有了情緒。

  事實上,他的腦袋已經完全亂了套,無暇分辨旁事,只一任自己陷于紛繁的思緒中。

  良久后,他終是顫唇低語:

  “蘇…蘇氏…時空之術…預知未來…果然如此…”

  直到此刻,他才將全局想了個通透。

  他識海中那管神異的木筆,確實有預見未來之能,這并非誑語,只不過,它將這件事足足隱瞞了九百年,而已。

  直到百余年前,它才肯透露給了他。

  那時的它,想必已然將前路的每一點變化,都看在了眼中。

所以,它仔細地、珍重地,地為他揀擇了一條路  在千百萬種可能的未來里,它選出的那條路,是死路。

  它想他去死。

  即便他死后,它亦不能獨活。

  布局千年,一世收官,這支木筆處心積慮,其目的只有一個:

  殺了他婁玉笙。

  借助旁人之力,殺掉他這個游離于天道之外的偷生者。

  婁玉笙放聲大笑了起來。

  “轟隆隆”

  驚雷擊碎了識海中的濃黑,整個識海都在這雷鳴聲中搖搖欲墜,大塊黑色的黏稠物自無形處脫落,現出了識海四周的屏障。

  那屏障已經極其薄弱,似是隨時都有可能迸散。

癡兒,放手罷  幽幽長嘆聲中,濃墨如聚,漸漸凝作極緊的一團,旋即,“嘭”地一聲炸開,墨點般的物質如傾盆大雨,紛飛散落。

  正挖著結界的蘇音,陡覺四周一空,卡得死緊的結界居然莫名其妙便消失了,她倒懸于半空,頭下腳上,形容頗為狼狽。

  這是怎么回事?

  蘇音心頭微驚,卻也不曾慌亂,飛快調動天元真靈穩住身形,旋即憑借著多年來普拉提課練習出的柔韌度,凌空一個高難度折腰,調正姿勢,緩緩下落。

  與此同時,她手中已然揮出三條兒臂粗的星索,分別縛住程北郭三人,運足力氣將他們拉至身后,再以靈力重重將之包裹。

  這一切不過眨眼即成,半秒鐘后,蘇音已是身若輕云,雙足穩穩落地,反手向后腰一抽。

  凜凜青絲已然在握,劍光颯然,直迫向對面的婁玉笙,而她的身后,則多出了三只大白粽子。

  將靈力具現為護甲,這是她上次與千目一戰之后便悟出的辦法。

  有她的天元真靈護體,婁玉笙再想將程北郭他們拉入畫境,可就沒那么簡單了。

  除非他想嘗嘗九九八十一炸的滋味。

  蘇音仗劍而立,凝神看去,眉梢忽地向上一挑。

  咦,婁玉笙的腦門兒怎么在冒煙?

  方才光顧著救人拔劍,她一時竟沒發現,婁玉笙此時的情況,很不對頭。腦門兒冒煙尚在其次,他整個人都透著股子怪異。

  紫黑色的霧氣正從他身上的每一個毛孔滲出,就好像他體內有一個巨大的墨錠,正不停地向外研墨。

  他黑了。

  濃墨染得他烏漆嘛黑,唯一雙蒼白的眼珠子,死人般地盯視著蘇音。

  “琮”

  二人視線甫一相觸,青弦便即大振,掌中青絲寒光湛湛,婁玉笙那雙眼珠子立時一縮,目中兩點漆黑也顫抖了起來。

  然而,這劍意并未讓他老實太久。

  很快地,一股陰冷的氣息便自他的身上散發出來,須臾便在他四周形成了一片場域,無數怨靈自陰氣里沖出,又飛快沒入他體內。

  在無數怨魂的沖擊下,婁玉笙原本清俊的臉,漸漸異化成了一張張怨靈的臉,而他的身體亦在陰魂的侵蝕下變得干枯如骨,雙手長出又黑又硬的指甲,身上冒出無數的膿泡。

  只用了十秒不到的時間,他便從年輕俊秀的大學生,變成了渾身流膿、軀體畸形的怪物,糜爛的身體各處長滿肢節,像是黑暗版的千手觀音。

  蘇音目色微寒,掌中青絲劍長吟不絕,識海中的赤弦已是紅光大熾,威嚴的女聲驟然傳出:

  “禁”

  整個天地仿佛為之一凝。

  婁玉笙身形滯了滯,紫黑色的霧氣仿佛淡了幾分。

  緊接著,那些陰靈怨魂紛紛從他身上抽離而出,在他的身后重新集結,而婁玉笙,也漸漸恢復了人樣。

  蘇音從平視到仰望,目注著他身后那黑黢黢的陰影如吹氣般拔地而起。

  直長到四五層樓高,陰影方才定住,紫黑色霧氣四處彌漫,那霧氣帶有極強的腐蝕性,辣得她兩眼發酸、淚流滿面。

夢想島中文    論演員的自我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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